dongzi 发表于 2024-1-4 20:44:13

“绝”字在左,“不绝”在右

——评读孙月红老师新作《绝恋》

□屠生楷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英雄像一束光,照亮了历史的夜空。

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中华大地英雄迭出。恽代英、邓中夏等一大批革命英烈,为了自己的革命理想,为了民族的前途未来,大义凛然,视死如归。而他们义无反顾、慷慨赴死时,他们的妻子是何其的悲痛?而在他们牺牲后,英雄的妻子又是在怎样一种无尽的思念中度过余生?英雄这个称号的背后,究竟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酸楚与悲痛啊?英雄非无泪,不洒敌人前。英雄也是普通人,他们也有小家小意,他们也有缱绻柔情。历史只完整记录了他们曾经的壮举,而他们的身后却被史家所忽略。《绝恋》这本书则不同,它不仅完整讲述了百年前雨花英烈们壮美的爱情故事,还追踪记述了他们牺牲后,他们的爱人在往后的几十年间的生活状态。她们或在生死茫茫中苦苦等待,或在寡居孤独中苦苦熬煎……一行行催人泪下的文字,不禁让人动容。能把英雄的身后事写得如此翔实具体而又感人至深,恐怕只有本书的作者孙月红老师才能做到吧!

孙月红老师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在南京雨花台烈士纪念馆从事史料研究工作多年。上世纪八九年代,几乎每年都有烈士的遗孀、亲属或是故友前来雨花台烈士纪念馆凭吊祭扫。作为纪念馆的工作人员,孙老师接待过多次,与他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为他们感动,与他们共情,同时也掌握了大量珍贵的史料和素材,《绝恋》这本书就是根据这些史料素材撰写的十位英烈的绝恋故事。绝恋之“绝”,是为何意?——英雄逝而恋之绝也!但你若细读此书,兴许还能读出另几番不同意味的“绝”字来。

恽代英的“绝古”之恋:1915年,20岁的恽代英与第一任妻子沈葆秀结婚。婚后夫妻俩相当恩爱,生活美满幸福。然而三年后沈葆秀因难产而亡,恽代英自疚自责且悲痛万分。他在沈葆秀去世后的四个月里,几乎每天都用写日记的方式思念妻子。其间还写下了四封致葆秀书,在妻子坟前焚化祭奠。他在日记中写道,吾此弦已断,决不复续。父亲劝他别太固执,过一段时间后考虑再娶,他置之不理。有媒人到访,他非但不领情,还非常气愤。他说,千百年来妇女受压迫太多了,男人为了满足自己私欲,引经据典,说什么“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让女人为男人守节,而男人却可以三妻四妾,这是何等的荒谬与不公平。他要用实际行动抗议这种谬论,改变这种不公平。用他自己的话说,他要给这污浊的世界里抛进一枚石子,唤起人们的警惕!恽代英就这样硬是为亡妻守节十年,这种事情在他那个年代绝对是绝古空前的。

邓中夏的“决绝”之恋:邓中夏15岁时,家里人迷信巫医,逼迫他与大嫂成婚。婚后第三天他便以求学为由逃离家乡。后来与同为革命烈士的李启汉的妹妹李慧馨结婚。新婚当天,邓中夏便带着妻子去祭拜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他把妻子带到林觉民的墓前,表情严肃地说:“林先生是福建闵县人,日本庆应大学学生,起义前三天他与战友同宿在香港滨江楼,待战友入睡后,他在一块白方巾上给妻子陈意映写了一封绝笔信,我至今记得信的开头:意映卿卿如晤,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是世中一人;汝看此书时,吾已成为阴间一鬼。吾作此书,泪珠与笔墨齐下,不能竟书而欲搁笔,又恐汝不察吾衷,谓吾忍舍汝而死,谓吾不知汝之不欲吾死也,故遂忍悲为汝言之。”邓中夏读完这段信后,说:“林先生在他的这封信中,表达了他对妻子、对祖国最深沉的爱……是吾辈之榜样啊!”新婚大喜之日,邓中夏去拜谒烈士墓,还大谈什么牺牲、诀别,在旁人看来是件很不吉利的事情。对此李慧馨也不能理解。邓中夏却说:“人民要自由,国家民族要独立,就要有斗争,就会有牺牲。”此时的邓中夏,其实已经做好了为革命献出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爱情的准备,而且是那样的“决绝”!

许包野的“离绝”之恋:许包野的妻子叶雁萍是在许包野的嫡娘去世未出殡之前娶进门的。当地人不叫这样的新媳妇为新娘,而叫孝妇。孝妇不能穿红戴绿,而要穿素服,婚礼等同于是葬礼。许包野一开始是不满意这种婚姻的,他选择了出国求学,一去就是12年。离别的这12年里,许包野对叶雁萍却很是牵挂。虽然是包办婚姻,但他认为不是妻子的错。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把妻子改造成为一名有文化有知识的新女性。他每月一封信,教妻子识文断字,为她制订读书计划。他还让妻子拍照寄给他,以解相思之苦。叶雁萍更是思念许包野。据许包野的四弟说:“那么多年,她一放下手头的活计,就往村头跑。遥望着村口的那条路。大家都知道,她是在等丈夫归来。”然而,许包野离家12年回到家中仅待了12天,又出去为革命事业奔波了。而这一次的离开,让叶雁萍在家等了整整50年。50年后她才知道,1935年许包野就已经英勇牺牲了。后来人们把许包野与叶雁萍离绝了50年的凄美爱情故事改编成舞蹈剧《半个世纪的等待》,博得了观众一阵又一阵的掌声。

……

书中英雄们的奇绝故事还有很多,但有一点是共同的,就是在他们牺牲后,他们的爱人都是绝然的悲苦。沈葆英在她的日记中写道,听闻代英牺牲的噩讯,我悲痛欲绝,泪飞如雨,难以自抑。邓中夏牺牲后,妻子李慧馨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夏明,毕生致力于从事邓中夏与李启汉两位烈士的资料整理工作,在凄苦的回忆中寻找慰藉。向自芳20岁时,马克昌就离开家乡外出革命。她带着对丈夫的爱,生活了80年,他用生命的80年守护那份爱,用生命的80个春秋期盼丈夫归来……作者孙月红老师说,每当自己提起笔,便会被这一段段的绝恋故事,感动得泪流满面,不能自已。

英雄令人仰望,但本书并未全取仰望的视角,而是跳脱了英雄高冷刻板的窠臼,以高度写实的笔法将英雄如其所是的还原到生活世界中。比如作者写道,恽代英每日拼命地工作奔波,深夜回家,不上床睡觉,却坐下来翻译书籍,原来他只是为了多赚一些稿费,给儿子买奶粉;他在给前妻沈葆秀的第三次致书时这样写道:“闻卿在冥间尚不得安,又闻秀生果在汝侧,慰汝寂寥,甚善。现焚化金银鏹甚多,望卿撙节用之。将来余月有所入,则于卿生日之日,以是为例。”如此,一个普普通通而又重情重义的好男人形象跃然纸上。还有王崇典在狱中染上了伤寒,弟弟想着梨子能润肺。就买了些梨子来监狱里看望哥哥。哥哥见到弟弟拿梨子来,不高兴地说:“吃梨干吗?吃梨不就要分离吗?”英雄不再是高不可攀的山巅,而带有鲜活的人欲之癖,这显然缩短了英雄与读者的心理距离。

孙月红老师以卓越的文字功底,细腻、深刻的悲悯与大爱,呈现出那个时代洪流中的实相生活,掩卷之余感触良多。本书出版后,引起了广大读者特别是广大年轻读者的关注和一致好评。一位南大的在校女大学生这样说:“我被书中的故事震撼到了,同时也被书中的人物感动到了,我的恋爱观、人生观因此而改变!”《绝恋》这本书如同炎炎夏日里的一场细雨,带给人以清凉;又像灰暗天空中的一抹彩霞,带给人以光亮。英雄的身后事在文字中记述,英雄的精神在书中故事里闪光。英雄是我们民族之魂,必将被我们代代传颂,千古——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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