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窗一日几回看
《山东工人报》(2025年05月09日 第A4版)自明代文人篆刻家介入治印以来,诗文、警句、雅言、趣话,便成为印章表现的内容,且形成一种风气。文彭刻过“琴罢倚松玩鹤”、何震刻过“白云随野屐”、苏宣刻过“我思古人实获我心”、程邃刻过“床上书连屋阶前树拂云”,归世昌刻过“负雅志于高云”、周亮工刻过“纸窗竹屋灯火青荧”,不一而足,借铁笔印石,抒发思想与情感。
清初福建莆田印人林皋 (1658—卒年不详),刻过一方 “晴窗一日几回看”,细朱文,清清爽爽,刊刻好,意境也好,相得益彰,堪称妙品。据考,此句出处有两首诗,其一是唐代杜甫的《赠献纳使起居田舍人》,诗中有 “晴窗点检白云篇”句;其二是北宋黄庭坚的《题刘氏所藏展子虔感应观音二首》,诗云:”人间犹有展生笔,佛事苍茫烟景寒。常恐花飞蝴蝶散,明窗一日百回看。”从字面看,林皋“晴窗一日几回看”与黄庭坚“明窗一日百回看”,意思更为接近。所谓“晴窗”,即“明窗”之意;林皋“一日几回看”,究竟是看什么呢?有一种观点认为,是在明亮的窗前反复修改刻制的印章;而更多的解释,则是表达对窗外自然景色的留恋和对美好时光的珍惜。
林皋自幼潜心研习篆籀之学,弱冠之年以篆刻谒访虞山印学前辈钱陆灿。一见激赏,辄为作印谱序文,称其为 “晚年印人中第一友也”。林皋治印初师文彭,复取法沈世和,汪关、汪泓父子,崇尚元朱文印风;在刻印技巧上,章法繁简相参,疏密处理得当,行刀游刃,挺拔遒劲,整体风格端正平和、典雅工致,为时所重。当时的书画名家和收藏家王、恽寿平、吴历、高士奇、杨晋、马元驭、徐乾学、王俨斋、高士奇诸人用印,均出自其手。其平生撰有《林鹤田印谱》《宝砚斋印谱》传世,影响深远。在印史上,林皋创立了“鹤田派”,亦称“林派”“莆田派”,因其侨居常熟虞山之麓,又被称为“虞山派”。
“晴窗一日几回看”印,字法方圆相融,章法排布见疏密, “晴”字左右部首一正一斜,“窗”字上密下疏, “一日”二字形成组合,上宽下窄,以此呼应对角的 “几”字, “回”字和“几”字又形成局部的宽窄变化, “看”字上斜下正,与对角的 “晴”字构成呼应。林皋深谙计白当黑之妙,印面形式,不紧不松,恰到好处,散发出一种娴雅清逸的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韩天衡著 《中国篆刻流派创新史》如此评价说: “在程邃之后及丁敬浙派未兴起的康熙中叶至雍正年间时,江南印坛最著名的篆刻家莫过于林皋了。”尤其是在元朱文印的创作上,林皋是前承明末的汪关、汪泓父子,后启赵叔孺、王福庵以及陈巨来的继往开来人物。
美妙的作品总是令人仰慕,林皋这方“晴窗一日几回看”经典之作,后代印人多有模仿者。第一个仿刻此印的是乾隆年间江苏奉贤的印人鞠履厚,他对林皋的元朱文印极为欣赏,喻为明媚的“春花”;尔后,篆刻名家徐三庚、王福庵、陈巨来、徐无闻等人,根据个人的审美喜好,各有不同风格的摹刻,可见林皋此印的艺术魅力。 马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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