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兵 发表于 2011-11-26 14:39:28

(宗教)走进中国修女院

         修女的生活在中国一直是一个鲜为人知的话题,基督教于明朝后期传入中国至今已经数百年,在中国这样一个去宗教化的国度,任何一种外来宗教的生长都是比较困难的。特别是经历了文化大革命,天主教在中国的组织几乎全部被取缔,我们所调研的献县修女院就是改革开放以后重建的。献县修女院是中国目前第二大修女院,附属于河北省沧州教区,已经有一百年多年的历史。我们实习的主要内容是去修女院实地观察修女的生活,与她们交流,比较中西修女院的差异以及观察天主教与中国现代社会的联系。我们的研究显然非常粗浅,对于修女以及中国天主教发展现状的研究还有待更深入的发掘。
      一、献县修女院的历史与现状
      我们本意是采访北京修女会,但是被北京若瑟修女院的英木兰院长拒绝了。原因很简单,因为北京的修女会规模太小,而且修女们分散在各个堂口,很难形成修女院的整体概念。所以英修女推荐我们去河北省献县修女院,那里有大概300个修女,组织严密、体系完整。我们欣然接受了英修女的建议,来到离北京市大约4小时车程的献县圣望修女院。
      圣望修女院隶属于沧州教区。今日的沧州教区,拥有神父近百位,教友7.5万人,教堂206座,除直辖沧州地区外,还代管廊坊教区。我们访问的献县张庄总堂是整个教区的心脏,除设有完整的办事机构外,还有两座圣召培育基地――沙勿略修院和圣望修女院。这两座修院从1980年开放至今共培养出神父82位、毕业和在校大修生56名、修女227名,现在两修院内仍有备修生75名、初学修女33名。因此沧州教区被誉为中国教会“圣召第一区”。沧州教区在短短几年内,已向国外派出留学深造的神父、修士、修女十余名,援助兄弟教区神父多名,每年都有数百名教外人士入会。
      圣望修女会静静地坐落在雄伟的张庄大教堂左边,对面是初学院。沧州教区最早出现的修女会是由7名拯亡会修女于1921年6月3日在献县建立,其中有法国修女米慈智(西满)等3人,中国修女袁双梅等4人,以后又来了4名法国修女,1名瑞士修女,米慈智担任院长,也收了若干女青年入会。其后加拿大宝血会也曾在献县建会。而1908年11月1日在设立的献堂会是最早的献县中国女修会。一直到新中国成立后,国家政策对宗教活动有所限制。会院中起先主日尚可举行弥撒,以后连主日也禁止举行弥撒,其它神业也一律被禁止。那时在总堂的修女有30余人,在总堂以外的有20余人。她们分散在诊所或在缝纫社内,但仍在本单位工作,例如:安春平、潘秀锦在西郭庄诊所工作,金丽、张金香在献县城里缝纫社工作。1965年7月28日,赵主教宣布解散修女会,解除三愿。1966年文革开始后,宗教组织一律被取缔,献县修女会50余名修女全部被遣返原籍。
      1966年文革至1979年教会在民间复兴,部分修女始终保持独身,她们和已去世的和结了婚的约各占原修女会总人数的三分之一。直到1980年,国家退还了献县张庄总堂一部分教产,范藏真、郝福然等几位老修女来总堂服务,但不准收新人入修会。1986年开始收新保守生,有11个初学生,范藏真修女任院长,郝福然修女任理家,朱宽心修女任师母,陈义神父为修会指导司锋,以后陆续收人入会。自1987年至1997年6月共收入会士(初学生包括在内)172名,其中两名(吴桂琴转会,张圣技出会)离开修会,此外,苍风英修女于1993年5月18日病故,吴红格修女于1997年2月11日因车祸去世。
      从1995年夏开始至今,刘素平修女任院长,明富霞修女任师母,次年李霞修女接任师母。一部分的初学生被送到张庄县医院学医,学期3年,以后又陆续送已发愿的修女去石家庄、沧州、武汉、天津等地学医,成为定式。还有一些有特长的修女被送到各种学校接受教育,比如李冬梅和王宠爱二位修女去石家庄学音乐;戎丽娜、段领恩二位修女去西安参加神学学习班;1995—1996年间有5名修女去沧州学幼师;齐彩红修女去菲律宾学音乐;李美香、高翠英二位修女去菲律宾学神学;李同恩去石家庄学法律;孙子稳去双坦上高中;戎丽纳、吴素景去菲律宾留学等等。这些学习的机会让修女们提高了自身的素质,更好的为主服务。特别是自1996年起,修女会不再接收初中文化以下的人入会。而是在总堂成立一个初中班,收取有志进会而尚未初中毕业的女青年,入校预计学期3年,第一年学员50余人。
      自1995年,献县修女会陆续有修女到外地去传教,例如:到东光张彦恒、海兴张会亭等地讲要理。1998年春,郝福然、郝树芝和孙会英三修女去福州建立修女会。1996年献县修会改名为“炼灵中保圣母传教会”。截至2000年7月16日,全会(包括初学生在内)会士共有226名。现在修院大约有近300名修女。
      二、中国修女的信仰世界
      在献县修女院实习的几天中,我们采访了近二十位修女和神父,她们的质朴和对信仰的虔诚深深地感染了我们。通过与她们的交流和接触,我们试图理解并勾画出她们的信仰世界。
      大部分修女都出生于有宗教信仰传统的世家,从小就接受了洗礼。包括很多信仰天主教的平信徒都受到家庭的直接影响。这种家庭氛围的熏陶是她们最早接触天主的途径。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些女孩都说自己是突然感受到了“圣召”,然后决定步入修院。至于“圣召”是什么,很多人讲不太清楚,大概是感觉到自己受到天主的召唤,所以要成为全身心服侍天主的仆人。我们曾经暗自揣测,是不是有些女孩因为家庭条件困难,而被迫进入修院。可是修女们都给予我否定的答案。她们说虽然献县是个并不富裕的县城,但是她们的家庭都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去修院过禁欲的生活。特别是圣望修女会在中国宗教界是很有名的,许多全国各地的修女在这过集体生活。她们不远千里、背井离乡专程赶到这里静修,足以见得是诚心所至。
      有了当修女的愿望并不能让每个人都梦想成真,因为成为一名永世愿修女并不容易。大部分的修女都要经过一个很长的考察期才能成为终身修女。进入初学院之前,有两三年的望会期让有意愿的妇女熟悉天主教教义和修会生活。教会法典642—645条规定:“望会者申请入会时,必须有足够的健康,以担当服务的工作,同时须心智成熟,不受任何法律的约束,且信奉天主教至少满3年。”望会期的目的,是让望会者参与教会的生活和工作,也让修会观察她们的能力和她们的动机进而准备她们接受初学期。经过严格的审核和考察,初学候选人进入初学院学习一至三年,训练她们度修道生活,更是心灵的皈依和在基督内的成长过程,以此进一步了解教会和修身养性。初学期间,初学生要学习圣经、礼仪生活、本会会规以及其它相关的文史知识。初学期结束后,在初学导师的同意下,初学生可以向修会会长请求发愿,属教区性的修会还必须向主教申请。
      确定心意的初学生发初愿,就等于把自己许给天主,决定要走这一条路。在发愿的仪式上,初学修女的白色头纱改为黑色,意味着已经成为修会中的一员,享有法定的权利和义务。暂愿修女逐渐向着奉献生活迈进,但培育还未完成,她们还须借助实践生活,协调并学习把天主的爱和宗教的热忱,个人的责任与服从,身份职责和博爱,祈祷与生活贯彻起来,达到自我训练。此后还有一个更长的考验期,大概是七年到九年的时间。经过一共大约十一年的培育,修女才能发永愿(终身愿)。在这个重大的礼仪中,修女要做出她一生中最重要的选择——成为基督的“新娘”。最明显的标志是修女接受作为基督净配身份,而又必须佩带终生的戒指。这样,修女就与耶稣基督订立了永远的誓盟,并在天主内,实实在在把自己永远奉献给了基督,终身侍奉教会。
      修女院的刘院长说:“我们一般是七年就可以定下来,自己觉得这条路可以走,修会管事的人也觉得这个人不错,所以就让她发终身愿。之后生活就比较安定了,是修会的人了,因为已经把自己的终身许给天主了。用十一年或十二年的时间考虑自己适不适合修会生活是给于她们充分的选择权。所以,弹性是很大的,要是呆了五六年或是七八年的时间,觉得自己不适合,就可以退出。”修女与修女会是双向选择的关系。一方面,妇女通过与已发终身愿的修女的接触和初步的静修生活,思考自己是否愿意成为一名修女;另一方面,修会也会观察这些学生的言行和心态,判断这个人是否适合修院生活。按照修女们的说法,就是“修会看我们,我们也看修会”。如果只是一方同意,比如修女本人同意,修会却觉得她不太适合,这就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或者说修会看她很好,但是她本人不同意,修会也不会强迫任何一个人,“一定要尊重本人的意愿”。
      一旦进入修女会,就等于把自己献给了天主。修女们每日都要虔诚地参与弥撒,过团体生活,还要学习教会神学、哲学及其它的文化教育课程。她们的作息时间安排如下:
      早晨:4:40 起床
            4:50 默想
            5:30 弥撒、日课、早饭
      上午:7:30 工作
      午间:11:30 门间祷、省察
                11:45午饭
      下午:2:00玫瑰经
            2:30工作
            5:30晚祷、玫瑰经
            6:30晚饭
      晚上:7:30省察、夜祷
            9:30熄灯
      每天清晨天才刚亮,我们就看到这些修女们久久地坐在自己的门前默想:双目紧闭,向主祈祷。她们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也许在忏悔自己昨天的罪过,也许是祈求天主的怜悯与帮助,抑或是在为别人祈福吧。不管她们在想什么,她们的表情都是那样沉静而自然,虔诚而恳切。所有我接触到的修女我都会问她们一个问题,“你觉得自己快乐吗?”她们都会说“我很快乐。因为我们的生活很简单,没有任何的欲望,也就没有因为欲望无法实现的愤懑”。
      当一名修女,与常人最大的区别就是发誓“贞节、神贫、服从”。这三愿将伴随她们一生,也是她们成为基督新娘的标志。《修女守则》中规定:“贞洁圣愿,是自由而甘心地,为了赢得天国,选择度独身生活,以及肩负完全节制的义务。忠于基督而度贞洁的生活,必须用祈祷和领圣事汲取圣宠,圣事生活是圣宠的不竭泉源,领主的圣体圣血,灵魂吸收营养稳得永生。属于基督又烙上贞洁圣愿的印鉴,使人带着必须贞洁的新名号。”
      “修女的神贫,藉着神贫圣愿修女表现出自己承认天主是她们的唯一而至高的福利,她们期望他从他的仁慈手中获得天国的财富,愿与基督相似就要做贫穷人,修女要廉洁自律,耶稣从生于马槽到钉在十字架上,一直是贫穷的。个人神贫是自我空虚,全部倒空,淡泊名利,从精神到物质全部属于天主,属于修会,属于他人。”
      “修女的服从。服从原是扎根于信德,有信德的人,内心被圣神开导,在一切事变或人物中都能发现天主的旨意。天主往往通过圣言、教会、会规、社会公德和合法的长上,在日常生活中把他的圣意显示给我们。”
      发三愿,并不是说每个修女都能够做到这三点,更多地是一种追求。比如服从,也许外表服从而内心抗拒呢?也许大事服从小事不愿意呢?也许服从了一辈子,但偏偏有一件事做不到呢?这些都是普遍存在的问题。修女并不是完美的代言词,她们所作的一切不过是接近她们的誓言,并为实现誓言而付出一生。英木兰修女这样向我解释她所理解的三愿:她说修女是生活在三愿中的。“要是从人性上来说,我们都是软弱的。我们的志愿都是很坚强的,但是我们不一定(能够做到)。”她还举了老修女的真实例子。“过去(解放前)要求修女‘听命如瞽’,就等于盲人似的,什么都看不见,别人怎么领你你就怎么走。比如院长说了:你去把这棵葱栽上了,而且都让倒栽。大家就必须倒栽葱,虽然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有时候院长在上课,让你上来,你就上来,下去,你就下去。好几趟了,(问)院长您有什么事。(院长就说)‘你不用问,就是考验你听不听命,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这种听命就是太死板了,但是过去就真的是(这样),就是错误的命令,你都要去听,你不要去争辩”。现在时代变了,中国的教会也在脱离死板的教义,服从不等于盲从。“教会不断地教大家认识:要听正确、合理、最主要的命令,就是宣传福音,对教会和人有益处的(命令),你要听。当然你说,如果你要是让我去做一件我根本没有能力去做的事情,比如我是学医的,你非让我去搞科研,或者是让我去干什么我根本不会的东西,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过去没有你分辩的余地,但现在你可以去解释。”也就是说,有了申辩的余地。这也是现代教会随着时代的发展不断自我完善的一种表现。
      至于神贫愿,在修女看来神贫并不是说彻底地摈弃物质,蔑视金钱,而是像耶稣一样,把自己全身心地奉献给人类。就天主教而言,天主即基督,他是创造万物的,他是万有,但是他能够屈尊就卑,变成了和我们一样的人,不留恋自己天主的权位。他在最后的晚餐时候说:你们吃的是我的肉,喝的是我的血。而且耶稣最后为了全人类被钉在十字架上。到现在天主教的弥撒就是在纪念耶酥,因为他把自己的血肉给了信徒,一直到现在都还在给予。所以教徒望弥撒、领圣体,就等于吃耶酥的肉、喝耶酥的血,就是为了和他占有同一个生命。英修女认为,“神贫的精神是为了完全的付出,包括你的智慧、学问等等,你都要无条件地付出。”比如印度的德雷莎修女,她原来所在的修会是非常富有的,她是为印度高层的孩子们服务的学校校长,待遇非常好。跟外边的饥饿、贫穷相比,她们的生活是非常富有的。但是德雷莎修女却决定要离开这个修会,要“走出高墙”,去为那些穷人服务。她要求跟她一起服务的人,吃住的都跟穷人一样。她们有一次从阴沟里救出了一个垂死的人,浑身是泥,而且身上爬满了蛆虫。她们给他洗干净,这个人临死的时候微笑着说:我谢谢你们。因为我在活着的时候,就跟牲畜似的,没人管。但是我现在死的时候我就像天使一样。她们做的就是这些事情。这就是在她们身上体现出来的真正的神贫精神。
      修女的一生都处于不断地自我反思之中,反思自己的过错,改正自己的缺点。英修女开玩笑地说,我们人的一生,就是在“修”的道路上走,要不然怎么叫“修女”呢?其核心在于不断地修理、改正自己。反观我们这些平常人,缺少的正是这种自我修正的精神。

      三、中国修女的现实生活
      修女虽然常年生活在修院之内,但并非是那种与社会脱轨的苦修生活。圣望修女会总部就是一个半封闭的院子,两排平房将一个不大的园子围在中间,修女两人一间,住在简单整齐的砖瓦房里。修会左侧和大教堂相连,右侧是食堂和菜园子,后面是附属的修会高中,前面是一条宽阔的柏油马路。修院周围住着普通的农家。虽然平日修女经常会去附近的教友家里帮助解决问题,但是她们很少主动去非教友的家庭里传教,主要原因还是政策上的规定。
      我们最初见到那些修女的时候,并没有看出她们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她们清一色地穿着白色短袖衬衣,深色长裤,没有人留辫子。刘会长热情地接待了我们,把我们安排在修会后面的高中宿舍里。这里与修女住的地方实际上只有一墙之隔,还有路相通。修女的生活其实并不是封闭在高墙大院之内的。每天早晨神父过来修女会的小教堂主持弥撒,有时还有隔壁神学院的神父过来做衣服,与管事修女谈事情。甚至一些做杂物的工人也会在修女院后门附近做活。他们看到修女进进出出时并没有什么反应,而修女们显然对这种生活已习以为常。
      并不是所有修女都住在总部的,很大一部分修女分散在她们各自的岗位上。比如北京若瑟修女会的50个修女分散在初学院、学校、安老院和三个诊所中,而圣望修女会的近三百名修女分散在附近的诊所、幼儿园、学校、安老院、弃婴院、果园等工作地点,还有一些修女在外地读书。这些附属机构都是收费的,但比外面同类机构要低。原因在于大部分工作人员都是修女,不需要发工资,这样就省了开支。我们在修女院的时候刚好是避静前期(修女每年都要有一个月不工作,专门静修),很多修女从外地赶回来。平时总部并没有多少修女,再说这么小的院子也容纳不了太多的人。
      修女们各担其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从院长到初学生,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不同的只在于分工。我们看到刘会长和几个负责的修女和其他修女一起吃住,根本没有什么特殊待遇,她每天早上跟大家一起除草种菜,带领大家平整草地,只会更加辛苦而已。我们还参观了修女院附属的天伊幼儿园和大张庄教堂诊所。幼儿园由三名修女和三名老师管理,招收了二百多个孩子。听园长说,附近农村的孩子还有隔壁县城的孩子都是慕名而来,主要是教会幼儿园有良好的教育传统,而且修女们洁身自爱、无私奉献,送到这儿让家长更加放心。而诊所就要小得多,我们只见到一位四十多岁的修女大夫在忙着看病。诊所非常简陋,来看病的也多是附近的农民。修女大夫说,她们的诊所一般都正常收费,因为还要纳税,而且修女院也需要经费维持。但是对于一些家里确实贫困交不起医药费的人,她们会少收些钱的。在那里看病的病患们对修女们的敬业精神和牺牲精神赞不绝口。
      在访问的过程中,我们恰好碰到了刚从外地一个艾滋病医院服务归来的吴修女。听说圣望修女会还有另外三个修女在保定的麻风病院服务,吴修女也曾在那服务过。这一惯例从02年就开始了,每两年替换一次人手。因为像那种照顾高危传染病患者的工作即使医院开出很高的工资,也没有人愿意去。所以,当献县教会知道这种情况以后,就主动要求提供帮助。保定的麻风病院在中国仅此一家,由政府承办,里边大概有100多个病人,但除了给他们治病的大夫以外,几乎没有人愿意接触他们。吴修女说,修女院听说要派人去麻风病院服务时,很多修女都报了名,但是还有别的工作需要她们,必须作出协调,只好轮换着去。其实这种情况在修女院很常见,很多修女都做过无偿的服务工作。从与吴修女的谈话中,我们深刻的感受到了她那颗无私真诚的心灵。
      修女的日常生活非常清苦。我们实习的几天和她们几乎同吃同住,分外感受到她们生活的艰辛。一天三顿主食都是馒头,一般只有一两样素菜,偶尔能吃到鸡蛋炒韭菜,也只见零零星星的蛋花。修女们每人每月的生活费只有30元钱。想想我们这些在外求学的大学生,有些人一天30元生活费还嫌不够,怎么可能分成30天来花。即使一两天可以忍受,但是一辈子安于清苦,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做到的。修女会的经济来源主要是靠教友的捐赠和附属产业的微薄利润。每年秋收的时候,附近的教友自动的就会把一车车的麦子拉到修女会的粮仓。平时那些出门在外做生意的教友回到家,也会捐钱给教会。此外,修女会在一千多里地外有一片苹果园,由专人照看,每年收来的苹果能卖几万元钱,勉强贴补生活。刘会长最骄傲之处即是修女会能够自我维持生活,不用过多依靠教会。
      修女们进入教会,和家庭、朋友等所有的社会关系就不再特别紧密了,但并不是完全割断。特别是50年代的梵蒂冈大公会议以后,修道院的禁规都放宽了。现在修女们可以与家人通信、打电话,每年还有10天的假期回家探亲。对于她们来说,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姊妹仍然是重要的一部分。但是修女毕竟是出家人,虽然有自己的亲人,但一般只是直系的亲属,因为独身是作为一个修女所必须做到的。“修会就是我们的家,修会的姐妹就是我们的亲人。”英修女笑着对我们说。还有修女打趣道,她们只是提前进入共产主义,没有自己的,全是大家的!
      四、院墙之外
      圣望修女会与若瑟修女会也有不同,前者主要是来源于农村,而后者是城市修会。农村修会的修女普遍文化素质没有城市修女高,而且相应的生活条件也差些。她们面对的对象也不同。周秀龄修女是圣望修女会的一名老修女了,她说城市里的那些修女“会讲高深的道理,和乡下的人挂不上钩,好像和现在讲的那个代沟差不多。”在乡下传教,要和农民们有共同的语言。他们不需要你讲太多高深的神学或哲学道理,而是更加看重你的行为。当他们真实地看到这些教会人士生活幸福,为人宽容,无私奉献,受到主的保佑,自然就信了。而且往往是一个人信了,全家人渐渐地都皈依了天主,再然后一家一家的扩散开去。献县是一个天主教徒相对集中的县城,天主教在这里已经有百年的历史,所以信教的氛围非常浓厚。我们随便在街上拉住一个人,问知不知道教堂在哪,连小孩子都会立刻指出来。可见天主教在此地的影响之大。
      但并不是说周围的民众知道有这样一些特殊的人群的存在,就等于真正了解她们的生活。其实除了那些与修女们有过接触的教友,很多普通人并不了解修女是干什么的。临走的那天,刘会长和李修女一路把我俩送上了面包车。我俩就和司机闲聊了起来。司机非常健谈,觉得这些修女一看就和常人不一样,素质比那些农民高。但是他又强烈劝我们不要进修院(他可能以为我们想当修女),他认为这样不好,并觉得那些修女都是怪人,也怀疑她们的生活是否真的那样单纯。我们无法回答这些问题,或许仅凭数天的观察,我们并未真正理解修女的生活,但在这些天中,我们的确看到一群有着坚贞信仰的快乐的中国修女。



来源: 北大史学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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