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作为净安全提供者的观念、现实及制约
作者：赣南师范大学东南亚研究中心讲师、中国(昆明)南亚与东南亚研究院特约研究员 刘红良；赣南师范大学东南亚研究中心硕士研究生 吴波摘 要：随着国力持续增强，印度在定义其战略安全观时变得愈发自信，战略安全利益攸关的区域范围不断扩展，与美国等国家的海上安全合作逐渐加强。与之相伴，印度在战略安全观念上提出成为印度洋及以外区域的净安全提供者，这在其最新制定的海洋安全战略及海军行动的导向中有鲜明体现。本文力图阐释净安全提供者概念的界定、印度的战略意图及反应、印度作为净安全提供者的基础、行动体现及发展过程中的多种制约，并以此透视印度战略安全观的嬗变。
关键词：净安全提供者 印度战略安全观 军事能力 战略利益拓展
近年来，印度军事能力建设予人印象深刻。随着国力的逐渐增强，政府用于防务安全建设的支出不断增加，尤其是在武器采购方面，印度大型武器进口量高居世界前列。据印度国防部公布，2014年5月至2015年2月间印度共签订了l8项采购合同，价值2922．2亿卢比(约201亿美元)。①伴随着以防务采购为重点的军事建设的持续推进，印度对于整体军事能力表现出越来越多的自信。在增强军事设施的基础上，印度对发展与“印太”地区国家的安全合作也愈益重视。随着印美安全合作关系的发展、印度东向政策的深化和升级，印度与美国及其盟友以及东南亚国家的军事安全合作日益频繁、合作类型渐趋多样化，使得印度与大国及主要地区国家的战略关系趋于稳定。在此战略背景下，印度战略安全观念开始出现一定的变化，体现为安全定位的调整、利益攸关区域的范围向外拓展。印度在稳固其南亚次大陆安全提供者的地位的同时，逐渐向印度洋及其以外区域净安全提供者的角色转化。这种变化的出现既有外力如美国的推动，也有印度自身战略调整的内在需要。本文以此视角出发，探讨印度作为净安全提供者观念的出现、印度的战略意图及战略观的变化以及制约因素。
一、净安全提供者的概念界定及争论
净安全提供者(ANetSecurityProvider)的概念为美国首倡，逐渐被印度接纳为其定义战略安全观时的一个关键词。2009年香格里拉对话(ShangriLaDialogue)上，美国国防部部长盖茨(RobertGates)讲话表示：我们期待印度在印度洋及其以外区域成为我们的伙伴和净安全提供者。①盖茨认为美印合作关系出现了过去未曾想到的变化，印度有望与其他战略力量共同推动亚洲安全结构的塑造。②2010年美国四年防务评估报告(QuadrennialDefenseReviewRepo~)指出，随着经济实力、文化、政治影响力的增强，印度在全球事务中承担的角色越来越重要。..通过加强防务采购，印度军事能力在逐渐增强，印度将对亚洲做出贡献，成为净安全提供者。③印度国家层面对“净安全提供者”的正式使用，见于时任总理的曼莫汉·辛格(ManmohanSingh)。2013年5月23日，在为印度国防大学举行的奠基仪式发表演讲时，辛格强调尽管印度所处的周边环境面临着多种安全挑战，但由于印度防务合作关系的发展，印度可以获取尖端科技、资金以及稳定的伙伴关系，印度寻求为印度洋地区的稳定承担责任，印度已做好准备成为邻近以及毗邻区域的净安全提供者。④辛格特别提出印度面临的机遇和挑战促使其重新定位战略思维，重新评价国家高级防务组织，使防务专业人员和印度已然发生的巨大转变带来的复杂环境保持一致。
辛格的发言代表了印度在其军事力量增强的基础上，力图在印度洋及更大的区域范围内发挥影响、扩展战略安全利益的强烈愿望。在辛格确定国家安全战略定位的前提下，印度政界及学者对这一概念的讨论越来越多。而对究竟何为“净安全提供者”及印度自身能力是否足以承担这一功能存在着诸多争议。从概念来说，安全提供者通常是指大国或有能力的国家，有盈余能力部署其国家资产从而被指认或期待为其他国家的稳定和安全做出贡献。②穆尼认为安全提供者不仅仅意味着像美国所做的依靠其核保护伞给其欧洲和亚洲盟国提供广泛的传统和非传统安全。对于像印度这样的国家，更多地以合作的形式提供与安全有关的产品和服务，已足以成为安全提供者。⑧慕克吉则认为净安全提供者角色本身需包含四种要素：能力建设、军事外交、军事支援、直接军事部署以帮助和稳定形势。⑧也有学者认为，净安全提供者的概念一直含混不清，以至于出现多种解读，而2015年印度新海洋安全战略《保障海洋安全》，首次以政策文件的形式定义这一概念。净安全提供者指区域内有效的实际安全状态，在海洋环境制衡普遍的威胁、与生俱来的风险、逐渐上升的挑战，并具备监控、遏制和反击这些威胁的能力。⑤在这种背景环境下，印度的作用也得以澄清，印度寻求成为地区净安全提供者的角色，而不是类似于地区警察的安全净提供者。
值得注意的是，净安全提供者的概念尽管为美国首倡，但在美国学界引起的反响并不太大，关注和阐述得也较少，官方层面仍以盖茨讲话及四年防务评估报告最为常见。这种情形与印度政界、学界的积极回应形成强烈反差，对其进行沦证、辩护和实践评估的成果较多。相关学者对这一概念界定的侧重虽有所不同，但在几个方面显然具有一定的共识，从其涵盖内容来看，净安全提供者是指具备一定军事能力和意愿的国家行为体，以合作来强调共同安全关切，应对多样化的安全威胁，以保障区域稳定和维护全球公共领域的自由秩序。②从印度的角度来看，在其国力和军力增强的基础上，印度已具备一定的实力并已实施相关维护地区安全、提供安全保障的举措。显然，一些学者也认识到，印度本身的实力并不足以提供充分的安全保障，因而更多地强调与周边国家面临着共同的安全关切，需要以合作的形式共同应对。结合安全提供者概念自身具有的公共产品意味，印度学者格外突出“全球公域秩序”这一公共安全产品具有的意义，同时这一概念界定也与美国倡导的维护通道、航行、飞行自由等提法紧密呼应，表明印度对一段时期以来国际热点海域争端的立场与态度。
结合印度在印度洋区域一度奉行的门罗主义原则，净安全提供者概念引发的讨论和热度实质代表了印度战略行为及承担角色发生变化的可能性。这种可能性与印度经济增长、军力增强的现实性紧密交织，与印度渴望发挥海上安全威慑力、提升影响力的大国诉求相互作用，成为其塑造海洋战略目标的主要借鉴和参考。一些学者从美国门罗主义实施情况出发，认为印度在印度洋区域经历了从搭便车到警察、强人角色的转变。最初为依靠美国的海上军力，逐步发展海上实力，有限参与海上安全的维护行动，而后依据国家利益遭受威胁的程度决定是否采用警察模式。强人角色则是更强有力地行使霸权，更有可能在整个海域依武力行事。因受其投送能力所限，印度采取的策略介于搭便车和警察之间。③随着印度海洋安全战略的多次修订及海上投送能力的发展，印度对于海上领导地位愈益渴望，对于大国承认其海上实力及在印度洋区域的主导地位较为敏感。在印度的认知中，外界的承认和肯定与印度实际拥有这一地位具有同等重要的地位。①美国从其推进与印度防务合作、承担地区安全责任的意愿出发，鼓励印度在印度洋乃至亚太地区发挥作用。外部大国并不承认印度在印度洋区域的主导位置，如南非、印尼等中等国家态度含混，即便其对印度的“领导角色”予以承认，但对领导角色的实际成分有明确限制。这种境况下印度的海洋战略思维中呈现出偏好与小国合作、以合作的形式拓展影响的特性。②而东盟国家中，新加坡、越南、菲律宾在军事训练及武器交易中与印度形成一定密度的合作关系，对印度介入亚太区域事务发挥多样化的均衡作用显露出支持态度。印度洋区域的毛里求斯、塞舌尔、马尔代夫等国传统上与印度有着密切的军事合作关系，依赖于印度的军力支持，因而对印度的角色承担、功能发挥态度和倾向性明显。
对印度是否足以承担这一角色，学者们的观点、倾向也形成明显分歧。
有学者认为，净安全提供者本身需具备军事支援、武器提供的能力，而印度军需产业效率较低制约了其军事装备出口潜力，市场化不足难以提供满足相关国家需求的产品。③印度作为净安全提供者观念中“净安全”一词本身意味着与安全能力的不可分割，这不仅要求其发展远程行动能力，还需要给区域友好国家提供能力建设及能力提升的支持。而从2008年针对孟买的海上恐怖袭击事件就可看出，非传统安全威胁对印度的近海安全造成严重挑战，印度本身尚难以维护其近海安全，海军亟须在巧妙应对力量积聚与现代化、颇具竞争性的蓝水海军与黄水海军问进行平衡。④同时，也有学者对印度在以往维和行动、灾难救援、海外平民疏散等应急事件中展示出的行动能力颇为自信。⑤拉贾·莫汉(RajaMohan)同样认为印度在多次远海救援行动、反海盗行动及平民疏散行动中已然显示出在印度洋的远距离投送能力，并提出与投送能力相配合，需要更具活力的军事外交以强化海军远海行动能力，据此印度需要在其他国家设置友好港口及轮转设施，以增加海军行动的范围、灵活性及可持续性。①总体而言，净安全提供者的观念是在美国推动下印度设定的战略目标，着眼于印度的战略发展及未来定位，尽管印度政界及学者对这一提法充满热情，在涉及印度必须具备的能力基础时，其综合能力设置有所偏颇，说服力仍显不足。 二、印度的战略意图及战略安全观转变
印度缘何提出净安全提供者的战略目标？无论是辛格的讲话还是2015年新海洋战略中的表述都充分赋予这一提法包含的意义和重要性。实质上，印度在定义其战略安全时，已格外突出和强调海洋战略的价值所在。随着经济的增长和开放性的增强，海上贸易的战略重要性彰显，威胁来源的多样化使得海洋安全的不确定性增加。海上经济利益的存在和扩展、安全的需求使得印度开始投入巨额军费用于先进装备和武器系统的购置，军事投送能力有所增强。印度不断更新其具有顶层设计意义的海军战略设计，以形成控制重要战略通道、形成远洋威慑力、主导首要利益区域的战略目标。②在海洋战略意义凸显的背景下，印度战略界的观念已发生变化：部分重新定位面向海洋的战略观，而印度意欲成为大国只有向海洋扩展，其他方向受到各种地理限制。③在最新版海洋安全战略《保障海洋安全》中，清晰表明了印度意欲成为利益区域净安全提供者的意图。印度作为净安全提供者，不仅是作为地区大国的规范责任，也和国家的经济增长、繁荣紧密交织，印度海军应将安全提供者这一角色作为实施积极主动外交政策的工具，并和莫迪总理提倡的实现地区内的安全和增长的图景保持呼应。④在这种思维的支配下，印度逐渐发展起与亚太、印度洋更广泛区域内国家的战略关系，且随着联合军演、信息情报交流、海上搜救等领域协调行动的发展，这种合作安全为内容的战略关系得到更多的关注、被赋予更大的期待，安全互动更为频繁。在此安全环境和态势下，印度国家安全的国际维度已悄然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对印度定义其战略安全观念及战略利益无疑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同时，印度净安全提供者的战略目标及理念在这种逐渐变化了的战略安全观中才能得到更好的诠释。
(一)从强调战略自主到拓展战略影响
近年来，印度外交及安全关系的拓展已开始显露出突破不结盟及战略自主观念桎梏的迹象。印度传统外交强调阻止外在世界对印度战略选择的冲击，而与外在世界相互依赖加深的印度需要尝试去塑造外在的环境。对这种
环境下印度安全战略是否需要调整，印度未来何去何从，正激起印度学界及战略界的激烈争辩。①有学者认为印度经济的增长、军事实力的增强正使其成为具有影响力的大国，印度需要转换其战略目标。尤其是随着中国逐渐拓展其在印度周边国家及海洋区域的影响，而美国对印度的倚重渐趋增强的情势下，印度需要正视难得的战略机遇。同时，美国在亚太的重新布局使中国面临着巨大的挑战，这将促使中国采取更为合理的印度政策。②在莫迪执政之后，印度战略安全轨迹越来越显露出强化与美国及其盟友安全合作的倾向。2016年8月，印度与美国签署的《后勤保障协议》产生的影响及讨论，表明对战略自主的强调逐渐让位于拓展战略影响的考量。印度正处在压力之下，需要从过去强调战略自主寻求对周围的世界施加战略影响。在印度资深战略学者拉贾·莫汉看来，印度的战略安全观念已然发生变化：从战略自主向寻求战略影响转变。⑨
(二)安全角色：从应对“威胁提供者”到作为“净安全提供者”
在战略安全观念悄然发生转变的背景下，印度净安全提供者的角色定位会得到更好的理解。实质上，印度独立后，主要安全导向、资源投入很大程度上集中于应对各种安全挑战。受国力发展、周边事态及战略视野所限，长期以来印度军事力量主要用于应对国内分离势力、近邻国家的挑战、安全威胁及突发事件。因而，印度安全功能上的角色更多的是以应对“威胁提供者”出现。①而随着印巴关系的趋缓，南亚区域范围内安全威胁的降低，印度认为其作为地区安全维护者的身份已逐渐稳固。与此相对应，作为净安全提供者，其安全公共产品的供给已逐渐从传统的南亚区域向更广阔的印度洋、亚太地区扩展。在此过程中，印度格外重视稳定的战略伙伴的作用，通过与战略伙伴的安全合作，强化地区存在以及对地区安全的影响和掌控能力。因而，在印度的战略思想界，不仅仅强调印度军事投送能力的建设，更进一步指出战略关系对于发展安全合作的意义。而印度与越南、菲律宾、新加坡等国家的安全合作、人员训练及联合军演，一定意义上也是这种逻辑的自然延伸。在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提出后，印度与美国及其盟国进行了更为紧密的安全合作，逐渐突破传统印度战略思维的“疆界”，实现多项安全事务上与美国的链接，以此为平台强化在亚太地区的影响，塑造其亚太及印度洋区域净安全提供者的身份定位。从印度新海洋安全战略中也可以看出，对近邻国家和区域稳定、安全的关切，应对传统及非传统安全的挑战，维护贸易、能源、战略通道的安全都成为成长中的印度必然面对的重大任务。在国际格局变动和秩序转型的进程中，印度处于极为有利的战略位置。因而，印度急欲利用这一有利的战略契机，塑造对其经济发展、战略地位提升至为重要的周边及全球环境，净安全提供者观念的提出及践行成为切实的手段和途径。
(三)安全利益区域的拓展
印度洋对于印度来说，一直是必须全力控制并施以有效影响的区域。在被奉为印度海权先驱的潘尼迦看来，控制了印度洋就掌握了印度，来自海上能够控制漫长海岸线的权威，用武不多就可以确保其对印度的统治不堕。②因而，印度极力倡导对印度洋水域的支配性，这也是战略影响有效扩展的一个较为合理的方式。
2015年的海洋安全战略特别强调了其战略利益的拓展，这和之前2007年的《自由使用海洋》有所区别。作为孟买恐怖袭击事件之后的第一个海洋战略，2015年版的战略特别赋予印度海军在维护近海及远海总体海上安全的责任，将来自于海上及海上策划的非传统威胁以及国家支持的恐怖主义作为海军必须应对的当务之急。新战略扩展了印度海上聚焦的地理范围，其利益区域向西、向南扩展，将东、西印度洋和红海都作为其首要区域，而非洲西海岸、地中海和其他基于印度海外侨民、海外投资和政治原因考虑的利益区域作为第二重要的利益区域。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印度海军的行动导向中凸显亚太区域对于印度利益的重要性。虽然印度洋作为其首要利益区域是必须全力确保的，而亚太海域的重要性也不容小觑。对印度来说，一个不断扩大的稳定、和平的区域对其发展的优先目标是必不可少的。印度同亚太国家的战略伙伴关系是有效推进在这一区域影响的利器，东盟国家也以积极的方式看待印度在这一区域的力量涉入。②况且，对东北地区的安全关切也使得印度将与东南亚国家的安全关系置于地区战略安全考量的核心。尽力发展与越南、新加坡、菲律宾等具有战略支点意义国家的安全合作也成为扩展地缘战略疆界、伸展影响、平衡中国在印度洋区域参与的重要手段。
三、印度安全作用的历史基础及净安全提供者目标的现实举措
印度作为净安全提供者观念的出现，并非仅仅来自于域外大国如美国的推动及亚太国家的要求。在印度看来，自独立之后，印度实质上一直承担着安全提供者的角色，无论是全球层面的维和行动，还是南亚次大陆及近邻区域的灾难救援及稳定安全形势。而从其行动轨迹和主导原则考察，印度对联合国维和行动的参与具有全球治理的内涵和意蕴，安全形势的维护集中于陆上和近邻区域，而后逐渐扩展为在首要利益区域——印度洋及亚太海域的防务安全合作。其间较为清晰的一个变化是印度在打造净安全提供者的战略目标与印度海军行动导向之间呈现相互建构和塑造的关系，印度的海上安全行动突出扩展影响和主导态势的原则。
(一)印度参与联合国维和行动及掌控周边事态
1．印度对联合国维和行动的参与
印度较为重视对联合国维和行动的参与。自1950年以来的60年中，印度在全球范围参与了联合国总计69次维和行动的45次，约有16．5万人的印度军队参与不同的行动任务。①印度的参与军种涵盖多兵种，涉及塞拉利昂、索马里、刚果、苏丹等较为重大的维和行动。印度国防部部长在年度报告中说，印度军队展示了长时间在全球各地维持大量军队集结的独一无二的能力，以其专业性、同情、平和、容忍而闻名，因而处于有效的持续需求中。②印度在维和行动参与及制度建设方面已较为全面，包括建立必要的基础设施、制定培训标准、行动参与规范的制定等较为清晰的政策。印度最初对联合国维和行动的参与是为加速非殖民化进程，因作为不结盟运动的发起者和领导国，印度认为自己是发展中国家的代言人。冷战结束后，印度派出了包括指挥官、武装部队、军事观察员、文职参谋加入联合国部署在世界各地的维和使团，参与了诸如伊拉克一科威特战争、安哥拉、黎巴嫩、卢旺达等多起维和行动，任务主要集中于预防冲突、监督停火、实现和平选举及人道援助等。通过较为全面的参与，印度塑造了坚定支持、维护联合国宪章目标的形象，印度军队也在行动中获得了好评，展示出了高度称职、训练有素的专业素养。③ 近年来印度参与的国际维和行动，主要集中分布于环印度洋这一动荡区域。通过联合国维和行动这一渠道，制止地区紧张和冲突局势的进一步扩大和升级，从而对地区安全局势施加一定影响，以有效维护印度的战略目标。借助对联合国维和行动不遗余力地参与，印度借此加强了与多个国家的政治、军事交流，政治影响力进一步增强。印度陆军高官曾说，我们对联合国维和行动的参与不仅仅受国家利益的现实考虑支配，执行这些使命也和我们作为一个成长中的新兴大国的身份相呼应。①而随着印度“入常”目标的制定，支持和加强对联合国维和行动的参与，扩展在行动中的影响，以获得联合国更多成员国在此问题上对印度的认可和支持(即便有些成员并无决定性权力)，无疑也是一个具有渗透性效果的途径。
通过对联合国维和行动的持久而广泛地参与，印度认为自身已然承担着安全提供者的角色。对全球主要热点区域的军事参与和人道救援，给印度提供了维护地区安全形势稳定、预防与阻止对抗和冲突进一步升级乃至冲突平息后进行基础设施重建等方面的经验。印度作为这些公共产品和安全提供者的内驱力，主要来源于其政策意愿，因就其国力来说，冷战后归因于经济改革的初见成效，印度的经济增长才引起更多的关注。透视印度对联合国维和行动的支持和参与，可以发现印度外交中的一条主线，即对多边外交尤其是联合国为平台的多边机制的重视，这更多的与印度的形象、威望等因素联系在一起，体现出的理想主义色彩较为浓厚。而在南亚次大陆区域，印度作为安全提供者的角色则较多体现其现实利益的考量，和权力均衡、势力范围等因素关联更多。
2．印度在南亚及周边的安全维护行动
南亚地区因其独特且具有封闭性特征的地缘政治构造而很难成为大国直接争夺和扩展影响的区域，加之印度在区内的文化优势、综合国力、传统影响等多重因素，决定了印度在该区域首屈一指的地位。无论从威胁评估还是战略环境的研判来看，南亚始终是印度确保国家安全、实现大国战略目标的首要依托，南亚的稳定抑或动荡也构成对印度周边环境的直接影响。因此，独立后印度很快建立了南亚“地区核心”的战略思维。②凭借在区域内绝对优势的地位，印度独立后基本掌控了除巴基斯坦以外南亚区域内的安全发展态势。通过订立友好和平条约以及派驻顾问团、设立监听站和外交政策协调等方式，印度曾一度将尼泊尔纳入其构筑下的安全体系。虽经历波折、起伏，总体上印度在尼泊尔的地位及影响力是难以撼动的。印度也曾一度控制着不丹的外交与贸易关系，时至今日不丹的外交政策仍保持同印度的协商，安全上接受印度的指导。⑧
印度对南亚地区国家的影响和控制是通过不同的方式实现的，而利用跨境族群的联系来涉入其内部事务则是极为有效的方式。族群的血缘关系、文化相似性固然有着联系效应，而更多的则是印度宣称自身的安全利益需求，使其必然关注邻国的政治与安全动向。①因泰米尔纳德邦政治派别与斯里兰卡猛虎组织的天然联系，印度一直深度介入斯里兰卡的政治与安全局势，包括对泰米尔叛乱分子的训练及装备支持、直接军事行动及派驻维和部队，虽然其维和行动一度演变成与猛虎组织问的长期战争，但印度坚持维和部队的部署及军事行动旨在维护印度国家安全。在对孟加拉国外交上，尽管在孟加拉国建国问题上印度提供过极大的帮助，但之后两国的关系波折、起伏较多，表现为印度急欲强化两国在政治、经济、安全和社会问题上的多方面联系，而孟加拉国力图发展与更多国家的关系以抵消印度的影响。而在印度看来，南亚国家不应向外部国家寻求援助，“印度是一个地区大国，不管他们需要什么，都应该向我们求助。”②这在印度对马尔代夫的外交、安全掌控上表现得极为突出，印度一直将其看作南亚区域内印度影响范围的一部分，直接的体现则是1988年应马尔代夫的请求，出动陆海空三军，采取行动恢复马国内秩序，导致两国关系迅速扩展到了从安全合作到经济发展的广阔领域。③
随着印度经济改革带来的国力持续增强，印度作为南亚区域安全提供者的作用方式也逐渐多样化。坚持在次大陆地区负有特殊的维护和平与秩序的责任，印度一方面强烈反对西方的干涉原则，另一方面又在南亚区域内以威胁安全为由实施对近邻国家的干涉。随着时问的推移，印度日益显露出以经济手段维护战后政治、经济秩序或灾后重建的热诚，包括塔利班政权倒台后对阿富汗提供的重建援助、在斯里兰卡国内冲突之后的重建过程中发挥作用、印度洋海啸之后对斯里兰卡和马尔代夫提供的援助。除经济手段以外，印度在卫生、有组织犯罪、恐怖主义、环境恶化领域采取了一些保护政策，包括塑造国际社会的反恐观念、力促国际社会反恐优先化、重视气候变化带来的影响、推动达成全球协议等。④强制政策则既包括参与联合国维和行动，也显示出印度日渐广阔的战略视野，如海外建立军事设施、在印度洋巡逻以打击海盗、保护通信联系等。在军事力量逐渐强大的基础上，印度作为安全提供者的角色开始超越南亚区域范围，向印度洋及以外区域扩展。
(二)印度“净安全提供者”观念的能力基础和驱动因素
印度提出净安全提供者的观念，并力图将其塑造成定位国家安全战略的一个重要理念，其实力基础及信心来源主要基于以下几个因素。
第一，印度军力投送能力的建设。随着印度越来越多地参与类似2004年海啸救灾行动，印度与美国、日本和澳大利亚等国的军事合作行动也渐趋频繁。印度意识到“需要投射力量并显示其存在，通过海上能力建设促进伙伴关系，借助共同或联合行动及海事援助建立信任以及打造协同能力。”④政府部门内部对海洋力量的发展也给予更多支持，在国防预算中用于海军的经费持续增长。印度的军队结构计划中，要求2022年前舰队的军舰数量增加到160艘，包括3艘航母、60艘大型战斗舰及400架飞机。印度并已着手升级和改造“基洛级”潜艇和德国“209型”潜艇。②印度近年来在武器和防卫装备进口方面的动作同样令人印象深刻，与美国达成的大额军售交易包括：“C一17”军用运输机、P8I反潜巡逻机以及“C一130J”多用途战斗机。⑨而印度寄希望于通过与美国的密切军事合作和军事贸易关系，进行防务产品的联合研发和生产，逐步实现防务产品的国产化。同时，印度逐渐开始既有军事设施的建设及预先军事设施(即基地)的寻求。2012年8月，印度启用了安达曼尼科巴岛最南端的巴兹海军航空站，位于孟加拉湾的该航空站启用后，和此前启动的位于阿拉伯海的拉克沙群岛相互呼应，对于维护印度洋安全和印度的海洋战略利益具有重要意义。巴兹基地具备为印度海军及三军司令部提供空中行动以及监控马六甲海峡的能力。④另据资料显示，印度正在西侧的毛里求斯、塞舌尔、马达加斯加、阿曼、卡塔尔以及南侧的马尔代夫和斯里兰卡，东侧的缅甸、新加坡和越南等国家设置和寻求设置多种设施。⑤ 第二，印度在军事能力建设与提升的同时，意识到发展与大国和区域强国的安全合作及协同行动带来的收益，因而注重战略关系的拓展以坚定其安全提供者的信心和职能。印度面临的多种威胁尤其是非传统安全威胁，需要以合作安全取代竞争安全，共同应对其对周边地区及海域带来的挑战。同时，随着印度军事能力提升及战略关系的扩展带来的承担更多责任、发挥更大作用的意图愈益明显，印度需要在扩展了的战略利益区域与更多的行为体之间进行行动协调，以参与的方式维持对事态及区域的影响力。近年来，印度对亚太地区各种机制的参与和作用持续增强，与亚太国家安全合作的频率及深度逐渐加大，尤其是体现在印度与美国及其盟友的安全合作上，如多国联合军演、13印关系演化为美13印安全对话与合作、美印澳战略安全合作、印度与印尼和越南等国的海上安全合作等。
第三，在塑造净安全提供者角色的多种因素中，除印度自身实力与意图的驱动，美国及亚太国家的推动也发挥着重要作用，外力的助推与印度自身需求的结合，使得印度走出印度洋，在更大的区域范围承担安全责任变得顺理成章，也迎合了印度强化净安全提供者这一角色的战略设计。在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出台和实施中，印度被赋予极为重要的作用，美国高层反复强调印度对于亚太和平与安全的作用、美印战略关系对于建构“印太”地区未来的意义以及重塑地区均衡的影响，①而成为净安全提供者的说法最早也见于美国国防部部长盖茨的讲话。美国为重塑亚太地区秩序，稳固和维持在此地区经济及安全领域的主导权，极力鼓励、支持印度成为地区经济支柱和安全提供者，这与印度“东向政策”及“东向行动政策”乃至扩展利益区域的战略构想不谋而合。同时，亚太地区因中国国力持续提升引发担忧和猜忌，在中国和东盟部分国家领海权益竞争加剧的形势下，很多国家采取了两面下注的做法，从而进一步造成亚太地区经济与安全格局二元分离的态势。②而随着印度越来越多地介入和参与亚太地区的多边机制和事务，力量和影响持续增强的印度被作为极为重要的均衡力量，要求印度承担更多安全责任的呼声也日益增强。长期以来，东南亚国家以积极的尺度看待印度在该地区的存在，在中国一定程度上崛起的情势下，印度被作为区域内的另一个替代大国。①印度与新加坡、越南、泰国、印尼在军事人员训练、装备提供、科学研究、防务技术方面的合作逐渐进入一个较高等级，印度作为天然的安全提供者的角色获得认可。
(三)净安全提供者与海军行动导向
印度作为净安全提供者的角色、功能，在海军行动导向上有鲜明的体现，在以下方面表现得较为突出。
首先，力图塑造亚太地区安全态势，在区域安全事务上发挥积极作用。因在南海地区的主权及海洋权益争端，东南亚国家希望更多发展与域外大国的关系，以平衡中国的影响，缓解争端中面临的压力。而印度“东向政策”及“东向行动政策”的次第实施，凸显了印度对东南亚地区经济及政治、安全事务的兴趣和作为。在东盟各国看来，印度日益增强的国力和防务范围的扩展可以增进地区均衡，更有利于亚太地区的安全和稳定。在此认知下，印度在安全方面的作用得以提升，如新加坡与印度联合进行防务技术和产品研发，在印度军事基地训练防务人员。印度与越南的防务、安全关系逐渐发展到经常性的联合演习、训练、情报共享、信息交换、丛林战、海上搜索，印度还决定与越南共享先进的高科技武器和设备。②印度与泰国进行定期的协同海事巡逻，包括反海盗合作，海上交通线安全和在印度洋上保障航行安全，泰国对与印度进行防务产业合作也有着很强的利益需求。在与缅甸的合作上，印度比较关注的是海洋安全、人道主义援助和救灾、石油基础设施、印缅边境地区的非法移民等问题。印度对帮助缅甸建造近海巡逻艇以及升级缅甸军队的培训计划有浓厚兴趣，也原则上同意缅甸提出的对近海巡逻艇的援助。③同时，印度船只和舰队每隔一定时间部署在南中国海、马六甲海峡和巽他海峡，通过与东盟国家的联合军事演习以寻求对地区稳定、和平和安全达成一致的理解。印度在维萨卡帕特南(Visakhapatnam)的南部为其东部舰队建设了一些基地，巴兹即为其中的一个海军航空兵基地。印度在安达曼尼科巴岛的军事部署使其在迅速到达孟加拉湾及马六甲海峡方面具备物质及心理的优势。为扩大海上监视范围，印度在大尼科巴岛开辟了一个前沿军事基地。①
其次，在印度洋地区集中部署海军力量，掌控区域安全态势。印度洋作为海军战略的首要利益区域，保持在该区域的力量存在及投送能力，维护贸易及通道安全，提升与印度洋沿岸国家的合作以维护稳定、安全的周边环境对印度来说尤为重要。为此，印度采取的手段主要包括：护航、军队部署以维护海上通道安全；非战斗人员撤离行动以保护本国和其他国家平民的利益；自然灾害后的人道救援；军事行动支持外交努力的维和行动；象征性地部署军事力量到一个地区展示其政治利益、决心和采取更有力的军事行动的意愿；强制和威慑手段的使用以引导和劝说别国放弃既定政策目标；使用军事力量惩罚并迫使一国放弃政策目标；武装干涉和征服。②在军事投入增加、军事力量增强的基础上，印度海军在印度洋沿岸国家及战略岛国的军事存在及影响力渐趋增强。印度和法国、英国、俄罗斯、南非、巴西等跨地区大国在盂加拉湾、阿拉伯海、亚丁湾和好望角等水域进行了多场联合海军演习，取得了显著成绩，印度海军给国际社会留下了深刻印象。印度提出和主办印度洋海军论坛也清晰展示了印度海军的战略意图和抱负。③印度海军司令梅塔(SureeshMehta)认为通过主办印度洋海军论坛，“许多沿岸国家海军寻求印度的帮助以提升地区海洋安全，有效展示了印度区域领导的角色。”④一系列行动及海军力量的展示带来了要求其承担更多责任、提供安全产品的期待，西印度洋一些国家为应对索马里这种失败国家的威胁，已将印度海军视为该地区重要的安全提供者。印度利用其对非洲国家的传统影响，加深与印度洋上的战略岛国如塞舌尔、毛里求斯的经济与安全联系，包括向塞舌尔赠送快速攻击艇，提供直升机，改善其海上力量，为安全人员提供培训等。例如对毛里求斯，印度很早就援助建立了海岸警卫队，最近又通过谅解备忘录，提供海岸监视雷达网络。⑧两国还一致同意加强合作，通过信息交换、能力建设以及有效的反海盗法律体系的发展等计划改善印度洋地区安全。同时，印度致力于提供武器系统及备件给其海上直接邻国如斯里兰卡、马尔代夫和缅甸等，帮助这些国家进行能力建设及提升，提供装备包括巡逻船、短／中程海上巡逻机、海岸监视雷达、岸基船舶自动识别系统等。在马尔代夫、毛里求斯，印度进行海事培训，由专门的印度飞机和船只进行水文调查，对非法移民、贩卖人口、非法捕鱼及海盗行径进行监控。
四、印度作为净安全提供者的困境与制约
经济的快速发展使印度具有了一定的实力基础和强烈意愿，美国及东盟国家的助推也造就了较为有利的战略机遇与环境，但印度的发展及力量增强仍处在持续进行的过程中，通过已有的实践暴露出的问题会对印度成为净安全提供者的意图形成制约。
(一)战略安全导向和财政预算的限制
尽管印度逐渐确立了面向海洋的发展目标，海军在军事预算的比重相对增加，但印度的战略安全导向仍然是以来自中国和巴基斯坦的陆上威胁为重点的，军事预算支出、物资储备、计划及准备皆以应对并打赢陆地战争为核心。印度的大型军事采购计划如中型多用途战机、M777超轻型榴弹炮，都是以陆军军事能力现代化为主以保持在北部边境地区的有效威慑。②而据印度媒体的消息，为进一步应对中国在周边的行动，除在中印边境部署山地军团和布拉莫斯导弹外，印度计划重建边境特种侦察部队，在中印争议地区的东段、中段集结力量以形成大纵深防御体系，在西段也完善已有的军事部署，形成局部军事优势。③虽然印度的安全利益区域在不断扩张，而支撑其利益拓展的主要基础——空军和海军的预算支出却在不断下滑。在过去三个预算年度内，印度海军的预算份额从16％下降到15％，空军的从23％下滑为21．5％。与之相比，陆军预算却增长至53％。④印度总体国防预算的增长还要以持续快速的经济发展作为支撑，近几年的军事采购额说明，承担“净安全提供者”角色必需的军事投送能力的提升和军事采购额的攀升需要足够的资金支持，这无疑会加重印度财政负担，挤占本应用于公共建设的资金。同时，印度成为净安全提供者的目标还会受到持久的政治利益的制约和平衡，如维持领土主权神圣性的需要、争取“入常”的利益诉求以及国内政治稳定性的持久影响等。
(二)海军军事能力的局限性
印度主要的海军基地有：卡达姆巴(Kadamba)军事基地，可停驻27艘大型战舰，便于印度海军在西南印度洋及阿拉伯海的部署和快速行动；维萨卡帕特南港(Vishakha patnam)海军基地，为东部海军司令部所在地，拥有50艘战舰并计划逐渐增加。在东部海军辖区，逐渐开辟了帕拉迪布(Paradip)和杜蒂戈林(Tuticom)基地，德加(Dega)和拉贾利(Rajali)海军航空站，便于印度海军对孟加拉湾的监控和行动；在拉克沙群岛(Lakshadweep)，印度于2012年4月启动了全面海军基地的建造，完工后将具有新型战机、战舰及直升机的行动能力；①冈加哈帕纳姆(Gangavaram)基地，为印度在东海岸开辟的又一海军基地，用于增强印度在孟加拉湾和印度洋的海军实力，制衡中国在该地区的影响，同时缓解维萨卡帕特南港的运输压力；安达曼海军基地，所在安达曼一尼科巴群岛是印度陆海空三军联合司令部所在地，主要监视和面向针对印度的军事威胁和恐怖主义行动，由于具备优越的地缘优势，可对东南亚地区情况做出快速反应。② 印度在海军能力建设方面存在着计划和实施、装备海外购买和本土制造、合同的签订和实际履行等多种不匹配问题，从而造成意愿和能力的脱节。印度海军较为倚重以航母和核潜艇为核心的兵力结构和装备体系，拥有从俄罗斯购进、改造的维克拉马蒂亚号航母、首艘国产航母维克兰特号以及计划建造的维沙尔号航母，已经服役的维克拉马蒂亚号和维克兰特号采用常规动力，无法起降重型飞机。⑧尽管印度声称维克兰特号为首艘国产航母，但其国产化率不高，设计及动力系统、航空系统和拦阻降落系统、雷达设备等都来自国外技术。这一点也暴露了印度整个军工系统存在的缺陷：国产化程度总体不高，在舰载高科技装备方面严重依赖国外技术。①印度海军配备的主战舰艇、舰载战斗机、两栖作战装备、雷达等多来自俄罗斯技术，较为老化且服役年限长、技术水平有限，虽经改装升级，仍存在适配与后勤保障问题。同时，对于印度意欲成为净安全提供者的宏大抱负来说，2艘航母及110多艘主战舰艇仅支持中远海活动能力，只能在印度洋北部及东部海域获得一定的制海权。为提高其远洋作战能力，印度用于国防及军队现代化的投资大幅增加，与美国、法国、以色列等国签署了巨资采购合同。如与美国签订的“C一17”军用运输机、“c一130J”战机及P8I反潜巡逻机，但因美国技术出口方面的管制，多项关键部件无法出口造成印度不得不以国产部件替代，从而使得技术执行能力大打折扣。即便与美国的合同履行及防务技术合作顺利推进，仍存在武器及操作平台多元化、兼容性等多种问题。这对印度成为印度洋及其他区域净安全提供者的抱负构成制约。
(三)战略关系的稳定程度及质量
对印度来说，履行净安全提供者的承诺不仅要借助一定的力量投送能力，更为重要的是战略关系的稳定、可靠程度。在印太区域，权力格局及力量均衡的考虑使得美国更为看重印度作用的发挥，力推印度成为该区域安全的提供者，为此美国不断突破一些规则的约束，致力于提升与印度的安全合作关系，高调宣扬与印度战略关系的重要性程度。莫迪执政以来，与美国进行了密集的会谈和多种形式的对话，在民用核能、后勤保障协议等多方面有了明显的突破。在此前提下，美国的盟国，尤其以日本为代表，也与印度进行了多方面合作，战略协调性得以增强。对印度来说，与美国及美国盟国的战略安全合作是可以利用的有利资产，也是其承担净安全提供者角色的有力支撑和推动。而在发展与该区域中等国家的关系上，印度承认虽有一定的接触和具体领域的合作关系，但并未得到实质推进，应得到更多的关注，如与马来西亚、印尼等国。在南亚地区，因实力的差距及传统影响的渗透，印度作为安全提供者的角色固然有较为明显的体现，但在面对更多的投资、设施建设、非传统威胁等多样化的利益需求及挑战方面，印度作为供给方的作用难以得到充分的体现。
即便在得到逐步推进、合作关系越来越紧密的美印关系上，双方的分歧和差距也是难以弥合的。印度不愿将两国在马拉巴尔军事演习上的相互操作性应用于其他领域，在对净安全提供者适用的印度洋及以外区域的界定上
也相对模糊。评论者认为，既然印度不愿在作为其首要利益区域的印度洋与美军联合巡逻，更别指望会考虑在南中国海与美国进行联合巡逻。①此举既暴露了印度与美国在印度洋区域战略利益的根本对立，因印度针对印度洋提出的控海(seacontro1)和拒海(seadenia1)的战略信条，指涉了印度洋沿岸中小国家以及外部大国的海上力量和干涉，②而印度洋尤其是波斯湾地区对于美国的战略重要性不言而喻，印度也一直回避美国的迪戈加西亚军事基地的存在与印度海洋安全战略中原则、信条的针对性与背离。同时，美国希望印度在南中国海地区发挥更大的作用，显然旨在以外部的力量平衡中国日渐增强的影响，而印度不会在此问题上与美国走得太近而有损中印关系的稳定。印度与越南、菲律宾安全上的靠近，也充斥了这种借力南海问题增加对区域事务影响力的意图，这种权宜性决定了战略关系的稳定程度有待考验。
(四)已有安全纽带的可靠性
作为净安全提供者，意味着印度不仅要专注于发展自身的远程行动能力，还要给区域内的友好国家提供能力建设和能力提升的帮助。③这种类别的安全提供在印度与南亚及印度洋区域的一些岛国的安全合作上有较为明
显的呈现。传统上，印度一直是南亚小国如尼泊尔和不丹的安全担保者，这些国家在外交安全上接受印度的指导。而随着国际互动进程的加快，即便是偏处一隅的小国也逐渐面临国际交往层次的多元化、原有外交格局被打破的状况，安全上对印度的单纯依赖逐渐衰减。而印度在海洋安全关系延伸过程中，尤其注重发展与进入印度洋关键节点的国家如毛里求斯、塞舌尔、阿曼、卡塔尔和新加坡的关系。这些国家将印度看作良性的安全提供者，同时存在着印度可以有效利用的海洋监管的需求。④尽管这些国家间存在着对稳定地区环境及应对各种安全威胁的需求，但印度的安全能力或提供的安全合作并不足以应对这些挑战。同时，这种缺陷和不足不仅仅根源于能力的欠缺，印度和这些国家的安全合作本身也处于较低的水平。双方的海军交流更多以联合演习的方式进行，夹杂有海军及海岸警卫队的互访。在印度学者看来，理应更多地与这些国家的军队开展实质性接触、达成情报共享协议、进行双方服务人员的经常性互动、军事设备出口、帮助设施维护、进行沿海水域水文援助，在海港和机场发展方面提供援助。④这些建议既是未来印度发展与这些国家安全合作的方向，也说明已有安全合作的单向性及内容的贫乏。源于军事能力以及有效维护发展环境能力的不足，地区小国更多寄希望于印度作用的发挥，这使得双方的安全合作关系严重不对等。表面看来，这似乎强化了印度作为地区安全提供者的角色和作用，但实质上，合作内容的单薄难以有效推进合作的持续和深化，使得双方的安全纽带异常脆弱，无益于合作关系的稳定和强化。这种缺漏不仅在印度和南亚国家、印度洋区域岛国的安全合作上有所体现，印度与东南亚国家的安全关系上也存在着合作深度有待拓展的状况。此外，印度作为净安全提供者还面临着国内多种安全问题、国家支持的恐怖主义、缺乏政治决心和意愿解决与南亚国家的双边政治问题从而使之影响对外政策、维护印度安全利益的不同机构和外交政策官员间缺乏协同性以及强化多边机构、重振其功能的需求。②
结语
在国力增强、与主要大国战略关系逐渐提升的基础上，印度力图在地区及全球事务中拓展自身的影响、发挥更大的作用，此种背景下“净安全提供者”概念的出现，恰好满足了印度希望成为主导性大国的需求。在印度看来，无论从战略文化、地缘位置、实力基础、既往实践等多个层面，还是美国及其盟国的倡议、推动及区域国家的安全呼声，印度都有成为净安全提供者的优厚基础和现实可能性。印度也极力因应印度洋及亚太区域国家的安全需求，通过各种形式的安全合作或直接提供安全“成品”加强与相关国家的安全合作，拓展自身的区域影响力。
净安全提供者概念的提出既有美国增进亚太区域权力均衡的战略考量，也适逢印度在军事能力提升的基础上希冀更大作为的机遇，结合亚太地区因领海及资源声索、争夺带来的安全热点频出、安全需求上升的情势，印度适时推出新海洋安全战略，明确提出承担净安全提供者的角色功能。透视印度与美国及其盟国渐趋密切的安全合作，与亚太国家安全上的紧密互动，对南亚邻国及印度洋岛国的安全提供，可以发现印度战略安全观悄然发生的嬗变：更加注重印度战略影响力的拓展，而当前有效的实现方式是借助与多个国家的安全链接，保持对安全热点的适度介入以维持其影响力的存在和发挥。从这个视角来看，净安全提供者观念的提出及相关实践，是印度发挥和提升影响力较为便利的途径和方式，而实现这一角色功能面临着多种制约，有待印度未来克服这些障碍以顺利实现其战略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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