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聘画《袁枚像》
《山东工人报》(2024年06月21日 第A4版)http://szb.jngh.org.cn/paperdata/sdgrb/20240621/DSH_1.jpg
清代“扬州八怪”之一的罗聘,喜好为文艺名流画像,他画过《金农蕉荫午睡图》,画过《丁敬扶杖坐石图》,画过《邓石如登岱图》,还画过《袁枚执菊站立图》。他画随园袁枚,费力不讨好,竟惹出麻烦来。
这件《袁枚执菊站立图》,纵158厘米、横66厘米,纸本,设色,作于乾隆辛丑(1781)年秋。民国时期,此画曾在张大千的大风堂收藏;后流入东瀛,先由岛田二郎私藏,现藏于日本京都国立博物馆。
画上袁枚,光头长脸,细眼长鼻,留着胡须,似为愁容;身着圆领绿色长衫,右手持两枝黄菊,左手拢带扶腰,脚蹬黑色布鞋。
罗聘将这幅袁枚画像送到袁府,不料,袁枚家人不认可,拒收。日后,有了这幅画上袁枚的长篇题跋。云:
“两峰居士为我画像,两峰以为是我也,家人以为非我也,两争不决。子才子笑曰:圣人有二我:‘毋固毋我’之我,一我也;‘我则异于是’之我,一我也。我亦有二我:家人目中之我,一我也;两峰画中之我,一我也。人苦不自知,我之不能自知其貌,犹两峰之不能自知其画也。毕竟视者误耶?画者误耶?或我貌本当如是,而当时天生者误耶?又或者今生之我,虽不如是;而前世之我,后世之我,焉知其不如是,故两峰且舍近图远,合先后天而画耶?然则是我非我,俱可存而不论也。虽然,家之人既以为非我矣,若藏于家,势必误认为灶下执炊之叟,门前卖浆之翁,且拉杂摧烧之矣。两峰居士既以为是我矣,若藏之两峰处,势必推我友之心,自爱其画,将与鬼趣图、冬心、龙泓两先生像,共熏奉珍炉于无穷,是我二我中一我之幸也。故于其成也,不取自存,转托两峰代存,使海内之识我者,识两峰者,共谛视之。”
袁枚跋文的简意就是:
我有两个我,一是家人眼中的我,一是罗聘画中的我。究竟哪一个是真实的我,世间哪能有定论呢!既然家人认为这画的不是我,若藏在家里,会被误认为画中人物是一个厨房的伙夫、或门前卖浆水的小贩。既然罗聘认为这画的是我,若是将画保管在罗聘那里,供朋友们欣赏;与他画的《鬼趣图》《冬心像》《丁敬像》保存在一起,则是我的幸事。
袁枚的二我之辩,虽然化解了家人与罗聘的争执,但他的退画行为,肯定会引起罗聘内心郁闷不快的。清代蒋敦复编《随园轶事》谈及此事:“先生请罗两峰画小像,因不甚似,至以像寄还,并寓以书云……此其事若令今之人为之,必至大失交情。乃先生言之,而两峰坦然也。”所谓“两峰坦然”,实乃是罗聘为生存所迫,心有隐情。
山东省博物馆藏有一幅与袁枚同时代画家丁以诚绘制的 《袁简斋先生小像》,据美术史专家研究,可能更接近袁枚的真实面目。该画,袁枚也是光头,脸型微圆,两颊略宽,留长须,右手捻着胡须,左手藏于衣袖间,长袍拖地,脚蹬红色布鞋。丁氏这幅小像,与罗聘所绘袁枚相比较,人物态势和气质更显儒雅。
关于罗聘人物画的真实性问题,美术界存在一些非议,有人认为罗聘并不善于画肖像,譬如他画金农和丁敬,都是采用侧身侧脸的造型,就是为了减弱正面写真的难度。而他为袁枚作肖像,遭到拒收,也暴露出罗聘人物画的写实缺陷。
这可能是对罗聘人物画写意技法的一种误解。 马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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