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世界》:底层苦难的交响曲
【名著简介】《悲惨世界》是法国作家雨果创作的一部长篇小说,首次发表于1862年,涵盖了拿破仑战争和之后的十几年时间。故事围绕主人公土伦苦刑犯冉·阿让的传奇经历展开,融进了法国的历史、革命、战争、道德哲学、法律、正义、宗教信仰,堪称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结合的典范,是一部人类苦难的“百科全书”。□屠生楷
一
女人悲惨的命运往往是从遇见渣男开始的。
一八一七年,身处巴黎的乡下姑娘芳汀便是如此。她被一名富家公子多罗米埃玩弄并抛弃了。在这段恋情里,善良的姑娘不懂得保留,奉献出了一切。多罗米埃走了,没有留下任何值钱的东西,只留下一个不满三岁的女儿珂赛特。芳汀在巴黎无依无靠,又不能带一个私生女回乡。在巴黎附近的孟费郡时,她看到珂赛特与客栈老板的两个女儿玩得不亦乐乎,便对老板娘德纳第太太说:“太太,您能帮我照顾我的孩子吗?”
“这得让我想一想。”德纳第太太有些犹豫。
“我每个月寄给您6法郎。”
德纳第太太动心了。躲在屋内的德纳第随即闪了出来:“7法郎,不能再少了,而且要预付半年。”
“我这就付给您。”
“还得另加15法郎作为初来的费用。”
“好吧,我把我身上的钱全给您,只留下回家的路费就好了。”
芳汀哪里知道,德纳第是一名无赖,一年不到头,他便要求将抚养费增加至每月12法郎,不久后又增加到每月15法郎。 二
芳汀回乡时,家乡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名叫马德兰的外乡人因改进工艺,使得仿造英国墨玉和德国黑玻璃的产业在这里迅速崛起。马德兰获得了大宗的利润,扩建了厂房,由于对当地做出的贡献巨大被推举为市长。
芳汀回乡后获得了在马德兰工厂里工作的机会。马德兰给工人的薪资很高。他对工人的要求是:诚实、作风好。
芳汀暗下决心:好好干,等攒足钱后把女儿接回来。
芳汀的美貌引来了周围工友们的嫉恨。因常给女儿寄信,她有一个私生女的秘密很快就被那帮嫉妒心强的长舌妇们知道了,进而传遍了全厂。
管理员找到她:“我们不能留用您了。”
“不,你们不能这么做!我干活卖力,从不偷懒,这些你们都应该知道的呀!”
“可是在我们这里工作,个人作风必须得好,这是马德兰先生的规定。”
“我是一名受害者,我的女儿需要我抚养,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实在抱歉,马德兰先生的规定就是如此,谁也不能改变!”
芳汀恨透了这个“马德兰的规定”,进而也恨透了马德兰这个人。
被辞退了的芳汀好不容易找了份给士兵做粗布衣裳的活,但报酬很低,她不能按时给女儿寄钱了。
冬季来了,德纳第来信说珂赛特需要一条羊毛裙,至少需要10法郎,否则就会挨冻。
可怜的母亲拿着信无计可施。她来到街角的一个理发店,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垂到腰间的秀发。
“太太,您的头发太美了!”理发师不由得赞叹。
“您看能值多少钱?”
“10法郎吧。”
“那就剪吧。”
一头秀发变成了一条裙子。
收到裙子后的德纳第火冒三丈,他的目标是钱而不是裙子。裙子给了他的大女儿,珂赛特仍然挨冻。
此计不成,德纳第又生一计。他谎称珂赛特病了,须寄40法郎来,否则必死无疑。
收到信,芳汀一阵苦笑:“40法郎,我到哪去找呀?”
广场上有一个走江湖的牙医正站在车顶上张牙舞爪地做宣传,一看到芳汀,便大声喊了起来:“嘿,这位姑娘,您的两颗门牙真漂亮!如果肯卖的话,我出40法郎。”
“真无聊!”
“40法郎呐!想想吧,您要是愿意,就到我客栈来。”
芳汀捂紧耳朵逃开了。可当她想到珂赛特此时可能正躺在床上挥着小手向她求救时,她毅然走进了客栈。
“有了这40法郎,珂赛特就不会死啦!”她笑了起来,笑的时候口中出现了一个可怕的黑洞,血水从嘴角流了出来……
德纳第三番五次地来信,让这个可怜的女人越过越穷,平房租不起了,就租一间坯屋,坯屋里根本站不起身。真是应了那一句:人穷到最后注定是要弯腰的!
德纳第又来信了:我们对珂赛特已仁至义尽,您欠下的100法郎如果不还清的话,我们只能把她赶出去,饿死冻死我们不管。
这是压垮芳汀的最后一根稻草。“豁出去了,全卖了吧!”她做了一名娼妓。 三
雪后的一天晚上,苦命的女人打扮得妖里妖气,在一家酒吧前走来走去。好事的人们总拿她取乐:
“你可真丑啊。”
“门牙都没有了,还不快躲起来。”
女人并不搭理他们,继续绕她的圈子。一个无聊的公子哥见嘲讽不起什么作用,便趁她转身时,抓一把雪猛地塞进她的后背。这下女人不干了,她猛地扑了过去,一边叫骂着,一边捶打着公子哥。人们都围过来看热闹。
这时一名大汉冲了进去,一把揪住女人的衣服吼道:“跟我走,你这个大胆的娼妓!”来人是探长沙威,妓女动手打人对他来说是不可容忍的。
“关6个月。”
“不,探长,您不能这样做!”芳汀慌了,“您要是把我关起来,我的女儿就收不到我寄的钱了,她会被人家赶出去的。求求您了探长,何况刚刚也不是我的错……”芳汀把身子弯成了两截,不住地抽泣。
“说完了没有?”沙威绷着脸,“把她带走!”
几个警察扭住了芳汀。
“等一下!”
警察们认出了是马德兰,立即脱下帽子,敬礼道:“您好,尊敬的市长先生!”
听说是市长,芳汀发了疯似的冲了过去:“是市长先生呀,我的一切都拜您所赐,呸!”她朝马德兰先生的脸上啐了一口。
马德兰擦了一下脸,平静地说道:“沙威探长,把这个女人放了。”
沙威从没有遇到过这样荒唐的事:一个犯罪的妓女,居然敢向市长吐口水;更不可思议的是,市长居然还要放了她。
芳汀同样感到吃惊,她大声问道:“是换市长了吗?您不是马德兰市长对吧?”
“我就是马德兰市长。”
“不能放,她是一个妓女,还犯了罪。”沙威的眼里一贯容不下沙子。
“可她是一位母亲。”马德兰市长平静地说,“刚刚发生的事情不能怪她,是那位先生不该把雪塞进她的后背。”
“可她还朝您的脸上吐口水呢!”
“那是我的事,她对我有误会。”
“不……”
“放了她!”
“但是……”
“我是以市长的身份命令您!”
沙威硬生生吞了一口气,敬了个礼走了。
“对不起太太,因为不了解情况,我的工厂对您做出了不公正的决定。”
“谢谢您这么说,我不是什么太太,而是一个妓女。”芳汀眼里盈满了辛酸的泪水。
“不,您是一位高尚的母亲。”马德兰严肃地说,“为了女儿,您吃了很多的苦。”
这一句话把芳汀说得号啕大哭起来。
“这样吧,我先替您还债,再派人去接您的女儿,到时候要留在这儿还是到别的地方,全由您自己决定,我会负担您和孩子的生活费。”
如此大悲大喜,让芳汀高兴得一下就昏了过去。马德兰让人把她抬进诊所。芳汀发起了高烧,昏迷之中她呼唤着女儿的名字。
马德兰守在她身边。他给德纳第夫妇写了一封信:“听说芳汀欠了你们120法郎,现寄去300法郎,请将剩下的钱作为盘缠,将孩子尽快送到滨海蒙特勒伊城。”
“见鬼了,百灵鸟变成了金凤凰。”德纳第喜出望外,“一定是哪个笨男人看上她妈了。”
百灵鸟是村里人给珂赛特取的绰号,这倒不是因为她像百灵鸟一样会唱歌,而是她长得并不比百灵鸟大多少,而且每天都像鸟儿一样早起干活。
刚好不久前德纳第的两个女儿害了一场大病,花去了几百法郎。德纳第便把药房的账单寄给马德兰,说成是珂赛特的药费。
马德兰见到账单后,又寄了300法郎过去,再一次催促将孩子送来。
“天呐,这孩子可不能放走,她是咱的摇钱树呢!”德纳第对太太说。
芳汀的病情毫无起色。每次马德兰探望她时,她总是要问:“我的珂赛特呢?”
“说不定今天晚上您就能见到她了。”马德兰总这么回答。
“我的珂赛特,她一定长大了不少。见到她,我该有多快活呀。”芳汀憧憬着与女儿见面,但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得了绝症。
马德兰请来城里最好的医生为她诊治。
“怎么样,医生?”马德兰问。
“她不是一直想见她的女儿吗?那就赶快吧,我怕来不及了!”
“医生说我的病怎么样?”芳汀问。
“没什么,他说您一见到女儿,病就好了。”
“是的,他说得对。”芳汀幸福地笑了。
德纳第耍起了无赖,他编造出各种理由,不肯放珂赛特走。马德兰看出了其中的猫腻,决定亲自走一趟。 四
这天早上,马德兰市长正忙于处理公务,探长沙威求见。
“有什么事吗,沙威先生?”
“我请求您免去我的警察职务。”
“为什么?”马德兰有点吃惊。
“上次您为了那个女人与我争执后,我很生气,就向巴黎警察总署告发了您。”
“告发我?”
“是的。”
“我把您当成了一名叫冉阿让的劳改犯。”
“巴黎警署怎么说?”
“他们说我在胡闹。”
“您的确是在胡闹!”
“我现在知道错了,”沙威叹了一口气,然后一字一顿地说,“因为真正的冉阿让已经抓到了。”
“是吗?”
“是的。去年秋天,一个叫尚马秋的老家伙,偷了人家的苹果,被抓进了监狱。巧得很,监狱看守认出了他。老头起初不承认,后来,警局把以前同冉阿让关在一起的两名囚犯从巴黎调过来辨认,他俩都认出了老头就是冉阿让。”
“您见过此人吗?”
“见过了,我也认出了他。我现在就得告辞,明天该案在阿拉斯审理,我是证人之一。”
“那人没事吧?”
“恰恰相反,他是一个累犯,可能要在狱中度过一生。”沙威感觉到有点跑题,“我是来请求您给我免职的,市长先生。”
“您没有错,您只是尽了本分而已。”
“不,市长先生。如果您不解我的职的话,就会损害法律的威严,我还是自己辞职吧!”沙威说完,鞠了个躬走了。
芳汀天天盼着马德兰的到来,如同盼望一束温暖的阳光:“市长先生在的时候,我才有精神!”她说。
这天芳汀正发着高烧,马德兰进来了。
“珂赛特回来了吗?”
“我保证您能见到她,亲爱的太太。”这一次马德兰陪她超过了一个小时。不过她注意到,马德兰先生有点心神不宁。
原来,沙威举报得没错,马德兰正是冉阿让。
冉阿让早年因为偷了一个面包被判5年刑,后又因数次越狱改判为19年。出狱后,没有一家旅馆允许他入住,是米哀里主教接待了他,而他却偷走了主教的银盘和烛台。被警察抓到时,主教声称是自己送给他的。冉阿让因此在主教门口忏悔了一整夜,发誓今后一定要脱胎换骨,做一个像米哀里主教一样正直的人。他隐姓埋名来到了滨海蒙特勒伊城,获得了这里人们的尊敬,成了一名市长。
“我不能再进监狱了,监狱里太可怕了。”他对自己说,“就连沙威都认不出我了,还有谁能认出来呢?”
现在唯一的证据是烛台,销毁它就销毁了我过去的一切。他朝着烛台走去。
但一看到烛台,他仿佛又看见了米哀里主教那慈祥的目光:“冉阿让,您已经发誓改过自新了,怎么能忍心让一个无辜的老人为您受过呢?”
他去了阿拉斯。
法官一见到马德兰市长来了,立刻起身向他致敬。
尚马秋太像冉阿让了,马德兰自己都感到震惊。
“尚马秋就是冉阿让,有舍尼帝、克什帕伊等人作证已经足够了。”法官再次站了起来,“我宣布,判处尚马秋,不,是冉阿让入狱!”
“等一下!”
“噢,尊敬的马德兰市长!”人们纷纷投去敬仰的目光。
“我才是冉阿让!”
这下让所有人都震惊了,法官甚至问旁听席上的人:“这儿有医生吗?”
“我没有病,法官大人。请您放了这个可怜的老人!”马德兰转而面向那两个穿着囚衣的犯人,“你们认不出我,可我认得你们呢。舍尼帝,你的右肩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痕,现在还在吗?”
“在的。”
“克什帕伊,你的左臂用铁棒烙了一个蓝色字母是不是?”克什帕伊把袖子撸起来,果然露出一个蓝色的字母,很清楚。
“天哪,你真是冉阿让!”两名犯人不约而同叫了起来。
“好了,我不再打扰你们了。法官大人,您随时可以逮捕我,但请给我几天时间,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 五
芳汀的生命已经走到了最后。医生说,她能撑到现在,是一个奇迹。大概是因为想念女儿,憧憬着与女儿重逢,才让她苦苦支撑着。
“马德兰先生,您来了!”陪护人员站了起来。
马德兰向陪护人员示意,让她别打扰芳汀。
芳汀却早就听到了马德兰先生的脚步声。
“我知道您来了,在梦中我还见到您的身上散发出光环呢!”芳汀快乐地说,“珂赛特接来了吗?”
马德兰无言以对。
“医生说您的身体还不允许同她见面。”陪护人员打了个圆场。
恰巧此时院子里有几个小孩在嘻嘻哈哈地玩耍。
“我听到她的声音了,上帝,我的珂赛特来了!”芳汀开心地笑了。
但仅过了一会儿,她的脸上便聚起了一团乌云,她紧抱住马德兰,害怕极了。
马德兰转过身,原来是沙威探长来了。
“放心吧,他不是来找您的。”马德兰安慰她说。
“知道了还不快跟我走,冉阿让先生。”沙威绷着脸。
“但我有一个请求……”
“你还以为你是市长吗?我看你是想借接这个婊子的孩子趁机溜走吧!”
“我的孩子不在这?市长……”
“住口,你个臭婊子,他也不是什么市长,他是一名逃犯!”
芳汀全身发抖,想说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无助地张开双臂,眼睛睁得很大。她死了。
“你害死了一位母亲!”冉阿让冲着沙威怒吼,然后跪倒在芳汀的面前,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几天后《巴黎日报》上有这样一段报道:冉阿让,一名刑满释放的苦役犯,化名马德兰窃取了北部某市市长一职,幸而被我热忱尽职的刑侦人员识破。他的姘妇是一名娼妓,在他被捕时因惊恐而丧命……
10月底,一艘军舰停泊在土伦港检修。军舰张帆时,桅杆顶上一名水手突然失去平衡掉了下来,幸好他抓住了一根绳子,被吊在半空中。因为太过危险,谁也不敢去营救。眼看水手体力不支就要掉下来,一名囚犯自告奋勇请求上去救人,军官命令砸开他的脚链让他试一试。
囚犯爬了上去,水手得救了。
“放了这个囚犯!”围观的人们高喊。
囚犯自己下来时却因一脚不慎跌入了大海。
“上帝!”人们尖叫着。救援持续到了晚上。
几天后,法国各大报纸都刊登了一则这样的消息:土伦监狱苦役犯冉阿让因救人坠海,尸体或被卷进船底,没能找到。 六
孟费郡是个缺水的地方,几乎每家每户都要去很远的林子里取水,德纳第客栈的取水任务就落在了8岁的珂赛特身上。
这天晚上,天黑得像锅底,一名客人粗声粗气地嚷嚷:“怎么不给我的马喂水?”
“先生,喂过了!”珂赛特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她真怕这么晚了还让她去林子里提水。
“胡说,再不给我的马喂水的话,我一分钱都不会给。”
德纳第太太担心客人不给钱,狠狠扇了珂赛特一巴掌:“还不赶快去喂水!”珂赛特的脸肿了起来。
“可是水缸里没水了。”珂赛特没有哭,她的眼泪早哭光了。
“那就去林子里提,这里是15苏钱,顺便去面包店带个面包回来。”
珂赛特提着一个比她人还高的水桶出去了。路过玩具店时,她朝店里一个漂亮的布娃娃多看了一眼。
“小妖精,还不快走,磨蹭什么!”德纳第太太的怒吼声把珂赛特吓坏了,她顾不上对黑暗林子的恐惧,咬着牙摸到了山泉边。由于太累,打水时口袋里的15苏钱掉进了水里也没能发觉。水很重,她走走停停。“上天啊,帮帮我吧!”她的祈祷竟起了作用,水桶变轻了。低头一看,原来水桶上多了一只大手。
“孩子,你这桶太重了。”
“是的,先生。”
“你妈妈让你提的?”
“不,是德纳第太太。”
那人愣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珂赛特,先生。”
那人像触了电一样,停住了,继续问道:“德纳第家不请佣人吗?”
“没有,都是我干活。”
快到客栈时,珂赛特对那人说:“先生,还是让我提吧,要是被太太看见,准会揍我的。”
“小贱货!怎么去了这么久?”德纳第太太已出现在门口。
“太太,这儿有位先生要住店。”
“哦,哪位先生要住店?”德纳第太太立即换了一副面孔。
“是我,太太。”
德纳第太太看来人衣裳破旧,脸立刻又拉了下来:“对不起,店里没床位了。”
“那就随便找个地方吧,马房粮仓都行,我按客房付费。”
“那好,40苏一晚。”德纳第太太的报价比平时高出了一倍。
珂赛特钻到了桌子底下。她的衣裳打水时被弄湿了,她又不敢去炉边烤,在桌子下面打着寒战。
“面包呢?”德纳第太太突然嚷起来。
“面包店关门了。”
“那钱呢?”
珂赛特摸了摸口袋,钱早已掉进了水里。
“你居然敢骗我!”德纳第太太暴跳如雷,摘下鞭子就要打,珂赛特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
“太太,我刚才看见有什么东西从孩子的口袋里掉出来,大概就是那钱吧?”那人把一枚20苏的银币递给了德纳第太太。
“正是它。”德纳第太太得了便宜,放下了鞭子,但还是恶狠狠地补了一句,“别再给我做错事!”
珂赛特躲在桌子下面玩,她看到房东家的两个女儿丢下布娃娃,去逗一只大花猫,于是偷偷把布娃娃搂在了怀里,不想被房东的小女儿发现了,她跑到了母亲那儿:“妈妈,你看!”
“珂赛特!”德纳第太太用嘶哑的声音吼道。鞭子落在了珂赛特的身上。
客人愤愤地离开了,回来时抱了一个布娃娃:“珂赛特,这是你的。”
“这人一定是疯了,这个娃娃至少要30法郎。”客人的这一举动让德纳第太太惊掉了下巴。
德纳第则从客人的身上闻到了钱的味道,他给客人安排了最好的房间。
第二天天没亮,珂赛特就起来扫地。德纳第则为客人制作账单。
“23法郎!”德纳第太太兴奋地叫起来,“这么多他肯付吗?”
“他准会付的。”德纳第狞笑着说。
客人拎着包走出了客房。
“先生,您要走吗?”
“是的。”
德纳第太太将账单递了过去。
“生意还好吧?”那人问。
“不好哟,客人少,开支大,就说那个小丫头吧,每年就叫我们搭了不少钱!”
“我带走她好吗?”
“那再好不过了!”
“那好,咱们结账吧。”
“等一下!”一直躲在门后的德纳第出来了,他冲着客人笑了笑说,“为养这丫头我们可花了不少钱,您要带走她至少得付1500法郎才行。”
客人毫不犹豫掏出3张票子放在了桌上。
这位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冉阿让。他没有死,他带走了珂赛特。离开孟费郡后他们住在巴黎城郊,珂赛特开心极了,一起床就有说有笑,唱个没完,她成了一只真正的百灵鸟。她称冉阿让“爸爸”。
在熟人的帮助下,冉阿让在修女院当了园丁,珂赛特则在修女院里念书。 七
风景宜人的卢森堡公园里,一位老人和一个小姑娘肩并肩地散着步,不时亲切交谈着。他们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双少年的眼睛,正充满温情地凝视着他们。
这双眼睛属于17岁的少年马吕斯。马吕斯的母亲早亡,父亲是拿破仑时期的一个军官,在滑铁卢战役中受了伤,碰巧被在战场废墟中偷盗物品的客栈老板德纳第所救。马吕斯的外公说马吕斯的父亲是和拿破仑一样的土匪,不允许马吕斯再同自己的父亲见面。马吕斯长大后因崇拜父亲忤逆了外公,被逐出家门。
穷困潦倒中的马吕斯,拒绝接受姨妈的帮助,凭着自己的努力,克服重重困难,成为一名律师。
马吕斯习惯每天晚上去卢森堡公园散步,在公园的一角,他总能见到一位老人和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起初并不起眼,可时隔半年再见面时,如三月的桃花,绚丽绽放。
此后他每天都会算准时间,穿着借来的新衣、新鞋去公园。
他坐在一张能看得见姑娘的椅子上,手捧一本书,偷偷看着那姑娘。姑娘离座时冲他微微一笑。
马吕斯高兴得要命。“她看上我了,她还冲着我笑呢!”同时他又很苦恼,因为他确信姑娘看到他的鞋子时,上面居然有一点灰尘。
整整一个月,马吕斯天天去公园。时间一到,谁也拦不住。
马吕斯不再满足于只在公园见面,他一路跟到姑娘的住处,看着姑娘进了大门,然后大着胆子问看门人:“刚才进去的那一老一少是住在这里吗?”
“是的,他们住在四楼。”
而这次跟踪后,马吕斯再也没有见过那姑娘去公园。他急着跑到姑娘的住处去打听:“四楼的那位先生呢?”
“搬走了。”
“搬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
马吕斯的心情和冬天的天气一样寒冷。“要是能再让我看一眼那张温柔的脸,该多好啊!”马吕斯正胡思乱想,忽听门外有人敲门。马吕斯打开门,进来的是一位少女。
“这是给您的信。”少女用颤抖的声音说。
马吕斯打开信,原来是隔壁的邻居、少女的父亲写信来向他乞讨。眼看着这位少女着实可怜,他把仅有的5法郎都给了她。
“太好了,我可以向爸爸交差了!”少女很是感激。
后来马吕斯发现他与邻居家的隔墙上方有一个小洞,于是搬来椅子,把眼睛凑到小洞口,他要看看这家到底穷成啥样。
“那个老人来了!”说话的是那位少女。他看见她从门外进了屋。
“太好了!”那家的男人高兴得跳了起来,转而又转向他的太太说,“快把炉子灭掉!”
然后他把目光停在了小女儿身上:“还不快下床,你个懒虫,赶紧去敲碎一块玻璃!”
小姑娘哆哆嗦嗦,敲碎了的玻璃把她的手割破了。
“你疯了,你看她的手上全是血!”女人说。
“你懂个屁,这样才好,我们装得越可怜那老头给得越多。”
一会儿过后,一位老先生和一位姑娘敲门进了屋。天呐,这不是在公园里见到的那位姑娘吗?马吕斯差点叫出来。
“这里有一些衣服,都是新的,送给你们。”姑娘轻声说。
“天使啊!主啊!你们看到了吗?我老婆生病在床,小女儿的手在工厂被机器扎伤。房租已欠了一年,倘若再不还上,我们将会被赶到大街上……”
“一年房租多少?”老先生问。
“60法郎。”
“我这里有5法郎,余下的我将会在晚上6时给您送来。”临走,老先生将自己身上的大衣送给了男人。
姑娘一出门,马吕斯便追下了楼,他眼看着马车走远,心慌意乱。在楼梯口,他又遇见了邻居家的大女儿。
“是你把那父女俩带来的?”
“是的。”
“你知道他们的住址不?”
“不知道,不过我相信我能找得到。”
马吕斯回到家中,他听见了隔壁男人恐怖的声音:“我认出那老头了。”
“谁?”女人问。
“带走百灵鸟的那个,那姑娘是百灵鸟。”
“天呐,真是!”
“今晚我一定要抓住他,狠狠敲他一笔。”
“能行吗?”
“不行我就找几个兄弟来!”
决不能让这个无赖伤害我心爱的姑娘!马吕斯果断报了警。
沙威探长听了很兴奋,他交给马吕斯一支手枪:“你回去继续监视,只要他们一行动,你就朝房顶开枪,我们会从楼下冲上去。”
“好的,探长。”
教堂的钟声敲了六下,老先生准时到来。
四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早已等在了屋里。
“你们是?”老先生退到了墙角。
“你应该认出我了吧!”
“你是?”
“我是德纳第,记不起来了?”
马吕斯一惊,德纳第不是我父亲的救命恩人吗?
“我不认识你,不过你看起来不像个好人。”
“那就少废话,动手吧!”几个大汉扑了过去,老先生被绑了起来。
“我身上没钱。”
“那就写信给你女儿!”
老先生用假地址糊弄他们。德纳第气急败坏:“杀了他!”
“砰!”马吕斯的枪响了。沙威带着人冲了上去。歹徒被制服,老先生逃走了。
马吕斯随后搬了家,他不愿意沙威找到他让他出庭作证。虽然他知道德纳第不是什么好人,但毕竟那家伙救过父亲的命。相反,为了报答当年的恩情,他还往狱中寄过钱,不过听说没多久德纳第就越狱逃跑了。
马吕斯心里始终放不下那个姑娘。自从知道她叫“百灵鸟”,他每天都要念叨这个名字很多遍。
这天,正当他失魂落魄地闲逛时,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原来你在这啊?我找了你很久了。”说话的是德纳第的大女儿。
“你有什么事吗?”
“那个姑娘的地址我找到了!”
八
城郊的一座小洋房里,珂赛特正坐在花园的石凳上凝神苦想,马吕斯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请原谅我的冒昧,见不到您,我难受极了,我爱您,所以才有勇气……”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天呐,我这是在做梦吗?”姑娘身子一软,倒在了他的身上……
“您爱我吗?”他结结巴巴地问。
“您明明知道的,”她的回答似一阵风,“您叫什么名字?”
“我叫马吕斯,您呢?”
“珂赛特。”
自此两个年轻人每晚都要相约在一起,爱情使他们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这晚星光灿烂,树林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小草散发出醉人的芬芳,珂赛特的眼睛看上去却像哭过了一样。
“您怎么了?”马吕斯关切地问。
“爸爸要带我去英国。”
“什么时候回来?”
“他没说,也许就不回来了。”
“您不去不行吗?”
“当然不行。要不您和我们一起去吧!”
“我一个穷光蛋,除非能游到英国去!”马吕斯痛苦地抱着脑袋。
“这可怎么办呀?”珂赛特哭了起来。
“您爱我吗?”
“当然!”
“我求我外公去。后天晚上9点,我准时到这儿来找您。”
“我等您的好消息!”
晚上,马吕斯的外公独自坐在炉火前想外孙:只要他肯回来认个错,我就把我所有的财产都给他。
老仆人进来了:“先生,您的外孙来了。”
“什么?”老人激动得从床上跳了下来,“快让他进来!”
看着已长大成人、英俊可爱的外孙,老人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但他的脸上却装出严肃的样子:“你是来向我认错的?”
“不,我是来请求您允许我结婚的。”
“结婚?你有多少积蓄了?”
“一分也没有,可是外公,我爱那位姑娘。”
一声“外公”,让老头开心极了,他随即掏出一大把钱:“瞧你,穿得像一个乞丐,去买几件衣服吧!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珂赛特。”
“挺好听的名字,她家里有钱吗?”
“好像没有。”
“一个穷姑娘啊,”老头拉过马吕斯,亲昵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可以让她做你的情妇嘛!”
马吕斯立刻变了脸,挣脱开老头,仰起头说:“5年前您侮辱了我的父亲,今天又侮辱了我最爱的姑娘,我不求您了,再见!”
老头实在没想明白怎么就得罪了外孙,等他回过神来,马吕斯已不见了踪影。
马吕斯回去后发现朋友留下的一张字条:“革命爆发了,我们即将与反动派展开血战,请到麻厂街与我们会合。”
马吕斯一时热血沸腾,可一想到珂赛特便心中一寒:“如果我死了,她怎么办?”马吕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时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父亲的身影:“你还是我的儿子吗?是就该往前冲!”
马吕斯冲向麻厂街。革命党人用石块、木桶、马车和其他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在大街上堆起了街垒。街垒的最高处竖起一面红旗,在空中飘扬。
反动派朝街垒扔炸药包,红旗被炸翻,反动派冲进了街垒。危急时刻,马吕斯抱一桶炸药,从街垒后面冲了上去。他打开炸药桶的盖子,手持火把,雷鸣般地吼道:“都给我滚开!”
敌人惊恐万状:“你炸了街垒,自己也活不成!”
“那就让我们同归于尽吧!”他将火炬伸向火药桶,敌人被吓破了胆,纷纷逃窜,革命军得救了。
“马吕斯,好样的!”人们围住他欢呼。
马吕斯这才想起第二天有个约会,于是他撕下了一页纸,在纸上写道:
亲爱的珂赛特:
我求过我外公,他不肯帮忙。您还是和您爸爸去英国吧!我在麻厂街参加战斗,请原谅我不能再见您。
爱您的马吕斯
他把信交给了一个小男孩。
冉阿让正在街上散步,刚好遇到小男孩向他问路:“先生,您是住在这条街上吗?”
“是的。”
“您能告诉我这条街7号楼在哪?”
“您有什么事吗?”
“有人托我给珂赛特小姐送一封信。”
“我是她爸爸,把信交给我吧。”
冉阿让展开信一看全明白了。原来珂赛特背着他和一名叫马吕斯的年轻人恋爱了,而这个年轻人正在麻厂街参加战斗。在冉阿让看来,参加这场战斗凶多吉少。假如马吕斯死了,珂赛特该有多伤心啊!他们可是真心相爱的啊!
冉阿让不敢耽搁,径直朝麻厂街奔去。
九
反动派的大炮将街垒轰出了两个大洞,必须堵上才行。不远处的一家窗户外有两床棉被在铁丝上挂着,但谁也没有那么好的枪法把它打下来。
“把枪给我!”
马吕斯看到冉阿让很吃惊,心里在想:他一定知道了我和他女儿的恋情,他来这里干什么?
冉阿让看了一眼马吕斯,没有说话。“砰砰”两声,棉被被打了下来。冉阿让冒着被敌人打伤的危险把棉被抢回来,堵住了洞口。
正当大伙为冉阿让欢呼之时,战士们押过来一个密探,冉阿让认出是沙威,他对首领说:“请把他交给我吧!”
“您是大家的救命恩人,他归您了。”首领说。
冉阿让用枪顶住沙威,将他押到一个拐角处。
“开枪吧!”沙威说。
“您走吧。”冉阿让割断了沙威身上的绳子。沙威简直不敢相信。
“您走吧。” 冉阿让又说了一遍,然后朝天开了一枪,回到了街垒中。
“真是个残忍的人!”马吕斯听见枪声后心里这样想。
敌军又调来几门大炮,革命军边打边退,一颗子弹射中了马吕斯,马吕斯迎面倒在了地上。“珂赛特!”他大叫了一声昏死过去。
冉阿让立即扑了上去。
四周都是敌人,冉阿让背起马吕斯就跳入了下水道。在漆黑的下水道里摸索了许久,冉阿让发现一道亮光。当他大步迈向亮光时,才发现这一出口已被一道铁栅门锁住了。
“干掉这家伙一定得了不少好处吧!”冉阿让想不到竟在这里遇见了德纳第,原来德纳第越狱后一直躲在这里,“分一半给我,我替你开门。”他扬了扬手中的铁棒。
冉阿让不敢作声,他把身上的钱都掏了出来。
“为了这么点钱杀人,太便宜了。”德拉第边说边撬开了锁。趁着冉阿让转身,德纳第偷偷撕下了马吕斯上衣的一块后摆。
冉阿让出了下水道,不想沙威早已守候在那里。
“果然是你!”沙威目光如炬。
“沙威探长,您可以逮捕我,但我希望您在逮捕我之前把这个年轻人送回家。”一张字条从马吕斯的口袋里滑落下来,上面有他外公家的地址。
沙威叫了一辆马车,同冉阿让一道把马吕斯送回了家。
“探长,我还想请求您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回家一趟,然后任凭您处置。”
沙威竟然同意了,他也没有留在冉阿让的门口等着抓捕他,而是走上了一座大桥,留下一封遗书,投河自尽了。
马吕斯刚被送进家的时候,人们都以为他死了。年迈的外公一见到心爱的外孙浑身是血就昏了过去,直至医生告诉他,马吕斯还活着,他才缓过神来。
马吕斯在昏迷中叫着珂赛特的名字,声调凄惨。
“上帝,救救我的宝贝吧!”老头子默默祈祷。
冉阿让每天送一大包绷带过来,那都是珂赛特亲手做的。
马吕斯终于醒了,他不叫外公,他想好了,只要老头反对他和珂赛特的婚事,他就拒绝治疗,拒绝吃药。没有了珂塞特,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一天,老头过来探视,他闭着眼睛不予理睬。老头并不生气,反而低下头凑到他的耳边笑着说:“别整日低着头默不作声,我要是你,就一天到晚胡吃海喝,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要是想结婚呢?”
“是和珂赛特小姐吗?当然可以!你受伤后,那姑娘每天都给你做纱布,你是不是很感动啊?可我一个老头子为你操碎了心,你怎么就不感动不原谅呢?”
“外公!”
“你总算原谅我了,叫我外公了。”
“我想见珂赛特。”
“明晚吧。”
“不,我想今晚,外公。”
“好,我来安排。”
冉阿让穿一身礼服,扎一条领带,夹一个破旧的皮包,领着珂赛特来了。老头向冉阿让深鞠一躬:“我非常荣幸地为我的外孙马吕斯男爵向珂赛特小姐求婚。”
冉阿让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这下你满意了吧?”老头笑着问外孙。
“他俩可真是一对玉人儿,我活着的时候生活尚能过得去,如果我一死,他们就一无所有了。”老头又对冉阿让说。
“不!珂赛特有60万法郎。”冉阿让打开了腋下的那个破包。
岳父哪来这么多钱?他不会是一个强盗吧?马吕斯不禁有些疑惑。他又联想起麻厂街那天发生的事情,于是趁着某天旁边没人便问冉阿让:“您那天为什么要杀害沙威探长?”
冉阿让愣了一下,然后一字一顿地回答:“因为我是一个逃犯。”
马吕斯不由得后退几步:“逃犯?您为何这么说?”
“这是事实。”
“珂赛特的父亲竟是一个逃犯?”
“这与珂赛特无关,她只是被我领养的罢了。”
“可怜的珂赛特!”马吕斯六神无主,然后喃喃地说道,“她若知道了……”
“您可千万别告诉她。”
“放心吧,我会保守这个秘密的。”
“既然您已经知道了,那么今后还允许我来看珂赛特吗?”
“我想您最好还是别来了。”
冉阿让离开了,再也没有找过珂赛特。
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取出珂赛特以前的衣服,摆放在床上,又拿出米哀里主教送他的烛台,点燃了蜡烛。他苍老了许多,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临死前,我恐怕再也见不到她了!”他从心底发出一声悲号。
十
德纳第化装后找到马吕斯:“先生,我向您出售一个秘密。”
“对不起,我对此不感兴趣!”马吕斯显得很冷漠。
“您家里有一个盗贼。”
“我知道,不需要你说。”
“他是一个逃犯。”
“这我也知道。”
“可接下来的秘密比这大得多,也重要得多,您一定不知道。如果您肯出20000法郎,我就告诉您。”
“我不想知道。”
“给10000法郎吧,我说给您听。”
“还是别说了吧,德纳第!”
“您可真厉害,一眼就认出我来了。”德纳第卸下了面具,“那您给我20法郎好了,够吃顿饭就行。”
马吕斯扔给了他500法郎:“你是想说冉阿让吧?我知道的,他抢了马德兰先生60万法郎,还开枪杀死了沙威探长,对吧?”
“您错了先生。冉阿让并没有抢马德兰市长,更没有杀害沙威。”
“为何这样说?”
德纳第清了清嗓子:“他没抢马德兰,因为他就是马德兰;他没有杀沙威,因为沙威是自杀。”德纳第掏出两张旧报纸,一张报纸上报道了冉阿让化名马德兰被人揭发的事;另一张报纸上则是沙威自杀的消息。
“天呐,我搞错了,原来他是个好人!”
“他并不是什么好人,他是一个杀人犯!”
“这又怎么说?”
“这就是我最后最大的秘密了,付多少钱您看着办好了!” 德纳第坐下来,加重了语气说,“革命的那天晚上,我在下水道口的铁栏边看见他背着一具尸体从黑暗中走来。”
马吕斯将椅子往德纳第跟前挪了挪。
“他背上的那个青年满身是血,面目模糊,我想他干这一票一定得了不少钱。为了不让这个杀人恶魔逃脱法网,我趁他不注意,撕下了死者外衣上的一块后摆……”
“是吗?”马吕斯站了起来。
“千真万确。”说完德纳第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布片。
马吕斯随即打开抽屉,取出那件血迹斑斑的外衣,他一直奇怪那天晚上他的衣服上怎么就少了一块后摆,如今一对,正好吻合。
马吕斯迫不及待冲进花园,边跑边大声呼喊:“珂赛特,快来!是他救了我,天呐,瞧我都对他做了些什么?快跟我去找他!”
此时的冉阿让已病入膏肓:“上帝啊,让我再看一眼我的天使吧!”他在绝望中祈祷。忽然听见有人敲门,他转过头,他的天使已站在了门口。
“珂赛特!”冉阿让大喊了一声。
“爸爸!”珂赛特冲进了屋里。
“爸爸!”马吕斯也轻轻叫了一声。
“您的手怎么这么凉啊?爸爸!”
“我快要死了,不过见到你们,我死也心安了。珂赛特,忘了我没关系,但一定要记住你的母亲芳汀,为了你,她牺牲了自己的一切。”
“爸爸,我记住了!”
珂赛特和马吕斯一人抓住冉阿让的一只手,想从死神手中拽回这位可敬的爸爸。冉阿让则将他俩的手放在了一起:“我死后,你们一定要相亲相爱……”
“爸——爸——爸——”
老人垂下了双手,再也没有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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