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 发表于 2017-8-31 11:04:15

父亲的课堂

父亲的课堂

        父亲是一个文化人,至少小时候的我还有村里很多的乡邻是这么认为。由于家境不错,父亲读书读到初中毕业。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能读到初中毕业的人不多,村里就安排父亲到村里的小学任教。村子很小,估计全村也就100余口人,适合学龄的孩子就更少了。为此,一个废旧的土坯房、五个不同年级的学生、寥寥不足十人的孩子、再加上一个共同的老师,这就是父亲的课堂。
         那时候,物资匮乏,农村的孩子没有什么所谓的玩具,每天不是玩土、和泥、就是爬树掏鸟、河边抓小鱼儿。尤其是夏季收麦子时,村里男女老少倾巢出动,早出晚归的抢收庄稼,孩子们放学后无人管束,吃点父母煨在炉火旁的剩饭,就漫山遍野的玩去了,所以村里常常有小孩溺水、摔伤或被蛇虫叮咬事情发生。为孩子们安全着想,父亲就把放学后家里无人照管的孩子带回家,在院子里的歪脖子梨树下督促他们完成作业,照看他们不要到危险的地方玩耍,甚至有时候还得管上一顿晚饭。时间久了,家里有人照管的孩子也来了,石头铺就的小小院落成了孩子们的乐园,也成了父亲第二个课堂。
        1982年,我出生了。由于违反计划生育政策,缴纳超生罚金、锁房子,没收田地,家里彻底颠覆了原来的生活。父亲被迫走下讲台,冷清的院子只剩下那颗歪着脖子的老梨树和沉默不语的父亲。
         也许是父亲太喜欢教书育人这种感觉,在消沉不久后,他便自行建立课堂,将未到学龄的我和姐姐强编入列。从最初的一撇一捺的写人字开始,到后来的为人处世,父亲无不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影响着我们。
        父亲常说,骗人的事咱不做。故乡盛产黄梨,每家每户都按人口分几颗梨树。为了尽快还清“饥荒”,父亲便用手腕粗的木棍櫈起两只荆条编制的梨筐架在自行车上,开始了走街串户的卖梨之路。为了多卖点钱,很多梨贩经常是把个小的梨垫在筐底,把有虫眼、腐伤的、有丁的、黑斑的梨子都掺进去,上面再盖些大个的、品相好的梨。而父亲却是大的装大的,小的装小的,各卖各的价钱。十里八乡的人们都爱买父亲的梨,因为他手松、称足,而且梨子大小匀实、不蜜不烂。
        父亲常教育我们,做事要不怕麻烦。我家地处山区,那里的田地一条条、一垄垄,零碎散乱。为了多种点粮食,村里人把玉米地的地塄上撒满瓜种子,待一场春雨过后,瓜苗冲破坚硬的外壳,瓜秧子便迎着风顺着塄伸展开来,你家的瓜秧扯到他家地里,他家的又蔓到下一家地里。一到秋天,上下几家的瓜秧扭缠在一起,老南瓜、春皮瓜、金瓜……大大小小的瓜儿滚满地边、地旮旯,不仔细查看根本分不清是谁家的瓜儿。父亲摘瓜的时候,总会把底上两家地邻叫上,顺着瓜秧子一条一条的摆扯清楚,该是谁家的瓜就叫谁摘去,不是自己家的瓜,从来都不摘。村里人都说父亲认死理,和他做地邻太麻烦,他却笑着说麻烦点好,摘错了可就不好了。
        父亲还特别爱管闲事。要是村里谁家有个大事小情,他总是跑在头里。有一次,一个村民烧玉米秸秆时不小心就把松山烎着了。那赤红的火焰冲天而起,像发了疯似的随风乱窜,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那天父亲刚进城回来,看到满山弥漫的青烟,撂下碗、操起锹、跟上村民们就上山扑火去了。火扑灭了,他瞅瞅自己那一张黑烟呛花的脸,满手的水泡和被树枝挂破的衣服,嘿嘿地笑着说可惜了这身衣服。
        随着父亲年过花甲,我们也早成家生子,虽然事业上没有太大的成就。但也算有了一份自己喜爱的工作。当我们暗自欣喜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对我们的行事做法进行说教时,才发现他已将教育重心又悄然转移到了我们的下一代身上。
         现在刚上二年级的女儿放学后会自己温习功课,经常帮着我做点小家务,在我生病时也会倒水递药,照顾我;她会唱着“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的儿歌,将捡到的东西交给老师;逛街时看到街边的乞讨者总会祈求我给他们一点零钱,有时还会将自己刚买的好吃的送给他们……每每想起这些,我就非常感谢父亲,感谢他给予我们的正能量,教会我们诚信做人、诚恳待人。真希望我也能成为他这样的人!
                     (包装公司   张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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