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泥丹顶鹤
作者华北油气分公司马雪娟早前听姑姑提起,说父亲当年是村里村外远近闻名的高材生,那会儿学校好多姑娘喜欢他但又不敢表达,都刻意跟姑姑亲近,能时不时借着找姑姑玩的机会多看父亲几眼。
不曾想,后来父亲高考落榜,乡亲们都为他感到惋惜。但他没有感叹时运不济,踏踏实实跟着祖父做起了木工活,娶了勤劳善良只念过小学的母亲。
父亲寡言,但不冷漠。繁重的体力活并没有淹没他对生活的热情,他依然在他精神世界的方寸之地倔强地坚守着。即使顿顿吃清水煮面也要坚持看书。
从小,我就觉得我比周围的孩子幸运。只有我的父亲愿意每天为孩子讲故事,得空还能陪我去河边捡石头。
小学三年级时,学校从城里请了一位老师过来给我们上了一次手工课。正直周末,老师给大家布置的家庭作业是和家人一起完成一个手工艺品,这样的作业在我们当时是史无前例的,小伙伴们都很兴奋,在放学回家路上无比期待地探讨着想要做些什么。
可是回到家,好多同学都被家长拒绝了“做这个有什么用,还不如多写两道题!”“我忙着呢,你自己看着弄吧!”
只有父亲温和地问我想要做什么,我告诉他想做一只小动物。他在他藏书的箱子里翻了翻,抽出一本,在里面找到一个插图,说:“这个丹顶鹤喜欢吗?它又名一品鸟,象征忠贞清正,高贵优雅的品质。”“哇!好美啊,这个能做好吗?”“当然能!”
那时候的农村还没有橡皮泥卖,父亲跟我说“做这个最好用黄泥,黏性强。咱们这边的土不行!“我一下子就不高兴了,以为父亲终归也是要找个理由搪塞我,结果他紧接着说:“你姑姑家那边就是黄土,咱们去挖些回来!”
姑姑家离我们家足足有三十里路,母亲知道父亲的想法后劝父亲不要太宠着我,手工艺品随便弄个就好了,不用大费周折跑这么老远去挖个黄泥去。父亲笑笑:“没事,也没多远,还能顺便看看她姑姑。”第二天一大早,父亲便骑着他的二八自行车载着我向姑姑家出发了。
取完黄泥回来,父亲先拿一张白纸覆盖在插图上让我临摹出丹顶鹤的轮廓,他在一旁和泥。和好后他找来一个小盘子,细细密密地贴上厚厚的一层黄泥上去,把临摹了丹顶鹤轮廓的纸平整地铺在盘子上,让我找妈妈取来一根针沿着纸上勾勒的线条在泥上扎出丹顶鹤的轮廓来。然后撕下纸,用黄泥慢慢在盘子上按针孔图案堆砌出立体的丹顶鹤雏形。最后,父亲再细心雕琢出丹顶鹤的头脚和羽毛。经过我们近两个小时的奋战,终于一只栩栩如生的丹顶鹤在盘子上诞生了,我高兴得直跳圈,恨不得立即把小伙伴都叫过来参观我的杰作。虽然没有颜料,但在我眼里,没有什么比这只土黄色的丹顶鹤更精致更值得拥有一百分的了。
第二天早上,我找来一个盒子,在里面铺了一层又一层的稻草,慢慢地把丹顶鹤盘子放进去,轻轻地托着往学校走,时不时偷偷打开看一眼,生怕动静大一点儿都会磕着它。时至今日,我依然清楚地记得来自老师惊讶和赞许的眼神,还有同学们羡慕的目光。这让小小的我,内心着实狠狠地膨胀了一回。
我有一位了不起的父亲,这是我丝毫不想去掩饰也掩饰不住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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