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长,万岁》
《矿长,万岁》“哎,听说老板(在煤矿,科区长习惯这样称呼矿长)要走了?”
“是是是,我听说昨晚都谈过话了!”
集团公司调令还没下来,一大早,矿长调走的消息就在二梁矿传的沸沸扬扬。
“都通知了吗?”
“除煤管科领导出差外,各单位的正职都到了。”
离开调度所,办公室主任直接朝三楼会议室走去。
“今天的会,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根据工作需要,来矿长调到磨盘山矿工作。”
办公室主任一边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一边站着主持了会议。
“什么?磨盘山?今年发大水淹井的那座矿?”
“二梁矿这几年刚过上好日子,这一去,又是去啃硬骨头!”
“来矿长可是个好人啊,这一说走,打心眼里舍不得!”
办公室主任的话没落音,一向纪律严明的干部会顿时炸开了锅。
当年,二梁矿连续发生多起安全事故,人心涣散,完不成任务,效益差,上访案件接二连三。来正清临危受命,经过几年的苦心经营,矿容矿貌大变样。说话温和,没有架子,职工打心眼里佩服这个戴着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矿长。
按惯例,每届调离的矿领导都要与基层单位的管理人员告个别。矿长的缺席多少让大家感到意外。
“与大家心情一样,来矿长也舍不得离开。告别会就不主持了,不过,来矿长委托我转告大家一句话:二梁矿五万多职工家属今后就靠在座的兄弟们了!”
会议室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刚刚还血脉贲张的几十条汉子转眼变得默不作声。
“其实,来矿长暂且并没有离开,现就在楼下车里。”
“哪来,哪来?”大伙径直朝窗户涌去。
“来矿长!”有人朝楼下挥起手来。
通过事先让办公室主任拨通的手机,会议室的情况来正清听得一清二楚。
“滴滴……”两声鸣笛后,来正清把手伸出来,朝着楼上的方向晃了晃。接着,把头轻轻的靠在座椅后背上,示意司机开车。
矿长来正清原来是二梁矿采煤7区区长,地地道道的二梁人。
“我说过了我请客,谁都别给我争!”当技术员那会,有一次中班,区里布置清理好工作面,机巷掀车,延皮带。工作面顶板不好,他担心空一班顶板会来压,就带人把一硐柱子回完后再去掀链板机。大伙闹情绪,说就你心狠,把我们累趴了,明天还干不?他当即许诺,任务完成上窑我请客。酒足饭饱后,他坚持要付钱,“骡子”队长提前把帐结了。那天,他喝多了死活不愿意,大伙把他送回家。第二天才发现口袋里准备请客200元钱也弄丢了。
在掌子面,看见谁没带手套,他把自己的手套往职工手里一扔,话也不说从工作面下去了。看见有职工正在挂梁子,他就蹲在一旁拿起老塘的塘柴搭把手,那样子不像领导更像一个伙计。碰到抵车压茬的,他还会拿起铲子跪在煤堆上帮茬上攉煤。
“老班长的情况大家都清楚,四十多岁才娶上媳妇。上个月夜班的时候摔伤了腿,工分我让办事员给他按照满班做的,大家有意见可以给我说。”当区长那会,来正清就做事不偏不倚,一视同仁。在采煤7区干了8年多,纪委没接到一件关于采煤7区的举报信。
提拔矿长那天,来正清到区里开了最后一个班前会,那天,他第一次落泪,大伙也都落了泪。
“俺们就不走!在二梁矿,跟着你哪怕是饿死也心甘情愿!”刚当上矿长,来正清就遇到了个难题。矿上支持新区建设,调走了一个区。大多职工生在矿上,长在矿上,习惯了老区的生活。调令宣布后,说啥不愿意到新区去,并多次去集团公司上访。最后集团公司在二梁矿开现场会,矿长亲自上台做动员工作。“来矿长,你是个清官大老爷,我们都愿意跟着你!”一位老大娘拉着矿长的手说。矿长说,咱是共产党的官,哪天一纸调令说走就得走。端人家的饭碗属人管。别说职工,就是我,组织上让我走,我也留不住。中午,上访职工家属不愿离场,矿长让办公室主任准备10箱方便面,午饭,矿长就坐在与职工家属中间一起吃方便面,并讲政策,说道理。最终平息了这次建矿以来最大的群众性事件。
“我不抽烟,你回去吧,忙好这几天,我给你安排。”当上矿长后,来正清与当区长时一样,没架子,说话随和。开拓区老郝,快60了还在生产单位工作。由于历史原因档案与实际年龄有出入。老郝买包黄山烟跑到矿长办公室,矿长问老郝想去哪单位,老郝说去保运区开皮带,矿长说你身体不好,去烧澡堂子吧。老郝喜得合不拢嘴,逢人就说,矿长是好人,一颗烟没抽就给俺调了单位。老郝走后,矿长打电话把工资科长叫到办公室来,把采掘一线年龄超过50岁身体又不好的职工一律调到辅助单位。
“你回去测算一下,看缺口有多大。实在不行,先把工人的工资发了,干部的先欠着。”今年以来,受大环境影响,经济形势异常严峻。二梁矿一、二水平大多是边角块段,三水平围岩压力大,倾角大,矿井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样的话,干部会不会闹情绪?”“当干部的,这点觉悟还是应该有的,多做做他们的工作,形势好的时候再给大家补上。宁愿干部、机关的同志吃的亏,也不能让基层起早贪黑战斗在一线的职工失望!”
“早班安检员上井说,北六大眼两帮、运输巷绕道风筒上、变电所后门工字钢上,有人用粉笔写‘来矿长万岁’。”散过调度会,安监处长到矿长办公室汇报。
“瞎胡闹!赶快派人擦掉!咱一小小的芝麻官受得住这样的称谓吗?”
“从另一个角度看,这几年,说明职工对我们的工作还是认可的。”
“你不感觉这样的认可让人脸红吗?都是扒窑的出身,没有好坏之说!明天早会说一声,今后再发现有人在井下乱写乱画,一经发现视同‘三违’论处。”
“立正…敬礼……!”矿大门,鲜红的国旗、海蓝的企业旗帜下,一声雄浑的号令撕破清晨的宁静。
四名经警不约而同的挺直身躯,向矿长乘坐的轿车敬了一个标准、刚劲的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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