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呼吸会唱歌 刘佳跃
只要你留意,在井巷深处,你会听到一阵一阵舒缓悠长的呼吸声,轻轻地抚着你的脸,荡着你的思绪,拉长着你的影子,涤荡着你的灵魂。甚至于,当你摒弃了所有的私心杂念,剔除了所有的烦恼忧愁,在耳际,那样一种呼吸声竟然长出了短短长长的调子,以唱歌的姿势,煨热你疲累的眼神,托举你失落的心音。——题记有一抹绿在呼吸,在唱歌。巷道穿着齐齐整整的铁质衣裳,外套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钢梁,内衣是密密匝匝的木质刹杆。光影极目处,在冷冰冰的钢梁内侧,一截或粗或细、或长或短的刹杆上,长出了一抹嫩嫩的绿。不知道这节刹杆叫什么名字,杆的两头或者中间,总之长出了一抹嫩嫩的绿,有的已经长成叶片,水灵灵地立在钢梁的缝隙处,随着巷道里的风在起舞,来自工作面的微尘竟然未能在叶片上留下丝毫的痕迹,一片叶两片叶,就那么干净整洁地立在那里,每天与矿灯的光影对视,与同样一尘不染的矿工的眼神对视,与弥漫在每一个掌子面的矿工的呼吸、胸膛里迸发出来的温度对视。有的刚刚从粗糙的刹杆肌肤上冒出一点两点三点芽痕来,以懵懂的睡眼看长大的叶片迎风摇动,嘤嘤歌唱。某一天,它们也会长成叶片,继而在遥远的巷道中枯萎老去,为一场温暖的开采,铺垫一个与光明有关的故事。
有一抹映山红在呼吸,在唱歌。一抹,仅仅是一抹,一丁点的红就那么静静地藏在巷道的帮壁上,藏在那个千万年前曾经埋藏过自己的祖先的岩层深处。也许,这一抹静静的红,曾经是千万年前哪一株映山红的孙辈,就那么一寸一寸地拱着光阴,从地心深处窜到了山之巅,岭之眉,回眸一看,千万年的距离白驹过隙,辗转着,一抹坚忍不拔的红又回归母腹,与一块煤以及即将成为一块煤的岩石团聚。最终,在光与影谱就的旋律中轻声歌唱,在混杂着煤炭味道的微风轻抚下轻声呼吸,在与一茬又一茬走了又来了的矿工的眼神交织中渐次老去,千万年后,地心深处将会衍生出一块与一抹红有关的煤。
有一个精灵在呼吸,在唱歌。“吱吱,吱吱,悉悉,簌簌。”有轻微的鸣叫声和爬行声从巷道的帮壁、排水沟里隐约传进耳际。“开饭时间到了,‘弟兄’伙们闻着饭菜香味就出来了。”一名正在吃班中餐的矿工兄弟幽默地说。近了,更近了,原来是两只老鼠,一前一后来到了一群正围在一起吃班中餐的矿工兄弟们的旁边。如豆的小眼里闪着亮光,望望这个,瞅瞅那个,没有惊慌惶恐,有的是熟人朋友一般的自在和亲昵。“一块肉,一嘴饭就可以喂饱他们。”边说,矿工兄弟们从饭盒里匀出一小部分饭菜,放在一块木板上,让这些矿井深处的小精灵们与自己一起共进晚餐。这是矿井深处的“鼠”吗?不是,是一个与煤共舞的精灵,是与矿工一起呼吸一起唱歌的精灵,呼吸与呼吸碰撞,歌声与歌声应和,让冰冷有了温度,让坚硬变得柔软,让开采太阳的力气变得劲道十足,让歌唱和呼吸在井巷深处,铿锵而行。
有一排蘑菇在呼吸,在歌唱。一截木头,从森林开始一段旅程,辗转来到地心深处,成为一条巷道的筋骨,以千钧之力撑起一座巨大的“城堡”。没有清爽的风吹拂,没有甘甜的雨水滋润,黑暗中,矿灯光触及到一截黑乎乎的木头,木头上一排嫩泱泱的蘑菇,离开了灯光,小小的蘑菇竟然发出了微微的光焰,一闪一闪的,像矿工的眼睛。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叫出蘑菇的名字,只知道这截木头叫罗汉树。叫得出或者叫不出名字,一排小小的蘑菇就长在那里,和矿工们一起呼吸,一起唱歌,甚至,当一只鼠在暗黑中路过时,小小的蘑菇、连同那一抹嫩绿、一抹微红,会成为鼠们的一顿美食。吃完了这一茬,紧接着会有一茬接一茬的呼吸和歌声涌进大山的肚腹中来,生生不息,前进不止。
还有一种精气神在呼吸,在唱歌。这样一种精气神是掌子面下,一群汉子一亏一挺的劳作姿势,是割煤机趟过煤层时惬意的呼吸,是每一滴汗珠里凝聚的“艰苦奋斗、勇于创新、团结协作、无私奉献”的“三线”精神,所有的呼吸汇集在一起,所有的歌声交织在一起,让一座矿山有了坚挺不拔力量,有了源源不竭的前进动力。
乌黑的煤自井巷深处流淌而出,照亮了满街的车水马龙,照亮了小区温暖的夜空,呼吸与呼吸碰撞,歌声与歌声辉映,矿山,铿锵前行的脚步清晰可闻。 请各位老师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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