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
作者 十建设有限公司 吴翠莲公公卧床不起的这两年，再也没有过去对年的感觉了。
回想2016年的新年，那时候公公还能坐得住轮椅，过年的时候，儿女们从四面八方回来，还可以把公婆从社区养老院接到家里过个年。而今年，公公不仅坐不住轮椅了，年前还住进了社区医院。
是在医院过年呢？还是到养老院过年呢？婆婆被儿女们和朋友们的建议搞得飘忽不定。但大家谁也没提回家过年的事儿，因为这已经成了遥不可及的事情。
好强的婆婆也许不能接受公公在年前住进医院的事实，情绪一会儿好，一会坏，变得更加烦躁，常常挑护工的毛病。一会嫌人家戴手套，一会儿嫌人家戴口罩，还常常强迫儿女们插手养老院的工作，搞得护工和儿女们都苦不堪言。
看婆婆心情不好，大哥说年初二带她回老家看看，婆婆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故乡永远都是婆婆最敏感的那根神经，虽然把公公交给我们有些不放心，却早已是归心似箭啦。
为了过一个像样的年，年三十这天，公公被接回养老院，老老少少11口人在养老院过了一个热闹又拥挤不堪的新年。公公对一家人的忙碌、欢笑报以始终如一的漠然，大部分时间在昏睡。
年初一下午，在北京陪公婆过完年的小姑子一家赶到了，人更多了，大家围在公公的床前拍了一张全家福。这张全家福拍的可真不容易，9个月的小侄孙和老公公都不听召唤，他们都无法完成“看镜头”这件简单的事情。
年初二一大早，大哥大嫂带着婆婆回浙江老家了，留守的我们又把公公送回了医院。因为有护工照顾，又没有婆婆的干预，一切都安静地、有条不紊地进行。公公蛋白质指数低，我们每天做两顿高蛋白的食物送到医院，再定点注射上胰岛素，也就没有什么硬性工作了。剩下的时间就是多陪陪他老人家，多给他翻个身，虽然得不到任何回应，也尽力多给他老人家说说话。
说话，对正常人来说再平常的一件事，公公现在却基本丧失了这个功能。年前，婆婆曾沮丧地对我说，公公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并一再让我多给公公说说话。我听了只有心疼，也没有其他办法。
有天晚上，我和老公从敬老院看完婆婆，又到社区医院看望公公。走进病房，看到公公的左手习惯性地伸在被子外面，在摸索自己仅存的那颗牙。公公的右手已经不能行动，给他放到被子里面，就不会再拿出来，只有左手还能比较自如地活动。
走到床前，摸了摸他的手，有些凉，我赶紧用双手捂住他的手，并不停地摩擦，希望给他点热量。公公两眼盯着我，护工说他认出我了。我趴到他的耳边，大声问他冷吗？他轻轻地说：“不冷。”
那一刻，我的眼泪立刻充盈了眼眶。这两个字是他老人家给我们辛苦奔忙的最好奖赏，连护工都跟着高兴起来。我当即想把这一喜讯告诉婆婆，但是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第二天，当我把这件事告诉婆婆时，婆婆眼圈也红了。
平常工作在外，也难得有个长时间陪伴他们，因为公公住进医院，年前特意请假早回了几天。在家这十几天，每天家、养老院、医院、菜市场四点一线，满足公婆的需求成了第一要务。上班时以吃食堂为主的我，开始让一日三餐搞得晕头转向，乱了两三天后，才找到其中的规律，从中也体会了父母、公婆从前忙年的辛苦。
公公身体好的时候，年年过年都为儿女们备下很多美食。那时过年，能吃到公公做的团子、大肉丸儿、鱼丸儿、猪头糕、糖醋鲤鱼、虎皮蛋……每每吃到尽兴，总想跟公公学几招，但是，当初对时光的稍纵即逝没有太多感受，总以为来日方长。如今，想讨教于公公都不能了。
今年过年，为让婆婆高兴，我和老公凭借从前学到的一点皮毛，也做了大肉丸儿、虎皮蛋和团子，虽然赶不上公公当年的厨艺，总算让公婆尝到了从前的一些年味。婆婆吃得挺高兴。
新年已远去，蘸着亲情的回味却历久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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