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芦花开
仲秋已过,午后的阳光依然温暖,但虚浮的温暖下却有了丝丝凉意,昼夜的温差也在加大,又是秋天到,又是秋的凉。廊檐下的燕子早已飞回了南方,春天里开过的花朵,也变成了累累硕果,炫耀似的挂在枝头。在这季节里桂花香、菊花黄。偶然间发现,上班路上,一条小河边的几丛芦花开了,如今的芦花,几近让人淡忘,看着这为数不多的芦花,我起了家乡的芦花。
多年前,家乡天蓝蓝、水清清,小河的两岸全是绿到滴翠的芦苇,好似一道长长的青纱帐,鸟儿在苇叶丛中欢快地唱歌,鸭子在小河里游来游去。一阵风儿吹过,芦苇随风摆动,发出“刷刷”地声响,又好似在轻歌曼舞。
儿时,春天,阳光明媚,草儿绿了,花儿开了,芦苇也在开满野花的河岸边悄悄钻出了地面,刚露出地面的小芦苇尖尖的,我和小伙伴在河岸边挖野菜,一不留神就会扎到我们的脚。芦苇生长的很快,用不了几天就长到半米高了,我和小伙伴就挖出芦苇的根,放在河水里洗干净,(当年的河水还没被污染)一节一节白嫩的苇根,我们拿它当甘蔗吃,脆甜。等吃的开心了,玩足了,嬉戏累了,我们才想起去挖野菜。找到铲子,篮子,胡乱地挖一些野菜回家向大人交差。
上班后,学会了居家过日子,朋友南方人,教会了我包粽子。今年端午节临近的时候,我和朋友骑车去十几里外的湖边打芦苇叶,现在的芦苇少之又少,远远看到一片,心里一阵窃喜,走近一看,大失所望,原来是有人捷足先登了,可怜的芦苇几乎变成了“光杆司令”,我们怎又忍心下手?所以每年的端午节,就会想起小时候家乡的芦苇荡,可惜那时年龄小,也不会包粽子。
秋天,家乡的芦花开了。它开在湖边、河畔、水塘、沟渠,一簇簇,一片片,一丛丛,有水的地方就有它的身影。没有一根芦花会错过花季,它不斗艳,不沾红,不溢香,却开的恣意,开的舒畅,开漫了秋天。初开的芦花浅灰中带着点儿若有若无淡淡的紫,掐一根芦花握在手里,从掌心滑过,丝绸般的柔和。黄昏时分,站在河岸边,微风吹过,波光粼粼,芦花摇曳,夕阳西下,在晚霞映照中的芦花也被染上了一抹微红,那美景,能美到让你不忍眨眼睛。曾有仲秋看金桂,晚秋看芦荻一说。
芦花花期过半,带着茎剪下,用细麻绳把芦花扎起来,绑在木棍上做成扫帚,扫地很干净。等到北风萧萧,芦花早已泛白成熟,随风飘扬,漫天飞舞,像下雪一样。大人们来收割,小孩子们也跟着凑热闹,掐了成熟的芦花,用嘴轻轻一吹,芦絮就像蒲公英似的飞了起来。大人们一般先剪芦花,再割芦苇。
芦花和芦苇的用途都不少,剪回家的芦花捋下芦絮,可以做枕芯的填充物,还可以做鞋子。整枝的芦花捋顺,和搓的细麻绳配合在一起编成鞋帮,晒干的柳树根用工具打磨成木头底子,做成一种特制的过冬鞋,我们称作“毛窝”。毛窝里面垫上芦絮,数九寒天,穿上它走在结了冰的土地上,发出清脆有节奏地“卡哒卡哒”声,上至老人,下至刚学步的孩子,人脚一双,暖和的不得了。芦苇扎成长长的把子,是农村盖房子必不可少的材料。剥了外皮,劈开,手巧的人把它编成苇席,苇篓,拿到集市上去卖钱,贴补家用,因为这都是当年每一家都离不开的用具。
自从上班后,就再也没穿过毛窝,毛窝已留在了记忆里,记忆里的东西都是美好的,可毛窝的声响,却时不时敲打着记忆。好比记忆中的某些人某些事,即便岁月流逝,也不会被带走,虽说没提起过,却也从不曾忘记。
喜欢芦苇和芦花,还因为千百年来那些描写它们的诗句。最著名的是《诗经》里的那首〈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再则就是白居易《琵琶行》里的两句: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其实芦苇、芦荻也是近亲,同属禾本科,我也曾把芦荻误认为是没长大的芦苇。
今天芦苇的面积已经减少,这也是有原因的,过度的开发,水质的污染,还有它在生活中的作用也变小了,人们忽略了它,导致它几乎失去了自己的阵地,日渐稀少。尽管它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但它依然故我地生长着,在每一个季节里都尽情地展示着自己的风采,很多的摄影爱好者都喜欢捕捉它的身影,留住它最美的身姿。
如今又见芦花开,岁月静好,秋色怡人,挑一个晴好的午后,约上朋友,去湖边看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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