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芳最新诗集《日历诗》出版发行
上海作家、诗人徐芳最新诗集《日历诗》已于近日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上市。这部诗集是徐芳近年来饱含诗情倾力创作的优秀作品。该作品角度独特,设计新颖,作者以中国传统二十四节气作为创作背景,将自己对社会、生活、个人情绪与记忆等各种方面的人生感悟以丰沛的情感表达、体现在了一年四季的轮回记录里。
徐芳是当代中国城市诗人的重要代表。城市生活的体验与思考构成其文字的全部。诗人对于这座生养她的城市的情感始终是深沉而又复杂、矛盾的,正是这种矛盾的心理逐渐孕育出诗人独特的城市诗学理想:兼美之境,并为之苦苦追寻。所有充满矛盾的体验、深含困惑的思考,均与此城市诗学构想形成深度而隐秘的对契抑或错榫。城市与人的关系,始终是诗人思考与表达的核心所在。《日历诗》一方面将城市视为“第二自然”,成功拓展了城市美学的内涵空间,另一方面又把生命体验落实于城市日常生活的土壤之上,并穿越日常生活的表面,直抵以爱为灵魂的人伦亲情,由此体现出在现代都市寻求心灵故乡的兼美可能。
附:时间去哪里了?——读徐芳诗集《日历诗》
作者:川美
诗人是对时间极度敏感的一类人。诗人的神经几乎就是光阴的琴弦,一日之晨曦暮霭、日光月色,落在诗人的眼睛上,轻若翎羽,而总能弹出不一样的颤音;一年之春风夏雨、秋霜冬雪,落在诗人的世界里,重如鼓锤,而永远回荡不一样的轰鸣。时钟挂在墙上,如三足怪物安静而机械地行进,日复一日刷新晨昏,当我们说着来日方长,老之将至已从另一方向迎着我们上路。属于我们的光阴每分每秒都在流失,而伴随光阴消逝的,是那永不复回的青春、欢乐、忧伤、往事……人生之悲苦在于时间无涯而生命有限。正因为对光阴与生俱来的敏感,诗人成了最容易被时钟的针脚踩疼的人,同时又是最喜欢在时间的旋涡里沉思默想的人。
徐芳新出版的诗集《日历诗》是我读过的时间意识最强烈的一部诗集。翻阅诗页,我频频惊讶于诗人的奇思妙想,那是基于怎样一种对宇宙大化的玄想,对天地万物的博爱,对生老病死的体悟,对自我意识的敏思,而最终落于对岁月无敌的百般纠结,才如此高妙地直取一个年轮当器物,承载诗歌承载的世事——如一只大于桌子的瓷盘,盘子的釉面上画着时序的划度,一年四季,每一季包含六个节气,每一节气对应着各自的风物,春花秋月,雁去雁来,铺展在盘底,便有了生机无限的背景,然后是活动的人形,人之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一些古老的节日,在今人眼中似乎可有可无,却奇怪地延续着,仪式的氛围淡是淡了,而古老的味道从未改变,那味道里有对轮回的庆祝,更有对逝去的缅怀。
一部《日历诗》就是这样一件能承载时间的器物,它由诗人的灵魂之火烧制而成,不是我爱的青花瓷,是我更爱的郞窖红。诗人捧着这器物,隆重推出时间的“主干意象”,她说:“日历的标记,对我而言,只是意味着心灵历程的某种频频中断,可又随时开始的记录。自觉不自觉地写下那些意象、那些臆想,它们有些来自于我最直接的生活,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有些却是间接的,但所有的呈现,显然都经过了心的过滤与折射——仿佛一种安稳亦不安稳的持守……在内容和风格里,乃至在调性上,我希望更接近和传达的是‘时间’……”
时间是极度抽象的概念,正如圣奥古斯丁所言:“时间是什么?你们不问我,我是知道的;如果你们问我,我就不知道了。”时间像无形的传输带,将世间万物向未来永续传输下去,而这传输是盲目又麻木的,时间从来不曾垂顾自己传输的是什么,也不关心那传输物的美丑、善恶、喜悲。时间拥有一切,而对一切茫然无觉,如果不替时间抓住点什么,淹没于过往的将只有空白和空虚。与时间是永恒的流逝相比,诗人更看重“时间是永恒的馈赠”(丁尼生语)。在《日历诗》中,诗人的天职就是忠实地充当时间的捕手。诗人守在时间的岸上,无论梦与醒,她都睁着一双晶亮的眼睛注视世界,并有千万根神经与万事万物沟连。而缪斯的造访总在不经意时到来,灵感的闪现总在刹那间遇见。于是,诗人不停地伸出那只快过闪电的“捕手”,抓住《一碗热汤》里的“一吹如雪/再吹如碧海/也像鼓满唇齿的疾风/或像追不上的快艇”;抓住腊月里的《阳光残忍》,“像可听见的光芒/可看见的呼喊/——万物渐暖/并因此失去/厚度和硬壳”;抓住《在这一秒里》“夜晚无语/朦朦胧胧、断断续续/就像嘴里的甜/好像下一秒/就要熄灭;/可就在这一秒里/整个世界被它填满/结实了/放声歌唱了!”;抓住《蝶变》里“看见黄昏/拥有无限延伸/和深入想象的/翅膀——猛地/在身后打开”;抓住《稍纵即逝》里“我消失的那扇门,秋日最后的/多风之夜……包含着松香,寂静/透明的卵石裸露在草丛/一只鸟在叫唤”……
抓住灵感,即是抓住想要表达的思想,而有了“思”的闪念,如何使“思”成为灵动之“诗”,乃至经得起时间检验的好诗,则取决于诗人的境界和技艺。在仅有一面之交的印象里,徐芳性格温婉、柔声慢语,乃正宗“杏花春雨江南”的“伊”,其诗风却十分凌厉,语言干净洗练,节奏明快,没有枝枝蔓蔓,没有拖泥带水,仿佛春水一池,不必非得交待一圈一圈水花,而直接让你看见噼里啪啦跳出水面的鱼。徐芳的诗也有很强的现代感,她对意象的选取,对修辞的运用,对诗句行进中的跳跃、转折、留白,皆运用自如。在精湛的技艺下,许多诗歌属于有难度的写作,因而也给阅读带来相应的挑战,而深沉的意味就在那些“难度”和“挑战”里,任你细嚼慢咽,方得丝丝真味。她的另一些诗歌看似平白如话,却往往言在此、意在彼,正应了那句“不著一字,尽得风流”。《所谓诗心》是一首关于“作诗”的诗。当灵感到来时,其为诗,还远未成形,甚至像个怪胎,“手臂,有人家的腰粗/下巴,松垮竟有几层”,但是它却喜洋洋地邀请诗人在纸上跳舞,诗人一把抓住它的后脚跟,倒提起来,“一节、一段/一个词、一个字/在每一个标点符号的/接缝里,捊下鼻涕、眼泪以及口水/脂肪和筋、皮、毛发……//直到它抖着骨头/嘎嘎作响,浑身打战/一挣一脱/啪一下跳出来——//哦,诗心!”这首诗活脱脱描绘了诗人对诗歌创作实践的体悟,其本身也最能代表徐芳诗歌的风格和品质,那种意象的独特,那种单刀直入的展开,那种对动词运用的准确与连贯以及由此带来的畅快淋漓,那种结尾的令人心头一惊,无不体现出诗人的通灵智慧和驾驭诗歌语言的功力。
“因为所谓缘分——我正遇见。”徐芳以诗之网捕捉时间的永恒馈赠,并以一部《日历诗》向时间致敬,向自己有过的每一寸光阴致敬。就像一株玫瑰努力用花朵挽留必将逝去的夏日一样,诗人试图用灵魂里绽放的诗句挽留必将逝去的岁月。于是,每一首当下之诗,就成了从某一时空点抛向未来的线团,在抛出之际,当下已成过去,而未来自会有人拾起那线团,沿着线绳寻回到过去的时空点,遇见诗人和诗人的遇见,并会心地微笑——正如今人依然深爱着古人那句“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好书、好文章,希望大家多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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