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的刻印
张锦江《人民文学》2024年6月刊发了我的《新说山海经》新神话小说系列中《九凤》一篇,某种意义上是对我关于中国神话“诗意中的惊奇”美学思路的一种肯定。十二年来,《新说山海经》已撰写12卷共120万字,包括已出版的《英雄卷》《创世卷》《奇兽卷》《趣禽卷》《古国卷》《山神卷》《精怪卷》《女神卷》《古俗卷》《幻妖卷》十卷和正在编审中的《惊魔卷》一卷,以及即将完成的《异魅卷》。
我在创作《新说山海经》新神话小说系列时,力求做到四个艺术特点:新、奇、神、美。其一为新,新在何处?我将《山海经》古籍残缺的、零星的、沉睡的文字重新激活,变为充满生命活力的远古世界的长图画卷。《山海经》原作三万一千字左右,记录了山川地理、祀神典礼,异人异物,也有些古老神话零星的记叙,我在忠于原书神奇、神韵的基础上开始无限空间的创造,将远古山川河海、天帝神谱、山寨古国、古风古俗、神界人物、奇禽怪兽、创世始祖、妖魔鬼怪进行重新建构,绘制一幅巨大的远古神话图系,以图填补中国神话的某些空白。进一步,我将一些故事进行了颠覆性的创造,结合考据对一些人物进行新的形象塑造,赋予他们新的内涵。
其二为奇,《新说山海经》中的奇,是无所不在的。譬如《趣禽卷》中的“独脚鸟”,它是神鸟,外型如猫头鹰,面如娃娃,只有一条腿,奇异之处是羽毛可避雷电,只要它在,就不怕雷电的伤害,而一群独脚鸟飞起来组成各种图像,可以预测未来。就是这样一种奇鸟,导演了一场生死故事。
其三为“神”,《山海经》中描述和展示的是神话世界,所出现的人、事、物、景都不是真实存在的,可谓“神”的光质、“神”的传奇、“神”的眩目,古人用生活做底蕴,凭借想象力再现“神”界的万般千态。在《新说山海经》中,我以奇思妙想的情节,想象他们的神力、神幻。
最后则为“美”。《新说山海经》的写法不是通常的故事体,我希望以诗化的方式呈现神话故事与画面,呈现诗的意境。首先体现在开头与结尾的布局上,譬如《伪蛇》开头,“荒野的记忆是在十年前,九座山头不见生命,山与山的岩石裸露嶙峋,枯色苍凉。”先是荒野山景,接着写道:“这条巨蛇的安居,使秃山瘠崖繁茂起来,这是一条巨大无比的九头蛇,每座山头分搁着一颗蛇头。”这就有了悬念。又如《禹》的开头,“这少年的爱恨情仇尽在泉潭之中。”开笔即是诗,交待了人物地点和情节的起始。其次则是在古老的故事中探寻真理之美。《新说山海经》不仅要有一个好的故事,更重要的是在人物身上传达真理。这种真理既是对中华民族优秀品质的继承,也透露出现代人的理想追求与人性向往。第三则是将远古生活与现代生活进行交融,以细节和现实感填充幻想中的神话,对《山海经》原作进行合理想象,所谓真有其事、真有其景、真有其情。这与我的真情实感有关,作者越是真诚,越是动情,越能写出真实的一面,也越能打动人。
《山海经》的原文短小精悍,有的篇目只有短短几十字,为了寻求书写的依据,我数百次地翻阅《图解山海经》。每一次我都试图捕捉一个能激发遐想的细节,翻来覆去思索,往往需要半个月以上才能动笔,也就是说,必须等所构想的人物在脑海中清晰鲜活起来我才动笔。这个细节的捕捉,必须是《山海经》中存在着的,而不是无中生有的胡思乱想。有时只有一句话,有时只有一个名称,有时只有一段描绘,但我根据它们,创作出一个个神话故事。如《巴蛇》出自这几句,“巴蛇食象,三岁而出其骨”“西南有巴国”“朱卷之国。有黑蛇,青首,食象”。我由这些文字想象出两个山寨国:巴寨与朱寨,各自有其图腾之兽:巴寨是蛇,朱寨是象,是两兄弟各守一方,有象节与蛇节,表演最精彩的节目是巴蛇吞象。故事就这么开始了。
创作《新说山海经》时,我也有意识地为绘本的二度创作打下基础,绘本创作对文字与画面的要求显然是有其独特性的。我选择了五篇,包括《奇兽卷》的《白鹿记》、《趣禽卷》的《黑森林》、《古国卷》的《菌人国》、《女神卷》的《丰产女神娥皇》《精怪卷》的《羽人》。为何选这五篇?《白鹿记》是因为主角白鹿形象可爱、健美、灵性,故事场面宏大;《黑森林》是少年探险故事,场面不断转换,历经多种磨难,具有新鲜感;《菌人国》是如菌菇一般大小的人组成的地下小国,每年出行一次,常被鸟国的大雁偷袭吞食,画面奇崛而好玩;《羽人》中的羽人是一种远古人类,长着翅膀,能飞,但飞不远,同时非常脆弱,常受到攻击与伤害,不断地迁移、藏匿,一个落难渔夫与落难羽人相助相救的故事由此开始。它们所传达的观念也与现代思维有相通之处,《白鹿记》传达了恩恩相报、恩将仇报的对立与终结,《黑森林》是说中国少年的勇敢与高贵,《菌人国》展示了生而渺小,但也无法阻挡生命的闪耀,《羽人》是患难情深。这几个绘本,也展现了《新说山海经》这个故事的色彩斑斓、奇思妙想。
《九凤》是我创作上这些追求、理念、理想、热望的清晰呈现,希望它刻印在中国文学的画卷上。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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