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
渐渐地,我怀疑宿舍是一只狡黠的貔貅,在我入睡后,啃噬过期的财经杂志。
收缴钥匙、钢镚、交通卡,还有抄满德语的
便签纸,不规则动词变化着书堆的形态,
稍有动静,就为生活制造一场雪崩。
甚至抽屉深处,几首未竟之作也被无情地吞咽,
徒留新我向旧我索要,逝去的记忆和灵感。
他始终不动声色,表现得足够内敛,
几乎超越了内外,醉心于曼妙的拓扑学。
有时,我在他腹中,与台灯久久对视,
二十瓦的眼泪如胃酸,消化着悲伤的赘物。
更多时候,我只是他神经网络里的
一抹乌云,一个程序设计上的小小错误,
来不及脱身,就被“母体”强劲地扫除。
种种迹象表明,他的成长意味着逐步收缩,
在床头、桌脚,在两扇柜门之间
我曾读懂家具的不愿妥协,像昨夜打翻的
保温瓶,用满地碎银,控诉时空的逼仄。
我则暗暗惊叹彼此相似之处,同样突兀,
同样尴尬,同样“热衷于责任而毫无办法”。*
这向我压迫而来的四壁,耗尽了光阴的弹性。
终有一日,我会融入铁屋的呼吸,像所有
曾经呐喊的房客那样,等待新生推门进来。
*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