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群山绝响》为例 看方英文小说人物形象的塑造
方晓蕾https://paper.sxworker.com/upload/xpaper/2025-11-30/1_1240_685_1621_1296.jpg陕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方英文以“庄谐杂出,荤素并陈”的独特文风在当代文坛独树一帜。长篇小说《群山绝响》作为其代表作之一,以公社化大生产时期的陕南乡间为背景,通过少年元尚婴的回忆视角,勾勒出几代人的生活轨迹与精神图谱,成功塑造了一系列兼具传统美德与人性光辉的人物形象。以儒风与诗性的交融,完成理想人格的类型建构。《群山绝响》的人物塑造并未陷入单一化、扁平化的桎梏,而是通过多元类型的建构,形成了一个立体丰满的人物谱系。这些人物虽身份平凡、经历各异,却都闪耀着理想人格的光芒,共同构成了作家对人性美善的集中诠释。其中,以祖父元百了为代表的贤能长者、以元尚婴为核心的纯真少年、以母亲为典范的温婉女性,构成了小说人物体系的三大支柱,分别对应着儒家的入世担当、人性的本真状态与传统的女性美德。祖父元百了是小说中灵魂式的核心人物,作家在他身上熔铸了儒释道三位一体的文化精神,塑造出一位“既有入世的才能,又有出世的情怀”的理想长者形象。少年元尚婴的塑造则聚焦于“纯真美善的赤子之心”,作家通过一系列充满童真的细节,勾勒出一个近乎理想的少年形象。李泽厚曾言“实现了的善与人化了的真,便是美”,元尚婴的形象正是这种真、善、美和谐统一的审美典范,寄托了作家对人性本真状态的向往与守护。母亲形象则以“勤劳温婉、宽厚慈爱”为核心特质,成为传统女性美德的具象化表达。小说中虽未对母亲进行浓墨重彩的刻画,却通过日常生活的点滴描摹,凸显其如大地般包容的品格,与祖父的长者之风、元尚婴的赤子之心形成互补,共同构筑起小说“美善共生”的人物世界。以地域基因与精神血脉的传承为契机,完成文化内涵的深度植入。方英文的人物塑造并非孤立的形象刻画,而是将人物置于特定的文化语境之中,通过地域文化基因的植入与民族精神血脉的传承,赋予人物超越个体意义的文化象征。《群山绝响》中的人物之所以具有持久的艺术感染力,关键在于其身上深深烙印着陕南地域的文化特质,同时承载着中华民族数千年积淀的精神内核,使人物形象既是“这一个”,又是“这一类”,实现了个性与共性的统一。陕南地区作为秦楚文化的交汇之地,兼具北方的厚重与南方的灵秀,这种地域文化特质在人物形象上得到了充分体现。方英文通过这些人物形象,将传统精神与当代生活相连,使古老的文化基因在新的时代语境中焕发生机,实现了“以文化人”的文学功能。此外,小说人物还承载着作家对“正向价值”的建构与追求。在特殊时代背景下,社会弥漫着相互攻讦、功利至上的氛围,但作家并未聚焦于人性的阴暗与时代的残酷,而是通过塑造祖父、元尚婴等一系列坚守美善的人物,展现了人性的光辉与民间的生存智慧。这些人物在时代洪流中坚守本心、传递善意,用平凡的行动对抗着世俗的异化,彰显了“个体在社会生存中获得诗意人生的可能性”。这种对正向价值的坚守,不仅使人物形象具有了精神引领意义,也体现了当代文学“建构正向价值的时代使命”,为浮躁的当代社会提供了精神慰藉与价值参照。以视角、细节与语言的协同发力,完善叙事手法的艺术支撑。《群山绝响》的人物塑造之所以成功,离不开叙事手法的精妙支撑。方英文运用少年视角的叙事策略、富有生活质感的细节描写、“庄谐杂出”的语言风格,从不同维度为人物形象赋能,使人物既真实可感,又富有艺术魅力。三者的协同发力,构成了人物塑造的“艺术合力”,让理想人格的建构避免了概念化、说教式的尴尬,实现了“润物细无声”的艺术效果。细节描写是塑造人物形象的关键手段,方英文以细腻的笔触捕捉日常生活中的微小瞬间,通过具体可感的细节,让人物的性格、品质与精神境界自然流露。正是这些“于细微处见精神”的细节描写,使小说人物摆脱了抽象的概念化塑造,成为有血有肉、可触可感的艺术形象。“方英文式的语言”则为人物形象增添了独特的艺术魅力。其语言“庄谐杂出,荤素并陈”,既有着书面语的典雅,又融入了陕南民间的口语智慧,使人物的语言符合其身份与性格,同时增强了作品的可读性与感染力。祖父的语言往往蕴含着人生智慧,既朴实自然又耐人寻味;元尚婴的语言则纯真直白,充满孩子气,直白的表达既符合少年的认知水平,又凸显了他不慕名利的本真。此外,方英文作为书法大家,其语言中还蕴含着“虚实制衡”的艺术哲思,人物对话中的“留白”与“蕴藉”,使人物形象更具层次感,留给读者丰富的想象空间。方英文在《群山绝响》中构建的人物世界,是其文学创作理念与艺术追求的集中体现。作家以理想人格的类型建构为骨架,以地域文化与民族精神为血脉,以精妙的叙事手法为肌理,成功塑造了祖父、元尚婴、母亲等一系列具有持久艺术魅力的人物形象。这些人物既扎根于陕南的地域文化土壤,又承载着中华民族的精神内核;既展现了特定时代的生活风貌,又超越了时代的局限,成为人性美善的永恒象征。从更广阔的文学视野来看,《群山绝响》的人物塑造为当代小说提供了宝贵的借鉴:它证明了理想人格的塑造并非只能走向概念化与说教式,而是可以通过地域文化的植入、细节描写的强化与叙事视角的创新,实现真实性与理想性的统一;它也证明了传统精神的传承并非只能依靠宏大叙事,而是可以通过平凡人物的日常行为与精神追求,实现古老文化基因的当代转化。方英文用毛笔书写的不仅是一部小说,更是一曲对人性美善的赞歌,一幅对传统精神的肖像,其人物塑造的艺术经验,值得当代作家深入借鉴与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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