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再远，也要回家
路再远，也要回家日历越翻越薄，就要到年关了，一想到回家过年，心里那个激动劲就别提了。心像长了草，真想变成一只大雁飞回父母身边。终于盼到学校放寒假了，即将回到遥远的那个家了。从兰州到山东几千里的路程，我这是第一次单独坐火车走这么远的路。
当年，“春运”这个词对我来讲，还是很陌生，只知道人多拥挤，这回俺真是领教了。当年还没有网上订票的说法，更没有什么“抢票神器”。首先的遇到的是买票难。早晨八时俺就跑到车站去买票，可到了售票室一瞧，等着买票排队的人还不算太多，这队伍也就两里多地还挂点零。人多就多点吧，受点苦咱不怕，能买到车票就好。快到中午了，终于排到自己了，压抑住激动的心情。把钱递到售票窗口里，可对方却说山东方向的车票售完了，一瓢冷水，从头凉到了脚底。俺总不能跑步回家吧!我下了百折不挠的决心。第二天凌晨4时俺就赶到了兰州火车站，可排在我前面等着买车票的还有十几个人，都说“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次还真不错，车票总算买到手了。虽说是一张无座号的票，可俺还是高兴得不得了，这总比买不到票上不了车要强的多。
临行前，俺给家里挂了个长途。换来的是老爹老娘千叮万咛的嘱托。别的什么也没记住，只记得老妈“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说词儿。第一次单独上路，俺有点晕。走的那天正赶上搅天的风雪，这使我想起林教头雪夜上梁山的场景，可惜俺没有长枪，更不是80万禁军教头。我只是一介书生，还是老老实实地背着行李走吧，但愿此行平平安安。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车站，一看那架势俺就傻了，广场、候车室，里里外外都是准备上车旅客。都说中国人多，这回俺算是开了眼了。在武警战士的引导下，进站总算顺利。可列车一到站，刚才还排的整整齐齐的队伍，一下子就乱了。上车，就像一场冲锋，关键看你能不能挤。俺挤啊，挤啊，眼见到了车门口，不知谁用肩膀扛了俺一把，又远了。往返几个来回，弄得俺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最后还是车站的站务员热心肠，告诉俺一个秘诀：顺着车边挤！俺这次是拼了，运足了丹田气，大吼了声，顺着车边跌跌撞撞挤到车门口，伸手一把抓住门扶手死也不撒手了……
有人说，中国春运是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迁徙。车厢内是人的海，座位上，座位底下，卫生间，都挤满了“回家”的人，思念和幸福的憧憬爆满了严冬的季节。上车的人越来越多，最后车厢里挤得连插脚的地方都没有了，俺被挤得摘歪摘歪（东倒西歪）的，再也不敢坐在马扎凳子上了，担心周围的旅客万一失衡，会把俺压在下面的。东西是不敢吃了，更不敢喝水，因为上厕所如同上战场。这回俺真的体验到“行尸走肉”的滋味了，心里暗暗发誓，等俺有了钱，先买辆汽车，想上哪儿上哪儿，想停哪儿停哪儿……
那时的火车行驶速度和现在的高铁比，简直是黄牛拉着车子在走。列车走走停停，在极度地疲惫中，列车驶入了西安站，俺也终于找到了盼望已久的座位。可广播里传来的因暴风雪致使列车滞留的消息，更让人心焦。好在两个小时后，列车终于开动了，旅客们的心情也开始好转起来。窗外的白色越来越稀，慢慢变成白雪掺杂绿色的大地，偶尔还能看到松鼠乃至老鼠在积雪上嗦嗦觅食，不时因受到惊吓在雪地里疾跑狂奔。快到家了，俺兴奋起来，和对面座位的济南人啦开了话匣子，聊着聊着，突然想起老妈的嘱咐，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暴露得太多。我佯装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猛睁开眼，发现对面那个人盯着我，心里“咯噔”一下子。那人还不罢休，伸手又拍了两下我的肩膀，我觉得这回算是遇上绿林好汉了。俺当时真想有双像老舍先生描述的大手：十指跟山东老葱一般儿粗。一旦革命起来，打将过去，一个嘴巴还不把眼前这个男人的半个脸打飞。只可惜俺的手指比蒜苗还细。对面座位上那个人好像没有察觉我的变化，说：“小兄弟，夜晌了，你不吃点东西？俺已经吃了鸡蛋弄了碗甜沫，杠塞咧！”我这才想起，自己近一天没有进食了，是得紧巴哩（赶紧）地吃点饭了。望着那张诚恳的脸，我的心忽地一暖，有种感动悄然涌动。
经过40多个小时的旅途颠簸，我终于到达了终点站。远远的，望见母亲在出站口等我。我拥抱着妈妈说：“妈，儿子再不是翅膀下呵护的小鸡了……”母亲眼里闪着泪花，连声说：“平安回来就好，回家就好！”人，也许就是在这样的摔打中长大的吧！路再远，也要回家。最幸福的事，就是走在回家的路上。
济南西铁路机务段 黄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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