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在寒风中呼喊
作者西南油气分公司刘红我是一口气读完姚俊霞小说《牧羊犬巴雅尔》的。
小说讲述的是两条来自内蒙古科尔沁草原的牧羊犬巴雅尔和巴特尔在四川生活的故事，揭示的是狗与人的命运以及生命在残酷的现实中艰难存活的状态。
建筑工孙炳治在内蒙古科尔沁草原的建筑工地上被钢筋刺穿了小腿，成为跛子。不能上高架、干重活的他被老板安排看守工地，他捡回了一条名叫巴雅尔的牧羊犬，并让看守工地的狗妈妈将其哺育大。天寒地冻时，工地停工了，孙炳治带着巴雅尔和另一只名为巴特尔的公狗回到了家乡。家乡正在建设新区，于是孙炳治带着两条狗东家蹭顿饭，西家过几天，帮一位亲戚看守柑橘园和蔬菜大棚。
在两年等待拆迁的日子里，孙炳治和两条狗过上了幸福的日子。果园主人不要分文收益，唯一要求是将果园看守好，土地不被蚕食或侵占。果子、蔬菜收益全归孙炳治。于是，这个从小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弟弟的打工仔“整个人都变勤快了，像个成家立业的汉子了。”于是，孙炳治卖了橘子买回足够吃一冬的米面和菜种，还专门绕道去买了很多狗粮和一挂猪心肺。
果园的日子是甜蜜的。孙炳治的甜蜜在于靠着柑橘园挣了不少钱，而狗的甜蜜在于不但有了看守果园的“工作”，有了宽阔的活动场所，还有了新的伙伴“黑虎”--一条极具阳刚之气的公狗。这两公一母的爱情世界里充满了人类世界不可思议的欢乐与和谐。
然而，甜蜜总是短暂的。
随着拆迁来临，一切都将重新改写。孙炳治失去了果园，不得不远走他乡学做羊肉汤，以谋生路。狗则被拴进了出租房，委托给弟弟孙炳森照看，过起了“不自由，毋宁死”的日子。“孙炳森不知是忙还是疏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很少来照管我们，偶你来一次，扔些已经发臭的东西给我们……”但是，就是这样充满饥饿、孤独的日子也不长久，死亡的阴影随时笼罩在头上。而恰在此时，巴雅尔怀孕了，它怀上了巴特尔和黑虎的孩子。“巴特尔和黑虎知道我怀有孩子后，高兴地举起前腿争相拥抱我……”
大难在一个寒风呼啸的日子里来临。
当关在出租房里饥饿不堪的巴雅尔、巴特尔、黑虎看到孙炳森带着一伙打工仔来到出租房打牌时，满以为可以吃一点他们剩下的食物，最少可以吃到他们拉出的粪便。然而，它们盼来的却是凶残的杀戮。巴特尔、黑虎在凶恶的人类面前死于棍捧之下，成为新年里人们餐桌上的美味。那一刻，生命在寒风中绝望地挣扎着，呼喊着，令人为之扼腕，为之动容。
这是一篇很有分量的小说。作者以平实、细腻的笔触，讲述着来自远方的两条狗在异乡的生活，有欢乐，有爱情，有温暖，有幸福；但最终的结局是异常的悲惨。这一切均与它的主人的生存状态，生活状态紧密相连。当主人日子好过时，狗便活得滋润；当主人不得不远走他乡时，狗便艰辛异常，甚至小命不保。这是这篇小说立意高远，内涵深刻的所在。它远远超出了一般写猫写狗表现的所谓人与动物和谐相处或猫、狗如何忠实于主人，是人类可靠的朋友这类小情小调。
小说以第一人称展开，从“我”的出生讲起，向读者讲述了几条狗的命运跌宕起伏的故事。这种拟人化的写法具有相当的难度，难在于“狗眼”看人类，“狗话”说艰辛，要么把人的观点强加给狗，要么“狗话”连篇让人读不下去。但作者分寸拿捏得当，叙述、描写恰到好处。无论情节的展开、推进，还是起承转合，作者均是以狗的思维和行为方式进行的，运用自如，可谓技巧娴熟。
按照小说的所谓技巧来说，一个短篇，要么有精彩的故事，要么必有生动的细节或场景。《牧羊犬巴雅尔》在这方面似乎都不具备，但它却能引人入胜。究其原因，一是它细致而精到的叙述语言，不失生动的描写。二是作者将人与狗两条主线的穿叉交织把握得恰到好处。人是一个城郊的打工仔，生活不易，生存艰难。狗是来自遥远的科尔沁草原的牧羊犬，同为漂泊者。在这个物欲横流，浮躁不安而又变化莫测的世界上，它们的命运自然让人更为关切。
小说中叭儿狗“仔仔”的出现无疑是点睛之笔。“仔仔”是一条城里人养的狗，男女主人“看上去文质彬彬的，通身都流淌着一股书卷味儿”。跟着这样的主人，“仔仔”无疑是幸福的。同样是狗，生活在城市人家的狗与生活在农村人家的狗命运截然不同。但“仔仔”毕竟也是狗，它需要爱情，需要交配，黑虎便是它一见如故的“情侣”。有了“仔仔”的出现，小说更加深刻而生动。不但有了争风吃醋、爱恨交织，更有了“狗性”关怀和救赎。
小说的高潮在三条狗遭到无情的屠杀时出现。“铁丝圈准确地套进了巴特尔的脖子，还不等巴特尔醒悟，几个人一齐用力往后一拉，巴特尔像人一样立起来，两只后脚踮着地，两只前爪人手一样在空中乱舞。”这是何等惊心动魄的场面。同为生命，当人类用贪婪掠夺动物的生命时，全然不顾另一条生命的呼喊。这是对弱肉强食以及人性泯灭的血泪控诉。
读完全篇，给我的总体感觉是小说大气，有思想，有内涵。小说通过狗的遭遇，揭示了人与狗生存的不易和命运的捉弄，让人感慨万千，是一篇好小说。
不足之处在于作品描写杀戮时，场面过于血腥，令人读来心情太沉重。此外，对巴雅尔逃离魔掌后，特别是主人孙炳治最终一事无成返回家乡后与巴雅尔的相遇，也即小说的结尾稍欠精练，有失“豹尾”的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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