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妹(散文)
幺妹(散文) 下到石沟左拐,便到了栓柱的家。 依沟顺势而建的庭院里,不时传出阵阵笑声。洗菜的、过油的、看锅烧火的,小院里人来人往的忙活着。只有枣树下一个俏丽的女人,披着如瀑的长发,静静的立着。“她叫幺妹,论辈分你的叫婶子。”二姨,近到身前,趴在我的耳边说着。这个我要称之为小婶的女人,左手绞着身前如漆的发梢,咬着嘴唇,娇小柔弱,像极了红楼梦中的林黛玉。我知道一院似乎在闲聊的男人们,都在有意无意的盯着她看。栓柱蹲在墙角,只是傻乎乎的在笑。 栓柱,我是不屑叫他叔的。因为不机灵,下井的时候被砸跛了一条腿,走路一摇一晃的。在矿区是没有哪家女子会嫁给他的。但栓柱妈很精明,不知从哪里就给栓柱领回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媳妇。弱就弱点吧,只要能过日子就好。栓柱娘叹着气,安慰自己。栓柱可不这样想,他已经很满意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媳妇了。栓柱虽跛,但虎虎生风。还别说,刚过门不到一年,栓柱便得了一对龙凤胎。栓柱娘说,好日子要来了。 娘想喝麦仁饭,打发我去栓柱家借捣桶。正赶上幺妹家吃饭。白萝卜丝、红萝卜丝、水煮洋芋,再夹杂着几个灰不溜溜的馍头,饭食异常的简朴。大毛站在饭桌前大声的嚎着,地上洒落着馍和菜。幺妹手里拿着扫帚,脸憋得通红。我说:“许是孩子想吃肉了,花个十数八块割点,解解馋。”“你栓柱叔都几个月没有开支了,那里有闲钱,凑合着吃吧。”幺妹低垂着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黯淡的说。 这当口,小毛也不示弱赶到他娘的梳妆台前,拿起梳头的镜子,一挥手,吧唧!镜子摔飞到了墙角,阳光刹那间四散奔逃晃的人睁不开眼睛。再也压不住火的幺妹,怒吼着:“你娃钺得很,遇别我还怕你麦(难道我还怕了你?)?看她杏目圆睁,我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王熙凤吗? 幺妹一把拉过大毛、二毛,两腿夹起正在哭闹的二个孩子,一手端碗、一手拿筷,手脚麻利的给孩子硬塞了起来,许是看到幺妹真生气了,大毛、二毛只是哽咽着倒也吃了起来,时不时瞅向他娘,怯生生的眼神里满是怨恨。吃的差不多了,幺妹放开两个孩子,满意的各亲了孩子一下,嗔恨的说:“龟儿子,当老娘怕你了,看你们还嚣张不?” 春天刚爬过树梢,便传来幺妹出走的消息,街头巷尾好事的一再传着幺妹是个人贩子,拐走了栓柱的孩子,卷走了他家的钱财。幸灾乐祸者、惋惜哀叹者,让幺妹在不大的矿区成了一大奇闻,好是一段说道。栓柱更是不能提,像霜打的茄子,整天喝的醉醺醺满沟乱疯,哭着喊着要媳妇。栓柱娘那么硬的一个女人,也悄悄害了一场大病,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到了麦穗飘黄的第三个时节,幺妹却回来了,依旧是那么羸羸弱弱,但眼神里满是刚毅,笑语里传导着泼辣和爽朗。当我望着那个一头短发,衣着朴素的女人,不禁一愣,这还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幺妹吗? 矿部院附近的几间早先属于劳动服务公司早已尘封的房子,被幺妹承包了下来,她指挥着自己的男人和匠人们,忙里忙外的收拾着,不几天一个幺妹鱼庄的饭店牌子挂了出来。鲜麻的口味和幺妹悠长、委婉的四川方言,让不大的小店整日里挤满了人。栓柱妈的头又抬得高高的,街坊邻里都说栓柱妈娶了一个好儿媳,这钱挣得就跟把财神爷捧回了家。幺妹听了哈哈大笑:“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至于贼怎么挨打,幺妹只是抿嘴笑,就是不说内情。 幺妹心眼活泛,每年过年都会腌制些腊肉,给街坊邻居挨家挨户的送过去,叔叔大爷婶子大妈的把人叫的眼热。就这么大把大把的挣钱,幺妹也没有舍得给自己平日多添件好点的衣裳。别人一说她是财迷,吝啬鬼,幺妹便说:“谁让咱养了两个讨债的,上大学要花钱的!”。有时候,看到幺妹又是端盘子又是洗碗、收账,累的坐在吧台前打瞌睡。人们都私下里说,上辈子幺妹一定是欠了栓柱和他娘的债,要不咋能这么一个既漂亮又能干的女人守在他家? 幺妹也是不好惹的,开饭馆的咋能不会遇到“无赖”?一些矿区来吃饭的二流子,欺栓柱老实木讷,便想在幺妹这里讨便宜,那想,幺妹跟疯了似的,从后厨提了一把菜刀撵了出来,叫骂声中那里还有矿区人能听懂的话哟!标准的川话,飞速的在人们的耳旁响着,声大的吓人。没见过这仗势的几个混小子,早脚底溜烟不见了踪影。自此以后,也再没有见露过脸。谁会能想到一个文文静静的幺妹,脾气火爆的就跟她们家乡的辣椒一样。 幺妹也很笨,这是矿区人公认的。幺妹从来不包饺子,这也是栓柱娘和街坊的小媳妇最为涨脸和拿捏幺妹的地方。每当幺妹央求她们帮忙包饺子,她们总会给幺妹提出这样或那样的要求,不是俺家的小子书包烂了,你给换个新的呗!就是电视上有了一个俺家孩子特喜欢的玩具,就嚷嚷着说她幺妹婶子一定会给他买一个。无论大家提什么要求,幺妹从来不打磕绊。吃饺子的时候,幺妹总会一个人默默的呆到一边,发愣。 (王惠武) 各位老师好:为什么文章里会出现那么多英文字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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