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wm00000 发表于 2016-9-20 16:20:34

姥姥眼里的矿区小城

姥姥回上海了,我们全家前呼后拥地把老人从矿区小城送到沈阳桃仙机场。82岁的姥姥抹着眼泪一踏上飞机,一旁的母亲眼泪珠子似的往下掉。看到母女俩依依不舍的情景,我们的眼圈也红了。
姥姥是典型的上海人,一说话叽哩呱拉,满嘴都是“阿拉……阿拉……”的刺耳声音,我们听着非常不习惯。记忆中,姥姥只来过矿区小城二次,一次是母亲生了二妹,姥姥过来侍候月子;一次是父亲在矿上受伤,姥姥连夜赶来看望。
自从母亲出嫁后,姥姥饱受了两地相隔之苦,常常在电话里泣不成声。有次我们回上海,一大家子凑到一起,姥姥当着众人的面说母亲:“阿拉这个丫头的心狠着呢,这辈子算是白养了……”刚开始,年幼的我们还不明白话里面的意思,后来听别人说,母亲和父亲处对象时,姥姥坚决反对。那时,母亲作为知识青年下乡,遇到了在煤矿当工人的父亲,私定了终身。得知女儿在千里之外找了个“煤黑子”,姥姥死命反对,还抛下一句:“你要是走那么远,以后就别回来见阿拉!”
尽管姥姥一再反对,母亲还是和父亲结了婚。母亲常跟我们说:“你姥姥是刀子嘴豆腐心,别理她怎么说。”这句话在后来得到了证实,姥姥虽然嘴上说不和母亲来往,可总是大包小裹地从上海给我们寄东西,全是时兴的穿戴。
记得在1977年的夏天,父亲在矿上碰伤了腰,姥姥专程来矿区小城探望。那时,正值改革开放初期,我们家住在离矿上不远的棚户区。那里,整排的民房像一群褴褛的乞丐,拱肩缩背地挤在一堆,巷子全是掺杂煤尘的黑土,一场大雨,即刻变成一片泥泞,滑叽叽的。如果赶上久旱,风一刮,整条巷子飞沙走石。姥姥一走进胡同就皱起了眉头。
姥姥在我家呆了半年多,洗衣、做饭,一刻也不闲着。母亲看到姥姥里里外外地忙活,抢过去说:“妈,您大老远来的,怎能让您干……”姥姥叹了口气说:“你和占平的工作都挺苦,这些儿女中,我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们……”说着看了看流着鼻涕在地上疯跑的我们。
还记得姥姥回去的时候,我们送她到火车站。姥姥一边上车,一边拿着手绢抹眼泪,说:“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们……”月台上,母亲也是泪流满面。姥姥一辈子五个儿女,除过母亲,其余四个都在上海工作。远在异地的女儿怎能不让她老人家惦记着?
我们长大后,陆续到了煤矿工作。那年姥姥的风湿病犯了,我们一家五口专程去上海看她。一见到我们,姥姥抓住母亲的手哭个不停,她说:“二丫头,你和占平吃苦受罪也就算了,怎把孩子也弄到矿上去上班?”母亲说:“妈,现在煤矿不象你想象的那样,条件都改善了,孩子们都愿意到矿上做事。”姥姥不知道,改革开放以后,矿区突飞猛劲地发展,原煤产量超过了千万吨,成为辽宁首屈一指的煤炭企业。
后来,家里装上了电话,和舅舅那边联系也方便了。只是姥姥年纪大,听力下降,加之患有风湿,很少出去走动,别人的事很少过问。前些日子,妗子来电话说,姥姥的风湿病一直没再犯,特别是近几年,身体恢复得很好,想趁着身子骨硬朗来我们这里看看。
就这样,姥姥由妗子陪着来到了矿区小城。出租车里,看到两边晃过的青杨绿柳、雕塑喷泉,姥姥有些不可思议地问:“这是以前来过的地方么?……”
也难怪老人家说出这样的话,三十多年的相隔,昔日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的棚户区已经被一幢幢高楼所替代。现如今,市区内整洁宽敞的主次干道纵横交错,环境优美的住宅小区鳞次栉比,矿区小城已成为辽北的明珠城市。
姥姥的到来,我们全家人特地开了个“会议”。小妹提议,姥姥三十多年没来,带她到各个景点转转。考虑到她行动不方便,我们特地租了辆轮椅。
在蒸汽机旅游专线,上世纪的蒸汽小火车已经成为远近闻名的景观。我告诉姥姥,这里有世界上仅存不多、并且能运行的蒸汽机车20余台;在广场,光、水、声、画融为一体的音乐喷泉如诗如画……姥姥张着一副没牙的嘴乐着,低喃道:“敢情这里变得这么好!”
整整一天,呈现在姥姥眼前的是一座富裕、充满生机的煤城。
半个月后,远在上海的舅舅担心姥姥的身体不适应北方气候,打电话过来让老人早些回去。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姥姥拉着我的手在房间里拉了半宿话。她说:“阿拉一直以为这里很穷,没想到这些年发展得这样快,没想到煤矿变得这样好;没想到这边的生活也和上海一样……”

吴小平 发表于 2016-9-20 16:32:37

写得挺感人,读完心里酸酸的呢

蓝鹰 发表于 2016-9-20 22:34:19

矿区的变化确实也让人感慨。

柳雪松 发表于 2016-9-21 19:25:45

生活总会越来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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