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延伸的铁路线(已刊发)
散文:心中延伸的铁路线孙守仁
每当看到有关铁路的信息,我都会有所触动,因为在我心中也有一条铁路线。对这条铁路线的回忆,没有
因为岁月更迭而泯灭,相反却在我心里无限延长。
1965 年 3 月,我当老铁(铁道兵)时,有幸参加了一条千里铁路线建设。那阵式,真是气势如虹,三个师的兵力,几万人,在人烟罕至、未开发的处女地安营扎寨,从黑龙江省的加格达奇开始,铺筑一条通往大兴安岭腹部的钢铁运输线。那个年代,物质条件匮乏,住帐篷,烧地龙,吃脱水菜。没有筑路机,靠的是肩扛人拉,遇山劈山,遇水架桥,谱写一曲铁道兵志在四方的壮歌。硬是在林海雪原,“犁”出一条长长的铁路线。
那条线多像人身上的血管,线路所到之处,落叶松枝繁叶茂,桦树笑出了眼泪,还有雅格达结出了红玛瑙的果子,多么惹人喜爱。
我依稀记得,在那里生活了 4 年多,不知搬了几次家,有的连地名都记不得了。我当时是测量兵,在这条线上,不是抄平,就是给中线。记得有一次,我们测量班复测路桩,那个测点在山坡上,我是主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测完这个点。在回营房的路上,由于坡陡路滑,下面是湍急的河水,我一下子滑住点什么。离河水还有五六米时,我终于抓住了一棵小树,捡回了一条命,也保住了那台经纬仪。要知道,在那时,经纬仪就是我们的命根子啊。
路桩复测结束后,我们部队又开赴新的处女地,但我知道,这条长长的线路,没有我们这些铁道兵是玩不
转的,每截路基,每个桥涵,每座隧道,都洒下铁道兵们的血汗。从加格达奇到大兴安岭腹部,到处都是高寒禁区,人迹罕至,有个猎人对我开玩笑,你们能开进去吗?别冻成冰棍。他不是玩笑,而是怕我们经不起考验,打退堂 鼓。 有 一 年 冬 天, 格 外 寒 冷, 滴 水成 冰, 帐 篷 里 面 结 成 冰, 营 房 四 周,全 是 雪 堆, 有 一 人 多 高, 别 说 出 操,连营房都走不出去。然而,次年刚开春,部队又在铁道线摆开了战场:掀开雪被, 用 钢 钎 打 炮 眼, 缺 少 火 药, 自 己制作,硬是啃下一块块路基。因在学校是学采矿专业,首长不让我搞测量了,让我去做蒙克山隧道的技术主管,因为铁道兵们不懂得打眼放炮,我既做技术指导,又跟他们一起开挖边墙、马口,灌注拱顶,经过七八个月的时间,
硬是打通了 290 米的隧道。
那年月,大兴安岭多次发生火灾,我曾三次参加扑火战斗。有一次,我们不到连队。当时我年岁比他们大,又有主见,一路上,我带二十几个兵走出老林子,首长还给我嘉奖了呢。每每忆起
那段生活,耳畔仿佛响起铁道兵军歌:背上(那个)行装扛起了(那个)枪,雄壮的(那个)队伍浩浩荡荡,同志呀!你要问我们哪里去呀,我们要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
有帐篷的地方,就有我们铁道兵的身影。难挨的冬季,零下 45 摄氏度,我们仿佛掉进冰窖里;炎炎的夏季,小咬(蚊虫)跟我们较劲,即便戴上防 蚊 帽, 都 能 钻 进 来, 脖 子 上, 后 背都是包,钻心地痒。但我们没有叫苦的。我们酷爱大兴安岭。我们所在的是抗美援朝屡立奇功的杨根思的部队,仍然发扬着一不怕苦,二怕死的精神,个个都是英雄好汉。我当了 4 年老铁,在这 4 年里,我没走出过这林海雪原,没探过一次家。
半 个 世 纪 过 去 了, 我 头 发 花 白,但那长长的铁路线,在我心里延伸,深藏我的记忆里。它让我懂得这样一个道理,没有点,哪会有线。而那长长的铁路线,不正是由一个个铁道兵组成的浩浩荡荡的队伍吗?虽然我离开那里很久了,但那条铁路线,在我心里永恒。我仿佛听见风笛伴着火车的隆隆声,在那条铁路线风驰电掣,我就是那条铁路线路基上的铺路石,轨枕上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 此稿第七期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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