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墨纵逸 气象高古 ——岳宏花鸟画品赏
《山东工人报》(2025年06月20日 第A4版)在中国传统绘画理论中,“气”始终占据核心位置。谢赫“六法”首推“气韵生动”,奠定了中国画品评的千年基调。山东画家岳宏的花鸟画,正是这一古老美学命题的生动诠释。其作品逸气回荡,文气悠扬,古气浓郁,清气溢香,如清泉涤尘,又似古琴绕梁,引领观者步入一片精神净土。
赏读岳宏的花鸟画,扑面而来的是一种贯通古今的笔墨纵逸、万物蓬勃的高古气象。这气象并非刻意摹古的形骸,而是从笔墨深处自然流淌出的历史回响与文化厚度。他钟爱梅、兰、竹、菊、松、荷、鹰、鸡这些传统元素,却能在流行题材中淬炼出清扬高逸而又朝气溢扬的形象、意象和自然格调。究其根本,在于他善以慧眼捕捉物象精神之核,进而展现出其高迈风骨与清逸气节,使画卷浸透浓郁书卷气息。观《蕉荫天趣》,芭蕉以浓墨重笔挥洒,酣畅淋漓;其后翠竹隐现,枝叶间似有清风徐来,带来一片清凉意境;淡赭石晕染的山石之上,三只八哥或敛羽小憩,或引颈轻鸣,其声如闻。画面布局疏密有致,墨色浓淡相宜,天然野趣跃然纸上。岳宏将深沉审美情感,倾注于这些平凡草木禽鸟,又以笔笔含情、墨墨见性的描绘,揭示其内在神韵。这份高逸、洒脱、萧散的气息,非刻意雕琢所能得,乃是其心性通过洒脱笔墨的自然流露。
立意之高远,实为岳宏艺术灵魂所系。其笔下物象,于优美的形式外壳下,深藏引人入胜、耐人咀嚼的自然情感和艺术磁力。其笔墨技法从不为炫技而设,始终服务于胸中丘壑。他力求站在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峰巅进行创作,超越了单纯悦目层面的追求,使作品展现出高古超逸的独特风貌,充盈着宽博的人文情怀与对历史文化的深沉叩问。其《高秋图》堪称典范:元气淋漓的菊花随性点染,墨叶纷披,笔触老辣苍厚,一派浓郁秋意沛然纸上。山石之上,一只雄鸡昂首而立,羽翼间似有风雷蓄势,其凛凛威风,瞬间接通了李贺《致酒行》中“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鸡一声天下白”的千古豪情,引人思接千载,遥想古贤风骨。此作以老笔苍墨、匠心布局,熔铸出菊花与雄鸡共有的高古苍劲之势。尤为可贵者,岳宏将这份磅礴古意,巧妙融入充满生机的农家野趣——秋高气爽,万物欣然,既洋溢着质朴的田园欢愉,又在更深层次上与观者产生心灵共振,完成了遥接李贺诗意的历史回响与当下农家之乐的生命体验。
岳宏深知,笔墨乃中国画之筋骨魂魄。数十载寒暑不辍,他沉潜于笔墨长河的深处。其艺术根系广汲宋元古意之醇厚,又博采八大之孤高、石涛之氤氲、“扬州八怪”之奇崛,乃至蒲华之淋漓、昌硕之浑朴、白石之天趣、天寿之险峻、苦禅之雄强和其父、近代名家岳翔书笔墨纵逸的画风。更可贵之处在于,他并非食古不化,而是将前贤的绘画精神与笔墨精粹巧妙熔铸,于传统的沃土上奋力开掘出属于自我的花鸟画艺术疆域。其画作意境,常折射出老庄超然物外的逸气、佛家澄澈空明的禅意、儒家“君子比德”的深厚伦理。他擅于提炼自然,将具象景物升华为艺术的真实,并将深厚的综合学养无声注入笔端。其视野开阔,亦能审慎借鉴西画某些技法之长。尤为关键的是其数十年如一日锤炼书法,坚定践行“以书入画”之道。画中线条的提按顿挫、飞白流转,皆饱含书法笔意,使情感与物象在笔锋下达到深度的化合,最终凝练为情感丰沛、意蕴独特的绘画语言。无论是荷花沐浴晨露的清韵,梅花傲雪绽放的高洁,兰草幽谷自芳的君子风,还是修竹凌云不屈的高士节……皆在其得当的行笔与灵动的墨韵中获得了生命。
岳宏的花鸟画,确如一坛深埋岁月的老酒。初观之,高古苍茫之气令人肃然;再品之,文心流淌的诗意使人沉醉;久观之,则被那超越时空的生命律动与深邃的文化回响所深深震撼。 李新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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