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拉拉升职记3-我在这战斗的一年里》连载23
二十三、别亦难老猎终于拿到SH的OFFER了。他一刻也不耽搁的去找拉拉。拉拉因为还得看看曲络绎哪天方便再去谈辞职的事情,就想先收下OFFER,过几天再回复SH多少天后到岗。
这个单子做的不容易,老猎生怕出点闪失,坏了他赚钱的生意。他非常明白铁要趁热打,于是软磨硬泡,非逼着拉拉马上答应一个月后就去新公司上班。
拉拉抱怨说:“你总得给我三五天的时间跟老板谈嘛。”
老猎笑道:“拉拉,你跟老板谈,恐怕三五天时间不够,根据我的经验,你跟老板一个星期都谈不下来。可是按法律要求,一旦你提出来要走,30天内他必须放人的。你提出辞职这个动作,不过是霎那间的事,又不用三五天。”
拉拉还是不肯,他为难地说:“唉,我老板忙的很,哪能想找他就随时找他。这样的事情又不是只要他给我逮住我就能开口的,总得有个合适的环境来谈吧。好比他要去上厕所,我给截走道里说老板我要辞职,这也不合适啊!我毕竟在DB工作了八年多。”
拉拉给他说得心里也不踏实起来,微弱的抗议说:“那不显得我太无情无义了吗?”
老猎尖刻地说:“嗨!天下无不散的筵席,DB再好,不能不给你C&B经理做吗?拉拉你现在可是黄金时期,身体好经验好,再过几年,只怕叫你做你也做不动喽!”
老猎这一番话说中了要害,拉拉退了一步,两人讨价还价的结果,是拉拉同意35天后到岗。老猎马上和SH沟通,SH轻微地努力了一下就同意了。
晚上拉拉回家告诉王伟SH出OFFER了,毕竟是奔波了大半年才到手的一纸OFFER,王伟很替拉拉高兴,他想到拉拉曾说起去年年底,中信里边有家法国公司曾考虑过她的申请,当时她觉得和HR的头谈的挺投机,只是GM似乎对她客气多余兴趣,后来终于没成。王伟忽发奇想说:“没准那家法国公司这两天也会来电话说要你呢。要是这样就更好了,那毕竟是在市中心,你上班可就方便了。”
拉拉被王伟的话逗得哈哈笑起来,她就喜欢他这种与生俱来的天真——世上哪里有这样多的柳暗花明,回心转意呢?”
但是,好像是为了和拉拉开个玩笑,第二天一早,那家法国公司竟真来电话了。拉拉接到电话的时候暗自惊讶,猜测着这个电话的意图会是什么,难道他们真会也要给她OFFER?那她可就只用奇迹二字来解释。所以拉拉接电话的很想开玩笑的问,“你们是不是对我回心转意了?”
结果人家说了,他们决定OFFER她ER经理的职位,问她是否接受。
拉拉的嘴张了足有一分钟没说话,这下她有点难受了——人在没有选择的时候,会觉得这个也很好那个也很好,可一旦真有了选择,反而要为了不知道选哪一个而痛苦。
最后拉拉说:“可否容我考虑一天,我需要和家里人商量商量。”对方听了有点紧张——拉拉其实挺能理解他的心情,招一个合适的人不容易,如果拉拉不接受OFFER,意味着负责招这个职位的人又要辛苦地从头开始。
对拉拉来说,这两个OFFER,在收入上没有区别,都是按自己的要求OFFER的,公司的实力也不相上下;区别在于,法国佬提供的好处是一个位于CBD地区的工作地点,美国佬提供的好处则是一个关于C&B的工作。
王伟其实更希望拉拉去那家法国公司,因为这样拉拉上下班会方便很多,写字楼下面就是一个地铁站,生活质量更有保证。如果拉拉选择去SH,每天要早起赶往开发区上班,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辛苦。
但是拉拉有C&B情结,她为C&B吃足了苦头。而且她还有一个心结,她觉得毕竟已经先答应了SH的OFFER,老猎为了这个事情忙前忙后拉拉心里也有数,如今再反悔就显得没有信用了。拉拉终于还是决定谢绝法国公司的OFFER。
王伟叹了一口气道:“你还真是老实!其实按SH给你的OFFER,你的年薪才加了多少?三万块而已!只能说是聊胜于无。现在你手中又有OFFER了,SH不该把价钱往上涨一点吗?”
拉拉说:“这不怪SH,人家是按我提的数字OFFER的。这两家的工资我都是在去年12月份向人家要的,当时还没加工资,我也没想到这次曲络绎会给我加的这么好嘛。再说,我当时就觉得能让我做C&B是最重要的,我哪里有那个心里优势要高价。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现在我怎么好意思再往上叫价。”
王伟笑道:“我是替你不平。你自己觉得能接受就行。我随便说说的。”
现在拉拉要做的是抓经时间辞职,这样的事情,打电话或者发邮件显然都不太合适,他准备到上海当面和曲络绎谈。
这一天是周四,拉拉到办公室的头一件事就是让海伦帮着查询飞上海的航班表,她自己则马上打电话给曲络绎的助理凯莉,了解曲络绎这两天的工作日程,她想约个合适的谈话时间。
电话那头传来凯莉的声音:“拉拉,你不知道呀,ROY明天就飞纽约,他去开董事会,下周五才能回国,实际上,等于下下周一他才会再进办公室。你要有急事,最好今天下班前跟他谈,不然就只能等他回纽约后回你邮件了。”
拉拉听到这个意外的消息,急的要命。她等不起这周,因为按劳动法和DB的相关规定,员工辞职需要提前一个月时间交接。
拉拉还感到很难在电话里和老板开口,她想,就先写封邮件吧,这样一来,从法律角度,当天就能算是以书面形式正式提出辞职的时间点,也可免去最初那句“老板我要走了”的尴尬。
于是拉拉马上写了一封邮件给曲络绎,情真意切地感谢公司和老板对她的培养,并请曲络绎理解她的辞职云云。写完了,她反复修改措辞,总是不够满意:写得短了呢,似乎有点冷冰冰的,太公事公办;写的太长,又怕曲络绎太忙没空细看。斟酌了半天,她终于还是采用了一个简单的版本,免得内容太多耽误曲络绎看重点,重点是她的最后工作日。
拉拉知道曲络绎这样级别的人每天都忙得要死,他会收到无数的邮件,普通邮件搞不好到他邮箱几天了,还躺在里面睡觉。为了提示曲络绎第一时间及时阅读这封邮件,拉拉在优先顺序里选择了紧急。拉拉想,只要你一阅读,我那“提前一个月辞职”的“一个月”就开始计时。等到邮件发送出去以后,她才想起忘记选择“邮件回执”了,这下曲络绎打没打开这封邮件,她都不能确定,她懊悔的拍了拍前额,我倒,八年多没跳槽,连怎么辞职都忘了。不管怎样,拉拉总算是发出了这封邮件,之后她便一直忐忑不安地等着曲络绎的来电话。尤其是想到新年以来曲络绎对自己一贯的怀柔,拉拉心里不免有点惴惴,生怕曲络绎气急败坏大骂她一顿。她又想,那也好,他真骂我,我还可以少内疚一点儿。
这一天对杜拉拉真有点儿长,但是曲络绎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到了下午三点以后,拉拉就坐不住了,她打了两次电话给凯莉问曲络绎在不在,凯莉都说他在齐浩天那儿谈事儿。凯莉看出拉拉很着急,可做HR总监的助理,凯莉很明白,只要对方不主动说,那就不问她啥事儿,只是:“拉拉你看这样行吗,他一回来我就让他给你回电话。”
拉拉支支吾吾道;“要不,POY一回来,你就给我一个电话吧,我打来过找他。”
直到下午快下班前,凯莉没有电话过来,曲络绎自己的电话来了。拉拉接起电话的时候想,该来的终于来了!
出乎拉拉的意料,曲络绎的情绪和语气都没有任何异样,他向拉拉交代了一件工作上的事情,这个事情有点复杂,他花了十来分钟才算讲完,然后,他似乎准备收线了。拉拉估计他八成还没有看到她的那封辞职MAIL,原先她想着,写邮件就是先把最不好说出口的那句话说出口,不用当面尴尬,等到口头谈的时候,就只需接着讲为什么要走怎么走就成了。看看这情形,拉拉只得问曲络绎是否在电脑前。曲络绎说是。
拉拉硬着头皮说:“我今天发了封邮件给您,您看了吗?”
曲络绎笑道:“OH,SORRY!我今天一直在开会,我还没来得及收邮件。你着急吗?”
拉拉支吾了一句,自己都没搞明白自己说的是啥,不过曲络绎倒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她着急、
曲络绎爽快地说:“好,那你别挂电话,我现在就读你的邮件。”
拉拉慌了,想脚底抹油开溜,就说:“要不,您先看。您看完我再找您。”
曲络绎解释说:“拉拉,我还没来得急告诉你,我明天就要飞纽约,要周一后才能回中国。既然是急事,咱们现在就处理掉。”
拉拉只得抓着电话,继续忍受煎熬。
曲络绎按发件人把所有邮件排了个序,他一面继续搜寻邮件一面问拉拉:“你有几封邮件我都没来的及看,你要我马上看的这封邮件标题是什么?”
拉拉的这封邮件,标题就叫:“RESIGNLETTER——FROMLALADU(来自杜拉拉的辞职信)。”这个标题她无论如何都念不出口,就答非所问地说:“我是今早十点十五分发的邮件。您看看邮件时间。”说完,她就紧张地握着听筒,准备着曲络绎的咆哮从电话那头排山倒海的倾泻过来。
这时候曲络绎按拉拉提示的发送时间找到了那个主题,因为没有思想准备,他一下有点摸不着头脑,盯着电脑屏幕问拉拉:“这是谁的辞职信呀?”
拉拉干笑一声说:“ROY,是我的辞职信呀。”
曲络绎难以置信得问:“你的?你本人的?”
拉拉继续傻笑着说:“是我的呀,呵呵,不好意思,老板。”
曲络绎一下就急了,声音一下就高起来了:“为什么?”
拉拉赔着小心说:“ROY,你听我给你解释,我这也是没办法,公司总部在上海,我家在广州,现在这样不是长久之计,我总要在广州找家合适的公司做的。”
曲络绎本来想说,已经打算培养你做ER经理了呀,沉吟了一下,他没有这么说,而是问:“你已经找好下家了吗?”
这问题挺刺激也很直接,拉拉尴尬得说:“是。”
曲络绎顿了一下问拉拉:“他们让你负责什么职责?”
拉拉按事先想好的,尽量不刺激曲络绎,先把工作内容中不太吸引人的部分简单的说了一下。
曲络绎马上打断拉拉说;“这个机会不够好,你不要着急——你这封辞职信不算数的。”
曲络绎说话口气越来越严厉,还不太连贯,显然又生气又着急。
拉拉很尴尬,憋出了一身汗。她知道这么一来,接下来这一周多半要让曲络绎心神不宁了。她有些抱歉,但她也没有办法正是因为他一走就是一周,她才不得不在当天下班前让他收到这个信息。
曲络绎说,过一周他就回来,让拉拉到时候到上海,当面好好谈谈。
他再次强调说:“拉拉,你这辞职信不算数!你不要对职业发展太过着急,我们可以谈谈看的。”
对于曲络绎的态度拉拉有心理准备,一来对曲络绎来说她这个时候突然辞职令他在工作上有些被动;二来,她好歹是一个称职的下属,他不会一交锋就轻易同意她的辞职的。再说,她也估计到他有可能需要马上把朱启东叫到他房间商量对策,因为朱启东目前在工作任务上和他交集最多。拉拉哼哼哈哈的收线了。
挂了电话后,拉拉想:陈丰是我最重要的客户之一,况且我们私交不错,一起工作了这么些年,与公与私,与其让别人告诉他,不如我自己告诉他。拉拉决定给陈丰打个电话,告诉他已经辞职了。
陈丰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他早就感觉到拉拉有走的心了,但猛一听到这一天终于要来了的时候,还是不由情绪一阵低落,他下意识地劝阻拉拉道:“拉拉,公司肯定会挽留你的,为什么不和公司好好讲讲条件呢,干嘛非想着走呢?”
拉拉笑笑说:“即使这次讲成条件留下来了,以后老板心里也会别扭,大家没有意思。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我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陈丰劝说道:“曲络绎做到那么高级的人了,不会这么小心眼。我相信只要你肯留下来,他一定会高兴你很清楚,我们平时不也都经常挽留要离开的好员工吗?大家如果肯留下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给人家小鞋穿呢?”
关于自己的生活,拉拉不好和陈丰往深里说,只说了句:“陈丰,我主意已定。”
陈丰很了解拉拉的性格,听她的话,知道再说也是徒劳,只得默然了。
拉拉交代陈丰先不要和别人提这事,因为她估计曲络绎肯定还抱着一线希望看着是否能留住人,在他还没有尝试之前,他不会签字同意拉拉辞职的,而如果这之前就泄露拉拉的辞职,曲络绎难免会觉得没有面子而不高兴的。
陈丰应承说:“这个自然,我和谁也不会说的,你放心吧。”
和陈丰通毕电话,拉拉独自坐在办公室前沉思了一阵,然后他给曲络绎写了一封邮件,推荐了两个人作为她的继任者人选她简单阐述了团队目前的任务和状况,以及自己对该岗位未来角色定位的理解,说明了为什么自己会推荐这两个候选人。这个邮件发送出去后,拉拉感到比较放心了——有了合适的接替人员,团队就能稳定,丫辞职后给曲络绎造成的工作上的影响也能减小到很小的程度。而且,拉啊也想藉此进一步向曲络绎表明自己的主意已定。
曲络绎正和朱启东在商量杜拉拉的辞职的对策,拉拉的这封邮件一过来,曲络绎马上就阅读了,他何等聪明的人,一看就明白杜拉拉的意思了,这既是她对团队和老板的一片心意,也是“以绝秦望”的意思,曲络绎看了心情不太好。
朱启东对杜拉拉的辞职深感意外,自从新年以来,曲络绎对杜拉拉十分怀柔,做了很多具体的动作,比如让她上公司培养高潜力人才的中欧MBA培训班,安排她和朱启东一起负责本年度员工满意度调查项目,这些朱启东比谁都清楚——杜拉拉也奇怪,被冷藏了一年都一声不吭地熬着,没想到环境好起来了,她倒要走了。朱启东见曲络绎真心想挽留达拉拉,就出主意道:“ROY,要不,公司就给拉拉‘HR’的头衔吧,再给她6级。”
曲络绎对顶定给达拉拉的那个4级,不知道是该怪朱启东好还是自己好,他其实挺想问朱启东是究竟怎么想的,在杜拉拉的工作职责没有任何变化的情况下,把杜拉拉的头衔由原先的“OFFICEADMIN&HRMANAGER(行政和人事经理)”改为“OFFICEADMINMANAGER(行政经理)”,但他终于忍住没有说,因为朱启东把所有的变化列表给他本人看过而他甚至没有留意到那个变化。
对于朱启东的建议,曲络绎说:“‘HR经理’的头衔我们可以给,再把她的职责在JOBDESCRIPTION(工作说明书)里丰盈一下,5级是该给她的,至于6级,她眼下确实够不到。我们也不能为了能留住人,就胡乱承诺。”
商量好对策后,曲络绎说:“这次我和齐浩天去纽约开会,杜拉拉的事我会和他打个招呼,如果他认为没问题,我一回来就和杜拉拉谈话。不过,朱启东,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如果她坚持要走,继任者又一时招不进来,我恐怕只好让你先顶一顶,带这个团队了。”
《杜拉拉升职记3-我在这战斗的一年里》连载24
二十四、无伤心处推荐继任者的邮件发出去后,拉拉看看已经快6点了,赶紧开始收拾个人物品。她找来两个邮局的大纸箱,从抽屉和柜子里把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拿,还打算保留的就放进左边的纸箱,不要了的就扔进右边的纸箱。
收着收着.她惊讶地发现,八年多来她在这里居然有了如此多的私人物品,而每一样物品都让她看到了不断变化中的杜拉拉。
有一个单独收藏的加薪沟通信,拉拉把信从信封里抽出来看,是给她特别加薪5%的沟通函,这是当年公司临时换她上阵顶玫瑰的时候给她特别加薪的通知。时隔数年,拉拉看着这封信仍然有点生气,她想起了那次受到的亏侍、还有项目完成后自己跟李斯特谈判升职加薪遭拒,难受地跑到没人的地方狂喊了一声“过河拆桥”。
在抽屉的一个角落里,拉拉翻出来一只录音笔,她感慨地看着这只录音笔,它令她想起和王伟在上海同居的那段日子里发生的不痛快的事情,而她永远也不想再想起那些事儿,于是她随手把录音笔扔进了垃圾桶。
有一沓信封被拉拉用橡皮筋整整齐齐地捆成一扎,那是DB历年来给她的加薪沟通函和年终奖沟通函。拉拉一张一张翻看着,从第一个0FFER4000元月薪,到最近的15500元,这期间她经历了两次升职,她的收入从年薪6万一直涨到了年薪27万。逐年不断增长的数字,仿佛让拉拉看到了自己是怎样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
在一个漂亮的盒子里有一个被仔细收藏的信封,拉拉不用打开就知道,里边装的是前总裁何好德代表公司写给她的信,他在信中感谢她在上海办装修项目中为公司做出的重要贡献,并对她的专业和敬业表示敬意。
在拉拉终于被晋升为经理后,各部门同事发了好些恭喜她的邮件,当时她挑选了一些打印出来,仔细地保留起来了,现在拉拉抽出几张又复习了一下其中用得最多的恭喜活是:“Y0UDESERVEIT!(名至实归)!”
在最近的文件中,拉拉抽出份360度评估的测评报告,那是年初曲络绎安排拉拉接受了测评后得出的结果,里面显示她的下属们认为她什么地方做得令他们满意什么地方他们期望她改进,还有她的上司曲络绎和一些同僚们对她的评价,这份报告是由曲络绎亲自协助拉拉解读的。
拉拉一样一样地看过去,往事历历在目,伤感逐渐占据了她的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感到胸口有一股热流在不停地翻涌,要冲出她的喉咙把她融化,她用力地抿紧了双唇。
调成静音的手机扔在桌面上,拉拉看到手机屏幕在不停地闪着。她知道王伟已经打来过两次电话。拉拉看了看手机,没有接。这会儿,她不想对任何人说话,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拉拉终于把想要的东西都打包好了,她把纸箱推到一个角落,然后留了张纸条在海伦的桌子上,麻烦她叫快递公司把纸箱送到她家。
做完这一切,拉拉发现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伤感地在办公室里慢慢走了一圈,她熟悉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就像她熟悉自己的身体。拉拉踱到孙建冬助理的CUBICLE前停步了,八年半前,她来到DB,从一个小小的销售助理做起,那时候她的座位就是现在孙建冬的助理坐的这个小CUBICLE(格子间),有一天晚上,她在这个座位上加班,接到相恋七年的张东昱的趟洋电话,他通知她分手,后来她买了房开始还房贷;后来,她升成了行政主管,按公司相关规定,她换到了一个大CUBICLE办公;直到三年半前,她终于获得了梦寐从求的经理级别,于是,和陈丰一样,她有了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拉拉绕了一圈,来到前台接待区,她抚摸着前白的桌面,不禁回想起,八年半前,就是在这里,第一天到DB上班的她认识了当时的前台接待海伦。海伦热情地对她说“欢迎欢迎”……那时候的她,是多么的年轻呀。
拉拉终于关了所有的灯.离开了写字楼。已经晚上八点多了,空的士不少,但她不想打的,便在夜色中慢慢向地铁站走去。
地铁的车厢里乘客不多也不太少,灯光不明亮却又不昏暗。地铁过了公园前,拉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靠着长椅的一端坐着.装成很累的样于,把脸大半埋在右手里,用手撑着头靠向一边。
眼泪不停地在她的手中扑簌簌地往下掉,她尽量不哭出声音,不让自己的肩膀抽动,好不让旁边的人发现她在哭。
她感到眼泪正像一条承不停息的河流,缓缓而连绵,从她的胸口奔出,无旁无尽地要将她整个淹没。
“八年多了,人生能有几个八年呢?我最美好的八年。”
“你曾在家公司服务过八年吗?八年后你铁了心要辞职离开它吗?如果你经历过这个,你就会明白我所说的一切。”画外音里,拉拉的心在旁白。
地铁到了体育东站,拉拉才勉力克制住眼泪,缓缓走出地铁站。从公园前到体育东,这一段路线是拉拉坐熟了的,她闭着眼腈都知道地铁一号线运行这段区间需要12分钟,她就哭了这整整12分钟。
拉拉向出口走去,远远看到王伟正站在那里等她。
“起先在办公室,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会儿,所以没有接你的电话。”拉拉低声对他解释道。
王伟伸手帮她拢了拢刘海说“我明白。”
拉拉问他:“你怎么会等在这儿的?”
王伟说:“我就猜你会坐地铁,所以在这儿等你。”
拉拉说:“那我要打的了呢?下次别这么傻等。”
《杜拉拉升职记3-我在这战斗的一年里》连载25
二十五、生活就是旅程,今天我要启航,奔向另一个港湾接下来的一周里,拉拉认真地准备了工作交接,特别针对上海、广州和北京的工作做了细致的交接准备,就等曲络绎发话,到底安排谁来和她办交接了。
话说曲络绎一回上海,马上宣杜拉拉觐见。
拉拉早等着了,出差的行头前两天就放在办公室里了,撂下上海的电话,她一查上午十一点有航班,运气好不塞车的话还来得及,便立马奔机场去了。
当天下午两点来钟,拉拉就进了上海办.把曲络绎吓一跳,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跟地下冒出来似的。
拉拉这才意识到自己到得未免有此太快了.恐怕要让人觉得她太迫不及待想离开DB。她知道,辞职的时候这样猴急猴急的会让老东家心寒。拉拉有些后悔自己太性急,本来蛮好乘傍晚的航班,第二天早上再进上海办,那就显得自然多了。拉拉有些不好意思,可如令来也来了,那就谈吧。
这天,曲络绎关起门来和杜拉拉谈了整整一下午。
我们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我们的责任,责任这个东西,意思是你喜欢也罢你不喜欢也罢,你都应该去做。比如曲络绎和杜拉拉,他们都不喜欢这场谈话,但他们又都不得不尽心尽力地去谈。这场谈话就像炎夏里的马拉松,累人累心。
曲络绎呢,根本就不是个随和的人,如今他一半是舍不得一半是不得已只得笑吟吟地装成不在意的样子,把筹码一个一个地往外抛,看杜拉拉对哪些条件感兴趣。杜拉拉呢,明明打定主意不谈判,可又不能不让老板谈,还得奉陪着把对方抛过来的筹码一个一个地小心往回抛,劲儿不能用过了,以免失手伤着曲络绎的面子,劲道太小也不行,恐怕误导曲络绎,让人家以为这事儿还有得商量。
曲络绎开头就满面笑容地和拉拉说:“2007年度全员调薪完成了,公司正准备参加新一轮的欧美企业薪资调查,我们也想借此机会,重新核对一下宽带薪酬制的情况,毕竞去年我们是第一次做,有些匆忙。对了,最近朱启东和王宏都提到,按市场上的一般情况,行政经理应定在4级,不过,考虑到你的职责还包括部分招聘,工作范围大于一般的行政经理——他们建议公司把你的级别由4级调整到5级。我们会在上半年把各个需要做级别调整的岗位都列出来,一起报给齐浩天——我会把对你的级别调整也一起上报,估计问题不大。”
拉拉笑道:“谢谢ROY。这方面我没什么经验,相信公司的决定。”那意思,随您便吧。
曲络绎见拉拉虽然很客气,但显然没兴趣的样子,他就抛出下一个筹码说:“DB的HR运作模式将会面临一次重大改革,我们准备实行HRBUSINESSPARTNER模式(HR业务伙伴模式),明年,最迟明年下半年,我们就要在中国正式实施。一旦按这个模式运作,外围HR将全方位地支持我们的销售团队。到时候,HR的各项职能,OD(组织发展)、TRAINING(培训)、RECRUITMENT(招聘)C&B(薪酬福利),以及ER(员工关系),你们都要涉及——你将会成为一个HR的通才,这对你的职业发展是非常好的机会。拉拉,你再好好想一想?”
虽然曲络绎不会说假话,但拉拉已经下决心和王伟结婚,拉拉心说,到时候,我不走您老人家也要赶我走的。可这话拉拉又没法和曲络绎说,只得哼哼唧唧地表示,这回得到的是C&B经理的职位,这是自己的职业理想,万万不愿放弃机会的。
曲络绎听说她还真搞到C&B经理的职位了,不由惊愕得张开了嘴: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人敢用一个完全没有做过C&B的人僦C&B经理!
曲络绎断然说:“拉拉,我也不问你是哪家公目的职位——不是500强公司吧?我劝你一句,不好的公司你就不要去了!别说是个C&B经理,销售总监它部敢给你做!可是那样的公司你也待不久。”
托拉有点抱歉地回答说“是一家500强公司。”
曲络绎闻言,有点透不过气来似的,满脸的不可思议。过一会儿他说:“拉拉!这太不符合常规了!不是我说他们坏话,这其中搞不好有什么隐情,你的日子恐怕会很难过的。你要三思呀!’
拉拉不信能有什么可怕的阴谋在里面,小过是一家化工企业.又不做军火毒品。她不好太和曲络绎争辩,只得一口咬死说:“为了理想,龙潭虎穴我小杜都要闯上一闯了!”
曲络绎把自家能给的好处都说了,也把下家的坏话都说了,怎奈拉拉就是油盐不进。他沉吟半晌说:“这样吧拉拉,今晚你好好休息。明天上午我跟齐浩天沟通一下,你呢,也跟朱启东开开会,谈谈你手上的工作。”
第二天,整个上午,杜拉拉和朱启东都关在朱启东的办公室里交接工作。朱启东越听越烦,一边做着记录,一边情不自禁地锁紧眉头。谈到一半,他终于忍不住了,放下笔来,用亲热的口气抱怨拉拉道“拉拉,我说你就算了嘛,不要走了!让老板加工资!再把头衔直接定为HR经理,把级别也调一调。干吗非走不可呢,你看,R0Y诚心诚意想挽留你,大家也不会舍得你走的!我们就这样说好了,你不走了!”朱启东以前从来没有和杜拉拉月这样的口气说话过,几分埋怨几分撒娇,有点类似一个泼辣的女人管自己男人叫“挨千刀的”。
拉拉笑道:“你老实交接吧!”
朱启东叹气道“女人就是狠呐!”
拉拉由他抱怨,笑而不笞。朱启东对着电脑发狠道:“不行,我得赶紧把你的继任者招进来,不然我不累死也得烦死!”
等交接得差不多了.拉拉开门走出朱启东的办公室,冷不防周酒意正站在门口,把拉拉吓一跳,周酒意的表情很奇怪,那是拉拉没见过也说不清楚的种表情,周酒意这时候开口了:“拉拉,你怎么这样?竟然就要走了?”
拉拉一惊,本能地抵赖说:“你说什么呀?哪儿的事情?”
周酒意说:“你瞒得了别人瞒不过我的。我本来还奇怪你怎么突然来上海了,昨天下午和R0Y谈了整整一下午,今天上午我看你又和朱启东谈了整整一上午,我就彻底明白了!”
拉拉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好,她下意识地回头看看站在身后的朱启东,朱启东摊手,赶紧往外摘自己:“不关我事!我啥也没和她说过!”
周酒意说:“是我自己看出来的。这么明显的事情还用别人告诉我吗!”
拉拉觉得再瞒也没啥意思,只得含糊道:“不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我还在和老板商量,现在我不好乱说什么的。”
朱启东也帮腔,告诫周酒意道:“酒意,你不要出去和别人乱说,ROY会不高兴的!拉拉不是不肯告诉你,是现在还没有最后决定。你先安心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周酒意这才不再追问,但是她转身就打电话跟周亮说了这事。周亮大吃一惊,一点没看出来拉拉要走呀!
周酒意说:“拉拉要走,我不奇怪。”
周亮说:“其实我也不奇怪,宽带制一实施,我们这个团队得职能整个定得那么低,换了谁,不心里有气呀。可她跟我谈年终绩效评估的时候,跟往常一样一板一眼非常认真,一点不马虎——一般想走的人,不都多少有点应付懈怠嘛,总能看得出迹象的,所以这次我还真没看出来她这么快就真要走了。”
周酒意承认说:“那是,我也没料到她说走就走。”又试探周亮道:“你知道她要去哪里吗?”
周亮老老实实地说:“不知道呀!”又关心地问,“拉拉跳槽以后是啥职位?”
周酒意猜测说:“根据我对拉拉的了解,她肯定是得到一个HR经理的职位了,而且下家应该仍然是一家大公司。否则她不会跳,再难受她也会熬着!”
周亮赞成道:“我想也是。这点上我还是挺佩服她的!她肯拼,学东西又快!经常我觉得很难达到的目标,她想拿下就一定会拿下。”
对于拉拉即将离开,周亮的心情更多的是感慨,毕竟处了三四年了。周亮感到自己进步了不少,和拉拉的配合也比较默契了。周酒意则是高兴为主,她嫌拉拉在工作上PUSH得太狠,在拉拉手下,周酒意敷衍应付的打算往往不能如愿,这下好了,她终于可以喘口气过得轻松一点了。
午饭后,拉拉如约来到曲络绎的办公室,两人继续谈。
曲络绎先笑着问道:“上午和朱启东工作得怎么样?”他有意地避开了“交接”这个词儿.含糊地用“工作”替代了。
拉拉告诉他,重点基本都谈了,一些太具体的事情现在谈也没意思.那只会徒增朱启东的压力,反正下面的两个主管都清楚来龙去脉。
曲络绎顺嘴问了句:“朱启东感觉如何?”
拉拉如实答道:“他可能觉得有点烦吧,这也正常,突然之间那么些个事儿压上去,搁谁身上都会烦的。”
曲络绎点点头,话锋一转,正色道:“拉拉,我还是想留你,我和齐浩天也说了我的想法,他同意。拉拉你看我能为你做什么呢?”
对于曲络绎来说,就在这间办公室里,一月份刚和童家明做过离职谈话,不过隔了一个月,又重复同样的事情.只不过桌子对面换成了杜拉拉。这也太快了点。不论是为团队士气考虑还是为他本人的面子考虑,他都希望能把她的离开再推迟一些,哪怕只有半年。因此,曲络绎问拉拉自己能做什么的时候,很诚恳也很郑重。他这样,拉拉感到很有压力,一时对答不上来。
曲络绎又继续说:“拉拉,你和童家明的情况不太一样,他在DB的时间不算很长,而你呢,在DB工作了八年半,上上下下都了解你,你在这里人脐之深厚不需要我说,你自己最清楚,你的团队你一手带了三年半了,还有你和销售经理们之间的友谊,这里人们都信任你,都了解你的能力,这都对你愉快地工作大有帮助。如果你换一个地方,信任,默契,一切都要从头建立。”
拉拉说:“是呀,我也很舍不得DB。”
曲络绎笑道:“还有,你在DB的住房基金也累积了不少了吧,你已经服务了八年半,按公司规定,再过一两年,你就能足额拿到你的住房基盒,这也是不小一笔钱呢。如果你现在走,就只能领取80%的金额,我也是替你可惜。”
拉拉深吸一口气道“唉!ROY,我也想过这个。只是,C&B经理的机会,这次我不抓住,以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有了!”
曲络绎做出风趣的样子说:“你才多少岁,这么年轻,发什么愁呢?”
拉拉倚小卖小说:“我还年轻呀?年纪一天比一天大,总是没出息,一想起来就愁得我失眠呢。”
很久以后,杜拉拉都不愿意再去回想那个过程。总之,到最后,拉拉和曲络绎都感到非常累。
曲络绎意识到再努力也是徒劳,杜拉拉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于是,他终于在她的辞职信上整了字。
拉拉接过辞职信,再看曲络绎,也许是因为刚经过长途飞行时差还没倒过来,他好像比以前憔悴了不少。拉拉想对他说保重,终于没有说出口。
曲络绎沉默了一下,感叹说:“拉拉,你是我这些年来见过的最努力的经理之一。昨天晚上我想了半天,很遗憾你的离开。我代表公司,谢谢你八年多来的辛勤工作,谢谢你的幸献。”
曲络绎一说出这话,与他周旋了两日的拉拉,立马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拉拉讨厌工作场合哭,尤其不喜欢女性在工作场合哭。毕业以来,她经历过种种难受,但她尽量少哭,尤其不愿意在曲络绎面前哭。然而曲络绎的黯然成全了她的脆弱。
曲络绎亲手炒过很多重量级的员工,一颗心早已经职业得不能再职业了。这时候他也有点不好受,他把纸巾递给拉拉,喃喃地劝道:“拉拉,不要这样。”拉拉马上克制住自己,君臣默默相对了好一会儿,曲络绎才说以后多保持联系。
拉拉在公司还有些年假,她和曲络绎说好,这是她在离职前最后一次进上海总部了。
拉拉本来订了当天晚上的飞机,打算悄悄离开了事。但是曲络绎坚决地跟几个HR经理说:“这不行!一个人在这里干了八年多!我们不能让人家就这样走了!”
曲络绎交代朱启东马上组织一个FAREWEL(欢送仪式),可以简单点,但是要热闹,把能通知到的人都通知到。
朱启东找了个有歌舞表演的地方,当晚,除了HR本部门的人,平时和拉拉接触较多的其他各部门的同事也都让朱启东他们请来了。
拉拉一直如常工作到了最后,所以大部分人没有看出她有要走的意思,有的同事似乎还没有醒过神来是怎么回事。
一个人要活得足够长,才会真正明白八年意味着什么。临别前,拉拉情不自禁地和大家一一拥抱,有人哭了,拉拉看了更加难过,但是她坚决地没有让自己当众掉泪。直到上了的士,她神经一松,眼泪才淌了下来。
的士行驶在上海的春夜里,拉拉已经泣不成声。
不管有多少留恋,她已经决定开始新的生活。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拉拉才真正理解那段著名的告别感言:生活就是旅程,今天,我的船又要启航.奔向另一个港湾……
《杜拉拉升职记3-我在这战斗的一年里》连载26
二十六、可疑的新工作再过半个月,拉拉就要去SH赴任了。她高高兴兴地为新工作做着各种准备。可就在这时候,出了一件拉拉做梦也想不到的事儿!
一天晚上,拉拉偶然在网上发现,“猎豹”正在寻找一个HRD(人力资源总监)职位的候选人,年薪是60万至80万——这个薪资数字说明,这是一个大公司HR总监的职位。
拉拉时好奇,老猎这又是在给哪家找人呀?'她便仔细看了看职位要求。谁知,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她是疑窦顿生——这个职位怎么那么像她将要去的SH的HR总监呢?那可是她未来的顶头上司的职位呀!
拉拉这一惊非同小可,顿时花容失色:“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招我的那位HRD陈杰要离开SH了吗?那么谁将会是我的新上司呢?”
要知道,自己能否能和未来的上司合得来,可是跳槽时需要认真考虑的重要因素之一呀。联想到最近几天两次打电话到SH找陈杰都找不到人,拉拉越发怀疑这位HR总监是要离开SH了,她的心都提了起来。
拉拉慌忙把王伟叫到电脑前让他也看看那则招聘信息,王伟心里也是“咯瞪”一下,他怕拉拉担心,嘴上还得宽慰她说:“照理说,可能性不大——既然有怀疑,你何不找猎头公司问个明白。”
拉拉焦虑地说:“那要是真的,可怎么好?我都已经辞职了!”
王伟说:“也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各公司的HRD职责本来差别不大,你又怎能断定这就是给SH招HNID呢?先别自己吓自己了。”
拉拉跺脚道:“嗨!虽说HR干的都是那些活儿,可从招聘启事的内容看得出来公司的特征,很符合SH呀!”
王伟劝道:“明天打电话一问,不就水落石出了?今晚先好好睡,不要多想。”
拉拉不讲话,望着电脑出神。王伟开导她说:“拉拉,虽然上司是谁很重要,可你想,你又不是单冲着这HRD去SH的。你不是说过,SH这家公司你还是能接受的,GM对你也很有好感,而你最在乎的C&B职能,人家也毫不犹豫让你负责嘛?再说了,那HRD就算真是跳槽,换个未知的上司,你固然是赌一次,也许你好运,换到个更合得来的新上司也未可知呢?”
王伟这番话很有些道理,拉拉听了总算稍微定下神来,她苦笑道:“王伟你看,在SH的组织架构里,这个HR总监下面有三个HR经理向他报——告——二月初我去见麦太卫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三个经理职位中倒有两个同时空缺在招新人。如今要是HR总监再跳,这个部门可就见剩下一个经理是了解情况的了——这里面有两个很可怕的问题:第一,到底是什么原目导致HR部门的流失率这么高?走得这么集中!还都是它的重要员工!是工作量太大还是工作难度太高?闹得大家都扛不住了!第二,未来,HR部门的总监是新的,三个经理职位中有两个经理是新的。都是不了解SH的人,那么HR部门要迅速适应组织需求会面临多大的困难?”
王伟是做过大公司的销售总监的。心里自然清楚拉拉分析得在理,他想了想给拉拉出主意道:“你明天了解一下C&B团队里是否有人员变动,以及这些人的能力如何—假如下属这一部分情况还算正常,你的压力会小很多。”
拉拉觉得也只有这样了,她恼火地嘟囔着:“不会吧,我自己就是做招聘的,最后倒给HR耍了。猎头的话可真跟媒婆的嘴一样,不能信!老猎这鸟人,我非收拾他不可!春节前小猎明明说我落选了,春节后老猎说是小猎搞错了,当时我就觉得这里面有点不对了。”
拉拉晚上没有睡好,第二天一早,她就打电话到猎头公司找老猎,老猎不在公司,是小猎接的电话。拉拉开头先问:“我在网上看到一则你们公司刊登的招聘广告,我研究了那个职位的任职要求,怎么觉得那个职位是SH的HRD?你们公司是在帮SH招这个职位吗?”
小猎吓了一跳,嘴上一味地搪塞,拉拉没耐心和她兜圈子了,直接问:“SH的HRD是不是要跳槽了?”
小猎支支吾吾答不出个子丑寅卯,拉拉本来还抱有一丝侥幸,这下她可彻底明白了,一颗心顿时拨凉拨凉。
拉拉又气又急,发怒道:“小猎我老实告诉你,现在我手上还抓着另外家公司的OFFER(录用通知)——你跟你老板说明白。要么你们马上了解清楚告诉我实情,要么我就DECLINE你们的OFFER(拒绝你们的录用通知)!总之,24小时内我得不到答复,你们就另外找人吧,我不去SH了!”说罢,不等对方答话就恨恨地挂了电话。
这边小猎放下电话,可慌了手脚。要是杜拉拉当真反悔,小猎眼看要到手的奖金可就黄了!她为这单生意可是忙乎了整整三个月!就算她不在乎重头再来一遍,又怎能保证没有其他猎头半当中杀出来呢?小猎忙向老猎告急。
老猎听说杜拉拉的态度非常强硬,也担心起来,生怕煮熟的鸭子又飞了。小猎还在问他:“老板,你说杜拉拉手里真有别家公司给她的OFFER吗?还是她虚张声势吓唬咱们?。
老猎沉吟道:“这还真不好说!有心跳槽的人,肯定会同时在市场上关注不同的机会,她正好手里拿到另卟OFFER也是可能的。退一万步说,她没有别的合适的OFFER,再转头回DB也不奇怪。”
小猎对杜拉拉转头回DB却不信:“杜拉拉辞职的时候,在时间上逼DB逼得挺厉害,DB那头能不心寒吗?就算她自己想回头,DB这样的大公司,哪里是她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的!”
老猎不赞成小猎的观点,他拖长声音“唉”了一声道:“杜拉拉辞职的时候,我看DB也是花了功夫挽留她的,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需要她,对她的工作还是满意的——咱们自己成天猎人,你们都知道,找个合适的经理不容易——杜拉拉要是肯回头,我看DB那头会乐意接受。”
老猎想了想,眼下得先马上给杜拉拉一个交代呀,问题既然是出在SH的HRD跳槽上,他还是得去找那位求助。老猎马上找到SH的HR总监陈杰,愁眉苦脸长叹声道:“老兄!你这时候跳,杜拉拉那边要反悔了!”
陈杰惊奇地说:“她怎么这么快就得到风声了?现在就连SH都没有几个人知道我要走的事呀。”
老猎说:“要不怎么说杜拉拉这人聪明呀,她是在网上看到我们的招聘信息猜出来的。”
陈杰“哦”了一声,纳罕道:“竟有这么巧的事!我们刚放出来职位,网上那么多信息,她偏偏一下就看到了我们的。”
老猎诉苦道:“解铃还须系铃人,陈总监你现在务必要帮我一把,我找个合适的人可不容易呀!”
当天下午,陈杰本人给拉拉打电话了。他先解释了一番说由于他本人有了更好的机会,刚刚决定要离开,因为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所以还没来得及告诉拉拉一声,SORRY。他又保证,SH本身肯定是很好的美国公司,在中国的业务发展也很稳健,让拉拉放心。
人家把话说得挺客气,他跳他的槽,就因为没及时通知你还跟你SAYSORRY;再说了,OFFERLETTER也没有一个前提“您的上司不变”云云,拉拉不好得罪人,只得先恭喜对方喜得高迁,然后才问:“那您的继任者定了吗?”
陈杰说:“公司让老猎在市场上再找找.他们寄希望于撞大运.能在我的最后工作日前找到一个满意的接替者——不过,我估计那很难。公司做了两手安排,有一位目前负责台湾HR的同事,可能会接替我。他是一个要求很高的人,他经验很丰富,你一定能向他学到很多。”
拉拉听,马上想起上次SH亚太HR总监麦太卫面试自己的时候,一同参加面试的那个东南亚人。拉拉问道:“是上次面试我时也在场的那位吗?”
陈杰笑道:“哦,对!你们见过一面!你记性真好!他叫黄国栋。”
拉拉问道:“黄先生是哪国人?”
陈杰说:“他是新加坡人,能说一点普通话.不过,水平很烂。他有广东血统,粤语倒是说得不错,还能说闽南话,所以他在台湾和香港都融入得不错。”
拉拉估计八成以后就是这姓黄的做自己的老板了,她略一沉吟,问道:“毕竟每个人的想法不同——新老板是否会谰整我的工作职能呢?”这是她非常担心的一个问题,现在的HRD愿意安排她杜拉拉负责C&B,换个新来的,谁敢保证他会同意一个新手负责C&B呢?拉拉记得辞职时和曲络绎说到以后要做C&B的时候,曲络绎脸上的表情明明就是在说“这不是天方夜嘛”!
即将卸任的HRD陈杰是个聪明人物.马上精透了拉拉的心思,他给拉拉吃定心丸道:“SH保证让你负责C&B,大公司嘛,一定会言而有信的,这点你可以放心。我很理解,C&B对你的个人发展很重萼,要下是因为这一点你又何必离开DB跳来SH呢?!所以我特地向公司强调过这一点,SH的亚太HR总监已经承诺这个安排不会有变。所以,不管新来的人怎么想,你是做定C&B经理了。”
拉拉现在已经非常确定,早在招自己的时候,陈杰就已经在给他自己找新工作了——要不然,年薪60~80万,有那么容易找下家的吗?不知怎的,拉拉突然想起原先到SH面试的时候,这位HRD陈杰用六西格玛鼓动自己的事情,自己当时被人家唬得那叫一愣一愣。拉拉心里有气又不好发作,眼下她还得尽可能依靠陈杰的帮助多了解些信息呢。
“C&B团队目前有空缺吗?有人提出辞职吗?他们本职能的年资怎样?这个团队加班多不多?不好意思,不知道这么问是否有些冒昧,我非常关心这方面的情况。”拉拉追着陈杰问道,其实她本来应该在当初面试的时候就问这个问题的,但当时她只问了SH整体得流失率,而没好意思问C&B的流失率。
表面上,陈杰似乎没有在意拉拉一连串得问题,至于他心里是否不高兴,拉拉猜不出来,她也不在乎。陈杰笑道:“可以理解。拉拉你放心,C&B团队目前满员,也没有人提出辞职。三名正职员工全部是熟手,都非常敬业,其中C&B主管我之前向你介绍过,他有四年以上本职能经验。另外,还配有一名PART—TIME员工,可以帮忙做一些杂事。至于加班嘛,实话实说,我们得C&B团队还是比较忙的,加班比较多。”
说完,陈杰问拉拉还有什么想了解得或者不放心得,只要能办到的他一定尽力。
人家理解她的顾虑,能安排得似乎也安排了。拉拉没有什么好多说的了,最后,她无奈地问:“那么GM有什么变动没有?”
陈杰告诉拉拉,GM何查理刚刚升官了,除了中国大陆得业务,现在SH香港和SH台湾也都向他报告。他用欢欣鼓舞的声音说:“拉拉,这对你是个好消息呀,我们GM何查理很欣赏你的!”
拉拉踌躇半响,她查过SH得背景资料和在华业绩,对公司本身,她还是有信心的,说到GM何查理得欣赏,她也明白陈杰说的是实情,因此何查理的晋升对她总是件好事,起码今后在工作中可能得到他的支持。
按拉拉的性格,就算没有王伟和DB失欢的那档子事儿,让她再回头找DB也是不可能的;至于中信那家法国公司,不久前她刚刚谢绝了人家的OFFER,现在突然再回头找人家,一个做经理的,这样反复无常不显得很奇怪吗?
要说拉拉这时候完全不想再回头和中信那家法国公司谈谈那是假的,王伟也再劝拉拉考虑考虑,可拉拉实在抹不开面子,这事儿王伟又替不了她,没有家属代替谈OFFER的。拉拉左思右想,确实舍不得SH保证给与的C&B经理的头衔,为了这个目标,她已经付出了很多。
事到如今,拉拉觉得自己已然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只有向着SH前进了。
直到拉拉的最后工作日,陈丰才把送她的礼物交给她,是一只包装得很精美的法国产钢笔。
拉拉当时就笑道:“我就知道你的礼物逃不出这些中规中矩的东西。”
陈丰也笑,他说:“是呀,我这人没有什么惊喜得创意,这些年多谢你的包涵了。”
拉拉鼻子有点酸,她掩饰着说:“怎么想到送钢笔的,你想让我以后当作家呀。”
拉拉回家打开自己的私人邮箱才发现,有一封陈丰发来的邮件。邮件没有正文,只有一个附件,是一个PPT。
拉拉好奇地点开,原来是一套自动播放的相册。扉页上写着:“我们的同事杜拉拉。”下面另有几行小字:创意,陈丰;执行,海伦;音乐,张凯——拉拉一看,陈丰居然还是负责提供创意的,不由嘴角一翘笑了起来。
接下来是拉拉历年来在DB的一些照片,第一张是拉拉进DB不久,和海伦在广州办前台的合影,两个人都笑得傻乎乎的,不知道什么是压力的样子。慢慢的,照片上的拉拉似乎变得很有些思想了。
有一张照片,是南区给拉拉开欢送会时,张凯在唱歌。那天张凯表示自己是个粗人,不知道讲什么好,愿意高歌一曲《霸王别姬》以送拉拉。施南生马上表示异议,她对张凯说:“我看,拉拉就是个豪气干云的,她比你更像霸王!这歌让拉拉唱给你听更对!”梁诗洛又跳出来反对施南生说:“拉拉到底是女的,而且你看,她现在越来越有女人味儿,怎么好叫她‘霸王’!有她那样穿MAXMARA外套的‘霸王’吗?”施南生大大咧咧马马虎虎惯了,她手一挥说:“那就算‘霸王花’!就这么定了,张凯你来唱,不过歌名儿得临时改改,就叫《姬别霸王花》吧!”
最后一张是拉拉在南区欢送会上发表离职感言。那天不知怎么的,拉拉又说了那段话;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
《杜拉拉升职记3-我在这战斗的一年里》连载27
二十七、报告线变了去SH报到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了,拉拉还不知道新老板的人选到底落实没有。陈杰一直没能联系上,不得已,拉拉找老猎打探了一次。
老猎接着电话倒挺热情,虽然杜拉拉上回恶狠狠地来了个最后通牒,但作为一个真正的生意人,老猎既有涵养又有远见,按他的想法,杜拉拉是他给SH招到的经理,以后就算他的内应了,SH有生意的时候,拉拉还能关照他一下——因此呢,他非但没把拉拉上回的兴师问罪往心里去,还展望起令人愉快的未来了。小猎们看在眼里,对他越发仰慕:这样的为人处世,那才算得上职业呀!
老猎当时就用挺亲热的口气告诉拉拉,“暂时”还没能给SH物色到合适的HRD人选,至于原先的HR总监陈杰,已经离职了,其他的情况他不甚清楚。
拉拉原本就估摸陈杰多半早在招自己的时候就已经在找新工作了,因此,她对陈杰没等自己到岗就离任并不惊讶,倒是老猎口中的这个“暂时”,她估计少说也得有“半年”那么长。拉拉暗自揣测,由此看来,SH很快就会从公司内部找一个人出来当中国的HR总监,这个人会是谁呢?
拉拉想,不管怎样,眼下HR团队总得有个人来充当过度时期的联络人吧,或许自己可以主动和这人联系一下,就能问明白上班那天到底该找谁报到。一念至此,拉拉问老猎:“陈杰已经走了,那你现在帮SH招中国HRD,有情况需要沟通的时候他们让你联络谁呢?”
老猎说:“我直接联系他们亚太区的HR总监麦大卫——中国HR总监这个职位以后要向亚太HR总监报告的。”
拉拉听了不由一惊,疑惑地问道:“陈杰不是向总经理何查理报告的吗?”
老猎解释说:“以前陈杰在的时候,确实是向总经理报告的,但据说现在他们组织架构有变动,SH中国区的HRD改为向SH亚太的HRD报告了。”
简简单单几句话,让拉拉悬在半空中的心越发烦乱,她定定神,心有不甘又追问道:“那,中国区HR总监和总经理之间,以后是怎么个关系?”
老猎说:“虚线报告呀。”
拉拉心里有数,SH既然让老猎招人,就得把组织架构跟老猎说清楚,因此,老猎的说法肯定不会是空穴来风——这事儿要是真的话,那么对拉拉来说,就不仅是老板换人了,连老板的老板也换人了。
年初面试的时候,拉拉就感到总经理何查理比较欣赏自己,后来陈杰也证实了这一点。拉拉原指望仗着何查理是老板的老板,总算是对自己有利的一个筹码,可如今,这一层指望只怕要落空了。
一想到亚太HR总监麦大卫面试时似乎就并不满意自己,拉拉心里凉了半截,她原本就情绪不高,如今更添一丝沮丧。拉拉呆呆地握着话筒,电话那边老猎还在絮絮叨叨,拉拉已经无法集中精神去听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老猎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拉拉自然不会傻到去找麦大卫问,我上班那天找谁报到呀?人家本来就不待见她。找总经理何查理问,也不合适,毕竟隔着两层呢。
问下面的人吧,拉拉感到恐怕没有用处——连未来的经理杜拉拉自己都不清楚以后到底会怎么安排架构,又有谁来对下面这些人说呢?话虽如此,拉拉觉得至少给下面的这些同事打个电话是无害的,能做的就要去做。
挂了老猎的电话,拉拉马上寻了个由头找到C&B的人试探了一番,果然,他们一无所知得几乎是纯洁而又迟钝。
就这么的,一直到了报到的前一天,还没有人来联络拉拉。拉拉心里很不舒服,但也没有办法。后来,到了那一天的下午,SH终于有人给拉拉来了电话!这打电话的是SH的行政主管,她先是挺有礼貌地做了自我介绍,然后详细地告诉拉拉搭乘班车的时间和地点,她探头看看窗外,竟觉得云开雾散满天光了。
到SH上班的第一天,拉拉按行政部的指点找到SH班车的停靠地点,搭班车进了公司。下班车后她自己推开写字楼的大门,走到一楼大堂的前台接待处自报家门。前台坐着两个年轻女孩,其中一个圆脸的看上去有些腼腆,另一个生得很漂亮,一对乌黑的眼珠子喜欢转来转去显出一点小聪明,这个女孩马上令拉拉联想到海伦。这时候两个女孩都起身很有礼貌地招呼“杜经理”,看来已经有人知会过她们来者何人了。圆脸女孩向拉拉自我介绍说叫杰西卡,是招聘专员,又说是马经理吩咐自己今天接待一下杜经理的。
杰西卡引着拉拉来到为她准备好的办公室。进门后,拉拉四下里一打量,只见房间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应办公用品也都备好了,角落里有一盆金钱树养得很是茂盛,叶绿枝乌的,油光发亮营养很好的样子。杰西卡把写字楼的门卡和办公室的钥匙一起交给拉拉,又指指桌上的一沓资料说:“杜经理,这是给新员工准备的入职资料。”
拉拉一门心思马上想看的是公司的组织架构图,但又觉得向杰西卡要组织架构图可能不太合适,就问道:“这沓资料里有公司的电话分机表吗?”
杰西卡从那沓资料中找出一份分机表递给拉拉。拉拉接过去扫了几眼,如她所料,分机表果然是按部门列着员工的姓名、职位,和他们的分机号码。拉拉心想,行了,没有组织架构图,就利用这个电话分机表吧,也能大致了解各部门的人员构成。
杰西卡告退出去了。拉拉马上仔细研究起HR的名单,她注意到连同她本人,三个HR经理均已在册,看来,这个分机表是刚更新的。从分机表上看,SH中国HR团队共有一位总监,三位经理。三位主管,另有高级专员三人和专员五人,共计十五个人头。此外,行政也归HR管,设有一名主管。
拉拉一边研究分机表,一边暗自疑惑:就算HR总监还没敲定是谁,HR的其他员工也可以过来自我介绍一下嘛,他们肯定知道我是谁呀,怎么一个部不来呢?特别是C&B的人,怎么也一个都不来呢?这公司的人怎么待人这么不热情?
拉拉正想着,有人在门上轻轻敲了敲,她一抬头,看到门边站着一个瘦高个儿的男人,这人约摸三十五岁的年纪,十分精干的模样。拉拉再一细看,见过!来的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面试的时候在会客室里有过一面之缘的李卫东。李卫东热情地招呼道:“是拉拉吧?我叫李卫东,比你早两天报道的。欢迎!”
拉拉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连谁是老扳谁是下属都说不准.心里正忐忑呢,李卫东的招呼让她感到特别亲切,她高兴地招呼道:“卫东,快坐!”
李卫东落座,含笑道:“我办公室就在你隔壁。”
拉拉说:“真的呀?那太好了!以后找你说话方便了。”
李卫东拿手朝墙壁比划了一下说:“有事你敲敲墙,我就过来了。”
本来是挺普通的一句说笑,却让拉拉觉得,以往和陈丰他们一起工作时的那种暖和气,被李卫东重又带回她的职场生活中。
李卫东身子凑近拉拉一点,用透露消息的口气说:“拉拉,你还不知道吧?我们的新总监人选刚定下来,是黄国栋,他原来是SH台湾的HR总监,面试我们的时候来过,不知道你还有印象吗?”
拉拉知道他说的就是那个乌不溜秋的东南亚人了,便笑着点点头道:“记得,年初和亚太HRD麦大卫一起来面试咱们的那位。”
李卫东说:“黄国栋昨天给过我电话,让我今天先招呼你。他今天在香港公司,那边有些事一时走不开,后天他会过来大陆,亲自给我们俩做0RIENTATI0N《入职培训)。”
拉拉问李卫东:“那么,这边HR的同事都知道这个人事任命了吗?”
李卫东说:“我正要和你说这个,公司还没有宣布新总监的任命,据说,要等和你、我的任命一起宣布。至于下面的这些人,毕竟原先的总监陈杰已经走了.再迟钝的人也会关心新总监是谁吧,我猜可能有的人已经知道了。只不过,我没听到有谁明着议论这事儿。”
拉拉最关心的就是自己分管C&B的事情有没有变化,便笑着试探道:“咱们三个经理怎么分工,有说法了吗?”
李卫东晃晃脑袋说:“我也不清楚呀。面试的时候,我压根儿不知道陈杰要走,那时候陈杰和我说的是我负责培训和组织发展,你负责薪酬福利、绩效考评和行政,马莱分管招聘和员工关系,陈杰当时好像还顺嘴提过下.说行政是向你报告还是向马莱报告可能还会有点调整——可现在新总监黄目栋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李卫东提到的马莱是另外一个HR经理,一直负责着招聘、员工关系和行政的。
拉拉听李卫东说陈杰原先打算把行政分给自己,不由一愣,脱口而出道:“行政不是一直向马莱报告的吗?陈杰也没跟我说过行政要向我报告呀。”
李卫东模棱两可地笑了一下说:“他当时也没有拿定主意,就是顺嘴带了一下,我感觉,他对行政这……块有点不满意。哦对了,行政主管刚换了人,现在的行政主管是新招进来的。”
拉拉想了想,搞不明白陈杰之前是对行政主管不满意,还是对分管行政的HR经理马莱不满意,便笑道:“反正,到底要怎么分工,咱们明天就知道答案了。对了,马莱在吗?你介绍我认识一下吧。”
不料,李卫东说:“马莱这周一直出差,不在,我也还没见到她。听说这两天她就该回来了。”
拉拉“哦”了一声。李卫东不等拉拉问,又主动告诉她:“C&B主管沈乔治也不在,据说陈杰走之前批了他休假几天,他要到明天才去回来上班。”
拉拉确实正想认识一下沈乔话,她想,看来李卫东倒是个精细人儿,她道了个谢,问李卫东:“卫东.你有电脑了吗?要是我们能领到电脑,就可以收发邮件了。”
李卫东拍了一下脑袋道:“忘记和你说了,IT已经把你的手提准备好了,我这就打电话通知他们给你送过来。”IT接到电话,很快就把拉拉的手提给送了过来,拉拉一看,是一台DELL。
SH使用0UTLOOK管理邮件,拉拉本来就很熟悉0UTLO0K,IT的人演示完邮箱怎么使用就走了。人家刚出去,李卫东就凑到拉拉耳边小声说道:“SH好像有点小气呀,让我们用DELL!你看这灰不溜秋的颜色!我以前的公司都是用IBM的,小黑!”
拉拉不由就脱口而出:“我以前的公司也用小黑!”
话音刚落,他们不约而同嘿嘿地笑了起来。这两人各怀心事,都有心问问对方的来历,又都知趣地忍住了。
《杜拉拉升职记3-我在这战斗的一年里》连载28
二十八、一个萝卜两个坑李卫东沉默了一下说:“拉拉,我一来就听说SH今年要大扩张。人头可能会从2000人激增到3000人。”
拉拉吃了一惊,要扩张的事儿倒是听陈杰说过的,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激增法。拉拉马上想到,随着员工总数增加50%,HR的工作量也会相应增加50%,她不由担心地问道:“那,会给HR增加人手吗?”
李卫东笑一笑说:“我也担心这个事儿呀,昨天问一下何查理,他说应该不会给我们加人头。”
拉拉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要是李卫东的情报属实,原本支持2000人的HR团队一下就得支持3000人了,这个团队注定了是劳碌命,看来自己跳进的这个坑够大的。难道,原先的HR经理就是因为这个纷纷离开的吗?
李卫东坐了一会儿就回自己办公室去了,拉拉独自坐着盘算人手和工作量的问题,思来想去不得要领,到后来她想,要是李卫东和马莱都能扛下来,自己自然也得扛住。
拉拉把人手的问题先放到一边,打开邮箱,发现已经收到几封邮件了。拉拉先点开黄国栋的邮件,正看着,有人敲了敲门.她抬头一看,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孩正站在门边。拉拉问道“你是?”
女孩紧走几步,上前自我介绍道:“杜经理,我叫陈立,是行政主管。昨天我给您打过电话。”
这陈立是个娃娃脸,天生就是未曾开口先带笑的模样,拉拉想起昨天正是她主动打电话给自己安排班车的事情,不由对她有了几分好感。陈立说:“我没别的事情,就是来和杜经理打个招呼,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就打我的分机吧,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分机号码和手机号码。”
拉拉笑道:“陈立,还没谢谢你安排我搭车呢。对了,你以后叫我拉拉吧,别杜经理了,这不是美国人的公司嘛。”
拉拉问陈立GM这会儿是否在公司,陈立说:“查理呀,他在的。”
拉拉说:“你有空吗?能不能陪我去他办公室打个招呼?”
陈立说:“好,我先打电话给他助理问一下他这会儿方便不?”
GM何查理是加拿大籍台湾人,生得高大魁梧气宇轩昂,眉宇间很有点不怒自威的味道,他是很醇厚的男中音,讲一口字正腔圆而略带台湾调子的普通话,听起来很动人,有点万人迷的范儿。
何查理的助理已经禀报过杜拉拉求见。看到陈立陪着拉拉来了,何查理很有绅士派头地起身,他是个左撇子,隔着台面伸出左手和拉拉握手.他的手又大又暧,握得坚定有力,这一握,拉拉感到一股暖流涌人体内四肢百骸一阵舒服,她不由有些疑心,莫非这何查理是个武林高手,刚给她输了点内功?
陈立这时候退出门去和何查理的助理说话去了,何查理招呼拉拉坐,含笑问道:“感觉怎么样?到开发区来上班路有点远吧?”拉拉老实说:“上下班规律和以前的公司不太一样,需要适应一下。”
何查理说:“陈杰是个挺有才华的HRD呀,可惜他有了更好的机会,走了。有人告诉你了吗?你的新老板叫黄国栋,他是新加坡人,以前是我们台湾公司的HRD。现在公司的组织架构有了一些变化。”
拉拉想起陈杰曾说何查理升官了,就笑道:“我还没恭喜您呢,听说您现在是SH大中华区的GM了,SH大陆香港和台湾,都向您报告。”
何查理笑道:“哎,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呀!以前陈杰他们几个中国区总监部是向我报告的,现在呢,财务和HR总监都改为直接向亚太财务和亚太HR报告了,我手上的资源少喽。”何查理一面说,一面轻轻摇了摇头,脸上倒是一直带着笑容。
拉拉听他说得挺直接,忙陪着笑睑道:“那两位总监还是要虚线向您报告嘛,您是这两个部门最大的内部客户,他俩肯定要全力支持好销售和供应的。”
何查理抬起两个手掌轻轻在桌上拍了—下说:“是呀.合作看看吧。”
拉拉本来想在何查理这儿求证一下从2000人激增到3000人的扩招计划,不料何查理开门见山就提起了报告线这个敏感的话题,尤其在提到‘资源少了”的时候,他又微笑又摇头——拉拉判断不出来他是什么意思,是“谦虚”“低调”?还是“不满”?而意思,是肯定有的。拉拉不敢久留,很快告辞出来,叫上陈立同走了。
陈立陪着拉拉回到她的办公室,打声招呼后就走了。陈立走后,对比陈立的善解人意,拉拉想到C&B主管沈乔冶,心里有点不太满意。按说沈乔治应该知道拉拉是负责C&B的经理,哪有明知道自己的新经理来报到了,却在经理到岗的第一天就休假不在的!少休一天又会怎样呢。
当晚,拉拉回家,和王伟说何查理的那些话,王伟感叹说:“组织架构变动向来就是权力、资源、责任的重新划分,这个世界上充满了形形色色的掰手腕者。”
拉拉笑了一下说:“你说陈杰这人,真是个人精,他告诉我何查理升官了,却不说明财务和HR的报告线都变了,何查理已经不是这两个部门的老板了。他倒好,有选择地告诉我信息,我还不能说他撒谎了!”
王伟说:“你别别怪陈杰了,我看,他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谁也不想得罪。你想,要是你去SH的事情黄了,没准SH的人会以为是陈杰跟你说了什么才把这事给搅黄的,他走都走了,自然不希望前东家怀疑他临走搞破坏。”
拉拉撇了撇嘴道:“SH的人不见得在乎我来不来——面试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亚太的HRD.还有那个黄国栋,对我都不很满意。这次我报到,你看他们的安排,不说怠慢吧,起码也是没太当回事儿。要不是有个陈立懂事儿……算了,不说了。”
王伟很理解拉拉的失落,他宽慰拉拉说:“那是因为他们不如陈杰聪明!他们肯定不了解中国的情况,就在那里指手画脚,以前DB亚太那帮人不也经常这样?!说不定陈杰就是因为亚太HR太官僚才不想干的——你放心吧.等他们了解情况了,就会明白,你是他们能找到的最好的HR经理了!到那时候,只怕你哪天要辞职小干了,他们会哭着喊着非留你不可!”
拉拉听了,果然很受用,她撸了撸王伟的头发,笑道:“你到底是销售呀真会说话!”
王伟表白说:“我是实话实说呀。你看,为啥何查理和陈杰就愿意用你呢,因为他们了解大陆的情况,知道你这样的是人才——何查理现在不是你们部门的直接老板了,可他毕竟管着大中华区的销售和供应,谁负责HR不得和他好好合作?他的意见还是能影响到黄国栋的。”
拉拉觉得这话也对。两人说笑一阵,拉拉又说了说沈乔治的事情,王伟听出她口气中似有不满,马上提醒她说:“拉拉,沈乔治这么做,至少说明他没太深的心机,也未尝不是好事呀。你以前没有做过C&B,现在更要倚重这个沈乔治了——我知道你向来对下属要求比较高,但现在是非常时期,我劝你呀.不是原则性的东西,还是要宽容点。”
拉拉连连点头:“我知道。对我来说,现在团队的稳定比什么都重要。”
王伟关照她说:“还有呀,我们都知道DB是好公司,家大业大出手阔绰——可你既然到了SH,就要忘掉DB的那些好处,想法尽快融入SH才是。”
拉拉有些后悔白天和李卫东一起抨击DELL。手提电脑灰不溜秋,王伟说:“说就说了,没啥大不了的,你说的也是事实——咱以后小心些就是了。”
拉拉又想到李卫东白天说起的那个从2000人激增到3000人的扩招计划,她发愁地告诉王伟,很可能不给HR增加人手,那样的话,工作量就会非常重。
王伟听了,认真地告诫她:“拉拉,要这么说,你可千万不能养闲人和笨蛋了!”
拉拉叹了口气说:“谁说不是呢?我只能要那些活儿干得又快又好的人了,笨人和懒人我可要不起!明儿上班,我第一件事就是仔细查一遍HR的员工档案,看看有哪些人是能干的——我得尽量多抢些能干的人过来!不然,就没我活路了!”
王伟笑她:“这梭子.就是聪明!不过你想过没有?就恐怕,人家李卫东和马莱也这么想。”
拉拉讪笑一声道:“不是恐怕,而是一定!这两人但凡不是傻子,就一定会这么想——马莱今天没见着,我不好说她是个啥样的人,这李卫东吧,一看就是个精明的角色!绝对的食肉动物!”
王伟提醒道:“说真的,你们都想抢好的,让黄国栋怎么办?肯定多少得搭配两个能力一般点的吧?你别尽想美事了!要我说,黄国栋他一碗水能端平。就不错了。”
拉拉边低头整理着手中的文件,一边琢磨着王伟的话,过一会儿她似乎打定了主意,抬头对王伟说:“我知道,肯定得搭配个把能力不怎么地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动手炒人的,免得别人说我心狠手辣,不过,怕就怕,到时候由不得我——要知道,那个黄国栋根本就不喜欢我!我必须把活干好,否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干掉!我杜拉拉能不能过试用期,还不好说呢!”
拉拉说到最后副发狠的模样,王伟也知道拉拉说的是实情,他爱怜地摸摸拉拉栗色的头发,无奈道:“苦命的娃!”
拉拉摔开王伟的手,翻了他一眼道:“什么呀,我就不爱听你过话!谁苦命了!这话要是让我妈听到,非让你擦嘴不可!”
王伟一瞧,也好,你还挺有斗志!他诚恳地表态道:“得!我说错了,我擦嘴,我主动擦嘴还不行吗?”
第二天,拉拉一进办公室,就见自己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小碟糕点,办公位置在拉拉办公室门口的HR专员艾思说,是沈乔治旅游回来了,特地给大家带的土特产。正说着,沈乔治闻声过来和拉拉打招呼,拉拉仔细一瞧,这人中等身量,细长眼,嘴唇有点厚,一脸的吃苦耐劳,显得忠厚而勤恳,一望而知,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拉拉没看错,乔治正是这么个人。他的性格和品德使得SH上下公认,乔治是好人,同时,他还有一个拉拉一时没看出来的很大的烦恼—他不会拒绝别人,这就使得他自己和他的下属部做牛做马永远干不完的活。
拉拉和沈乔治说起,黄国栋在邮件里交代了,让他给拉拉和李卫东开放HR系统的阅读权限。沈乔治刚回来上班还没来得及收看邮件.他匆匆在拉拉的电脑上扫了一眼那封邮件,马上走出去办这事儿了。不一会儿,他回来和拉拉说,已经开放好权限了,他随即在拉拉的电脑上演示给拉拉看怎么操作,拉拉试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就对沈乔浩说:“行了,你忙你的去吧,有问题我再找你。”
沈乔冶答应声退出去了。拉拉想:老板明天来给我们开会,我做些啥准备好呢?现在连到底要让我负责什么模块我都不确定。
拉拉昨天大致看过公司的组织架构,其中HR的架构因为黄国栋还没有宣布新架构,就还是沿用着旧架构。现在沈乔治已经开放了她的HR系统阅读权限,她决定就按前一天晚上的思路。先看看HR团队的员工个人档案,搞清楚谁都擅长哪个模块,一旦老板宣布每个经理负责的模块,自己最起码心里有数应该相应地去抢那些人,别回头老板让你挑人,休还挑错了。
好奇心不仅属于猫,拉拉忍不住,进HR系统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调出李卫东的工资信息,她发现,李卫东的工资和她自己的工资一分钱都不差,看来,SH的领导们是斟酌过这个事情,务求平衡的。
拉拉再细看李卫东的工怍简历,发现了一个问题李卫东跳槽比较频繁,SH已经是他最近三年的第三个东家了。从简历看,李卫东做HR的年份倒是不短了,来SH之前,是某外企的助理HR经理,负责培训。
凭着和李卫东仅有的接触,拉拉已经明智地认识刊李卫东其人水平不低,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到了三十五岁还在“经理”前戴着“助理”二字,拉拉可以想象到李卫采的升职之路应该是有些坎坷的。
拉拉又有些心虚地想到,SH挑李卫东做“培圳经理”,总算是有根有据,要是李卫东看了她杜拉拉的简历——这几乎是一定的,李卫东这会儿如果不是正忙着看杜拉拉的简历才比较奇怪——他会怎么想她杜拉拉做“C&B经理”的资格呢?拉拉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不再多想这个问题!管他呢!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去好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把C&B经理做好。
接下来,拉拉大概看了看马莱的简历,马莱三十出头的年纪,经历比较单纯,是SH自己培养起来的HR经理,去年才提拔的,目前负责招聘员、员工关系和行政,她的工资比拉拉和李卫东的差了一截。
拉拉很快就看完了马莱的档案,她又逐个把HR团队的人员档案都调出来看了一遍。HR团队现有三名主管,分别负责C&B招聘和培训,这三位主管的相关职能经验都在四年以上,并且都有一些带人的经验。上一年的绩效考桉分数已经输入系统,拉拉看到三位主管的绩效得分都挺高,看来表现都不错。拉拉昨天已经跟招聘土管和培训主管认识一下,她私下里认为,那两位都比沈乔治更聪明。
此外,有三名高级专员经验较丰富,其余五名专员则年资较短,本职能经验为l~2年不等。
拉拉算了一下,系统里显示的人头数和电话分机表里显示的一致:不算行政的人手,HR共有15个人头。假如真要支持3000名员工,则每一个HR平均要支持大约200名品工——在正常的工作负荷下,HR的人头和需要支持的人头比例般是1:100,而在SH,眼下这个比例要达到1:200了。
拉拉想,这不成了一个萝卜得填两个坑吗?一个人得干出两个人的活才行!她身子往椅背里一靠,暗自诅咒了一声“靠”!她不知道自己是在谴责陈杰呢还是谴责SH。
《杜拉拉升职记3-我在这战斗的一年里》连载29
二十九、新加坡式下马威黄国栋是个非同一般的勤快人,而且,他是个无视加班的人,每日早起晚睡,干活不吝力气,又不挑剔吃喝。鉴于此,关于他有华人血统的传说便基本坐实了。
这天黄国栋一大早就从香港出发,进办公室的时候还不到11点。陈立正巧在前台碰上了,忙引着他先来到拉拉的办公室。拉拉正和沈乔治谈事儿,闻声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迎到门口,黄国栋架子十足地站定在门边,等拉拉赶过来,他握住拉拉的手轻轻摇了两下后便松开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起早赶路累了,他的声音却着点力气,脸上那点儿笑不太热情但也不好断定就是冷漠,这层笑容似乎没能被他的肉体吸收,因为未能和他本人融为一体,倒像皮肤欠佳的女人擦了过多的粉,虚虚地浮在面上。黄国栋一面软绵绵地对拉拉说着哈罗,一面眼神游移不定地越过拉拉望向远处。拉拉心里咯噔一下,弄不清黄国栋的身体语言是代表轻慢、默然,还是只是他个人的一个习惯。
拉拉素来熟知的老板做派,是热情坚定和大家握手并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就连胡阿发,虽然不够专业,但至少人家的态度是明确的。拉拉被黄国栋性质不明的身体语言给蒙住了,猝不及防之下,她尝试着搭讪,却一时找不到体面的寒暄话。
黄国栋见拉拉没有漂亮的说词,就拖长了声音问道:“李卫东在吗?”
出乎拉拉的意料,黄国栋说的是粤语。拉拉楞了一下,她待了八九年之久的DB中国,官方语言是普通话和英语,而她粤语水平本来一般,既然没有使用粤语的压力,她越发不用粤语——语言这东西,用进废退,她的粤语水平越发拿不出手,虽然够沟通用,但总要被海伦讥讽为“不咸不淡”。可眼下既然换个手已经选了粤语作为沟通语种,拉拉只得也用粤语回复以示礼貌。她并不知道李卫东去了哪里,黄国栋淡淡地“哦”了一声,就没有再开新话题。
这时候陈立已经让人把李卫东找来了,大声招呼道:“嗨!卫东!怎么样?在SH的感觉好吗?你的办公室在哪里?”
拉拉又不傻,她明显感觉到黄国栋对自己的态度和对李卫东的态度大相径庭。她不由心里不是滋味儿,觉得自己在黄国栋这儿有点儿像庶出的,矮了人家李卫东半截。虽说心里不自在,她脸上却不敢有所流露,依旧笑眯眯地站在一旁,只间黄国栋一面大声笑着一面使劲地拍着李卫东的肩膀。
李卫东当然对黄国栋的待见挺高兴,忙引着黄国栋去参观自己的办公室。他起先不在,没见着黄国栋对拉拉的态度,他也没料到黄国栋对拉拉会是这么个态度。按李卫东的想法,老板刚从香港过来,回头又马上要给他俩做入职培训了,拉拉自然是要和他李卫东一起全程侍奉的。
本来呢,李卫东的想法挺正常,可拉拉心里明白黄国栋对自己的态度不怎么地,黄国栋没招呼拉拉同去,拉拉就有些担心跟着他们会显得不知趣,谁知道人家带不带她玩儿?不跟他们同去呢,又怕李卫东觉得奇怪,她本能地不想让李卫东发现老板不待见自己。正在拉拉为难尴尬的时候,马莱来了,众人会合一处说说笑笑,场面顿时热闹了许多,拉拉才暗自松了口气。
关于黄国栋的态度,拉拉非常希望是自己多心了,但很不幸,她的感觉完全正确。
按黄国栋的本心,他才不想要一个没有做多C&B的人来做他的C&B经理,他是情势所迫才被动地接受杜拉拉。这回一见面,杜拉拉那口不咸不淡的粤语立马让黄国栋大倒胃口——当初面试杜拉拉,因为麦大伟在场的缘故,大家都用英语,因此,黄国栋没有机会考察杜拉拉的粤语,他想当然地认为杜拉拉是土着,哪曾想,这杜拉拉既非土着,粤语水平也不怎么地。不咸不淡的粤语限制了杜拉拉的表达,在黄国栋眼里杜拉拉越发没有了灵气,黄国栋对她有些鄙夷起来。
如果说,刚开始黄国栋只是从工作角度不满意杜拉拉,到了这个时候,他甚至私人感觉上不喜欢杜拉拉其人了。世上有的人,不喜欢世上的另一些人,不见得有啥大不了的原因,可就是看不惯,没办法,这就叫没缘分。
黄国栋原先只是SH台湾的HR总监,麦大卫新近又把香港和中国大陆的HR都让他代管,虽然没明说要晋升他为SH大众化区HR总监,但换个手明白,这是麦大卫在考察他。黄国栋自有家境不易,工作上他向来是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如今,当他意识到机会就要降临,激动之余,他强烈地自豪起来。关于中国大陆的现状,黄国栋所知甚为有限,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说不情为什么,他就是隐约有一种优越感。这种缺乏依据的优越感的支出下,既然不满意也不喜欢杜拉拉,他便放纵自己毫不掩饰对杜拉拉的不大见,杜拉拉的患得患失中,他获得了一种左右他人命运的满足。
黄国栋毫无顾忌地怠慢拉拉的另一个原因,和亚太HRD麦大卫有关。正如拉拉自己感觉到的,亚太HR总监麦大卫并不满意她。拉拉在面试时曾提到DB全年的人员流失率是22%,麦大卫当即指出这样的流失率太高,拉拉不服气,傻乎乎地解释起DB所在的行业情况,表示自己认为22%的流失率就中国的国情而言是可以接受的,麦大卫勉强听来了把话说完,心里很不满意拉拉的见识和反应,面试后他马上就和陈杰说杜拉拉“慢热”,还是不要用了云云。
陈杰自然明白,所谓“慢热”,是个学名罢了,俗称就是“笨”。但是陈杰和麦大卫的看法正好相反,他认为杜拉拉的学习能力不错,两人互不相认争执不下。
黄国栋满心赞同麦大卫的意见,但当时麦大卫只说让他帮着来参谋的,人就知趣地没有说话。
当时,总经理何查理已经组织架构的变动很快就要宣布,麦大卫以后就是C&B经理的二级主管。既然麦大卫那么强烈地反对,何查理就想,这个事情先搁置一下也好,他便出来打圆场道,那就让“猎豹”再搜一搜,看是否能找到更好的人选。
何查理这一表态,大出陈杰意料,他似乎悟出了什么,闭上嘴不再多说什么了。正好老猎打电话来问结果,麦大卫就接过电话,寒暄了两句后说,杜拉拉不合用,没有C&B经验,老猎你继续找人吧。小猎这才通知拉拉她FAIL了。
就在这次面试后不过一周,SH突然宣布改组组织结构,HR的报告线就变了,陈杰原先是直线向何查理报告,虚线向麦大卫报告,如今正调了个个儿,改为直线向亚太区HR总监麦大卫报告,虚线向大中华区总经理何查理报告。
几乎是新的组织架构刚一宣布,陈杰这头立马就交了辞职报告。
要说陈杰不服麦大卫,那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麦大卫心里有数,报告线这么一变,陈杰很可能会跳槽,因此他做了两手准备,中国区招HR经理的时候,他就带上了黄国栋,意在让黄国栋对中国区的人员情况有所了解,万一陈杰跳槽,从外部又找不到合适的新总监,那么黄国栋不至于两眼发黑,好歹能顶上来。
如今看来,陈杰早对组织架构的变动有所耳闻,并做好了跳槽准备,只是他一直抱着一丝侥幸,才对招聘杜拉拉和李卫东尽心尽力坚持到最后。
陈杰一辞职,麦大卫对于HR经理的空缺感到压力了。他去征询何查理的意见,何查理说:“你这个位置招了不短日子了,恐怕整个广东市场上的HR经理都被猎头翻了个遍吧?在我们挑过的这么些个人里边儿,依我看,杜拉拉算好的了,况且现在黄国栋刚来,他下面的经理职位要是再空着没人,恐怕够呛!”
麦大卫权衡了半天,觉得何查理说得有道理,便把厉害关系摆给黄国栋听。
当时唯一有C&B经验的人选,英文实在太弱,面试中和麦大卫沟通都有困难,这样的HR经理他们没法要。黄国栋仔细研究了李卫东和其他几个人的简历,确实都没有C&B的经验,他就没敢太执着,算是勉强认领了杜拉拉。
麦大卫这才让陈杰签发了杜拉拉的录用通知。老猎担心拉拉一旦知道这份OFFER来得勉强,就不愿意来SH了,这才哄拉拉说春节前是小猎搞错了。
黄国栋此番来大陆前,麦大卫耳提面命,重点谈了两件事。
麦大卫先是语重心长嘱咐说:“何查理这个职位的人对公司太重要了!出于组织安全的考虑,你要留意考察他下面几位总监的能力和表现,看看是否有人值得培养其来未来作为何查理的接班人?嫁入内部没有合适的接班人选,那就要在外部市场上留心。”黄国栋听了小心翼翼地点点头,没敢多说什么。
麦大卫又说:“杜拉拉这个经理,我知道你不太满意。你要多给她一些指导,头三个月要密切关注她的表现,万一不行,马上准备换人。”黄国栋心领神会点头应承道:“GOTIT(知道了)。”
可怜拉拉,虽然估计到不见宠于麦大卫,也明白试用期的凶险,还是没想到有过如此这般一番冰冷的对话。
黄国栋此行计划在广州待三天,完成两个任务:任务一是给三位HR经理划分好工作职责;任务二是给拉拉和李卫东做入职培训。
黄国栋先给三位HR经理开会。他正是宣布李卫东负责培训,杜拉拉负责C&B和行政,马莱负责组织发展。然后他将各部门分配给三人,让他们各负责相关部门的全方位HR支持,包括招聘、员工关系、绩效评估和接班人计划——拉拉分到的是销售和市场部门,马莱负责研发和供应链,李卫东则负责财务、IT等各职能部门。
这个分工方案,和当初陈杰的安排有些出入,但保留了主体,三个经理内心迅速权衡后,都没有对分工表示异议。
李卫东提出来,人手怎么个分发呢?拉拉也问,眼下有哪些紧急的任务?年内有什么重要的项目?
黄国栋说:“坦率说,陈杰走之前和我只做了个非常粗线条的交接,今年HR的工作有三个重点,等一会儿,我会一条一条告诉你们。”
说到这里,黄国栋两手一摊道:“至于现在HR团队里的这些员工能力如何性格怎样,团队有什么具体的任务在运作中,实话实说,我心里没底。我们中间,只有马莱对这个团队比较了解。”
李、杜二人一听不由对视了一眼,心说:哦,感情您也什么都不知道,那我们不是什么都要靠自己去了解了?两人都不相信能依靠马莱。
打从马莱一露面,李卫东和杜拉拉一看她的面相,暗地里都把她定义成个人畜无害的。这两人看得还真准,马莱正是这么个人。
马莱听了黄国栋的话,果然赶紧笑着说:“老板,我也只对原先归我管的几位比较了解。”
黄国栋本来对马莱也期望不高,她能安安稳稳不出大问题,黄国栋就别无奢望了。他冲马莱点点头继续说:“当然啦,大的项目和大的工作方向我会和你们一起来把握。但具体的细节性的东西,要靠你们自己去了解。”
拉拉放下手中的笔,认真地建议说:“那么老板,您看这样好吗,我们一起来个团队成员逐一谈话,了解每个人今年手头上有哪些项目性任务和日常性任务——这样,我们就能明确年内工作目标的轻重缓急,从而合理分配资源、控制进度。”拉拉操着不咸不淡的粤语说得有点结巴,但是对目标的专注使得她的眼神里渐渐恢复了一些自信和灵气。
李卫东赞同说:“我觉得拉拉这个办法不错,下面的人知道具体有哪些事情要办,这样我们不会耽误日常运作。我补充一点,借着这次谈话,除了工作任务,我们还可以了解团队成员的发展愿望、他们的优势和经验在哪些方面——这样,可以为我们决定分配哪些人到哪个职能去提供依据。”
黄国栋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虽然很常规,却也挺实用,他把脸转向马莱问道:“马莱,你怎么看?”
马莱连连点头,由衷地说:“好办法!”
黄国栋这时候隐约感到,李卫东和杜拉拉确实是有经验的经理,遇到问题这两人反应很快,能马上拿出有效的解决办法,而马莱比起这两人明显要嫩一些。黄国栋模模糊糊地想到,看来陈杰招这两人做经理自由他的道理。
黄国栋说:“今年有三个大任务:任务一,完成中国区的扩张,SH中国由两千人扩充到三千人——我问过陈杰,一季度我们几乎没有动作,时间都浪费了,所以后面我们要把时间都抢过来;任务二,加强加快组织的人才培养。具体的,我们要为所有经理级别以上岗位甄选接班人,同时,有计划地淘汰不合用的现有管理人员,为组织换血;任务三,全面加强对现有人员的培训,建设公司文化,重点是加强全体员工对企业事务是参与度。”
黄国栋说到这里,抬起脸来问三个经理:“头两个任务,不用我多说了,任务三,加强员工的参与度,你们是怎么理解这条的?”
拉拉见黄国栋正看着自己,就说:“就是通过培训让员工对企业有主人翁精神。”
黄国栋不解地说:“主人翁精神?什么意思?”
李卫东笑道:“意思就是让员工把公司的事情当做自己的事情、把公司的利益当成自己的利益那样重视,员工有了这样的觉悟,就会主动积极地去工作。”
黄国栋还挺好学,把自己的笔记本推到李卫东面前说:“你帮我把这几个字写下来,我怕记不住。”
等李卫东给他写好了,他接过去端详了一下,卷着舌头念念有词地重复了几遍“主人翁精神”、“主人翁精神”。马莱和李卫东听着他那怪里怪气的发音忍不住偷偷发笑。黄国栋抬起头来,把下巴朝拉拉努了努,问道:“拉拉,那你说说,怎么提高员工的参与度?”
拉拉不由暗自连连感谢曲络绎,年初曲络绎让她跟着朱启东做员工满意度调查项目,这使得她至少明白提高员工参与度的目的是什么、途径是什么。
拉拉本来粤语就不行,这时候因为有些紧张就更结巴了:“呃,我觉得,主要是通过改善公司的文化和管理来提高员工的满意度,呃,从而提高员工的参与度,呃,员工对企业越满意,他就越会为企业自豪,越愿意为企业做贡献。这里,呃,有两个要点:要点一是要甄别出哪些事情会涉及到员工的满意度,要点二是要有相应的改进方案。我们得知道哪些地方让员工不满意,然后再把这些地方改进了。”拉拉说罢,有点紧张地观察着黄国栋的反应。
马莱在旁边听得很认真,对她而言,这些是新内容,她生怕黄国栋让她来回答那可就为难了。马莱不知道,黄国栋不问她,是因为知道她还答不好这个问题;而他不问李卫东,是因为他知道李卫东肯定能答得好;至于他问杜拉拉,是因为他想搞明白,杜拉拉能不能答得上来。
李卫东见拉拉的粤语磕磕巴巴说得挺费劲,便俯过身去体贴地小声说了句,“要不咱说英语吧。”拉拉自嘲地笑了笑,心说,这里一堆都是中国人,人黄国栋都都粤语,哪轮得到我说英语呢,那样只怕更要让老黄觉得我是异类。
黄国栋听了拉拉的回答,心想:看来你多少学过,我再考考你,看你到底学得多深。考啥呢?有了,你不是C&B经理吗,我考考你薪酬福利有关的部分。黄国栋就说:“拉拉。刚才你说,员工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就要拿出方案改进。我且问你,你在DB,员工对工资满意吗?要是员工不满意工资,是不是公司就给加呀?”
拉拉解释说:“在DB,薪酬福利也是满意度较低的项目。但是不论在哪个行业哪个国家,薪酬福利向来是满意度调查中得分最低的项目,哪怕是工资水平再高的企业,你去问员工,员工也会说不满意的,通常人们总是希望他们的待遇能更高——那么员工对薪酬福利不满意,到底要不要改进?这得具体分析。比如员工认为工资太低——这不见得有问题;但如果很对人任务他的将近和他的工作表现满意挂钩——这个就可能有问题了,因为好的企业管理应该区分业绩表现,论功行赏。”
黄国栋追问说:“你说员工认为工资太低,不见得有问题——那么到底有问题还是没问题?怎么判断?”
拉拉说:“这要看企业自己的薪酬战略是什么,企业如果任务我就是要做行业的老大,而不拥有最优秀的人才不可能是老大,那么薪酬就一定要有竞争力,得达到75分位才行。如果企业通过薪资调查,确定自己的薪资水平达到了75分位,那么,即使员工认为薪资太低,企业也并不需要再涨薪资,只要给员工解释清楚目前薪资已经达到的水平就行了,因为很多时候,员工不见得明白,他的工资已经不低了,所以他才满意。”
黄国栋点点头,提问总算告一段落,拉拉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她背上的衣服都汗湿了。李卫东发现黄国栋老盯着拉拉,心里有点奇怪。拉拉虽然粤语讲得不好,回答的内容却都挺到位,李卫东半天没捞着发言,一时拿不准自己是该抢答一番表现一把好呢,还是先在旁边观察好。
当天晚上,拉拉回家把跟黄国栋见面的情形和王伟一说,末了拉拉叹气道:“开始我还纳闷,他和我说话时怎么连看也不看我一眼,就跟他眼前压根儿没杵着我这么个大活人似的!当时我还真蒙住了,闹不清他那身体语言纯粹是个人习惯,还是有意怠慢我?可后来李卫东一来,他立马就像换了个人,那叫一个热情!跟刚出锅的馒头似的!我就明白了,他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呀!”
王伟一听,心里就明白了,拉拉在公司受气了。王伟看拉拉气色不太好情绪也很低落,不由一阵心疼,可他既不愿再渲染这种被人欺负的气氛,又无法替拉拉出头,毕竟这是拉拉的工作,王伟只得打岔道:“他那是没文化,咱不跟他一般见识,当他内分泌失调。”
拉拉嘟囔道:“怕只怕你老婆我很快就要被他修理得内分泌失调了。”
王伟笑道:“哪能呢?你人格这么强大,没准,他很快就会被你调得内分泌正常了。”
拉拉苦笑道:“失调看失调吧,只要能和他同化就行。要么他同化我,要么我同化他,再这么和他异类似是,我日子不会好过。”
王伟小心地问拉拉:“为什么你会觉得自己是异类?”
拉拉想起白天开会的时候,黄国栋和马莱、李卫东都唧唧呱呱地说着粤语,就自己像个傻子似的插不进嘴,心里又是一阵难受,她垂头丧气地告诉王伟:“他们三个人都能说地道的粤语,就我的粤语,不咸不淡,他们说得热火朝天,我在旁边插不进嘴,还得陪着笑,特傻!感觉自己就是个局外人。”
王伟听了有些意外:“拉拉,我觉得你粤语水平还行呀,起码沟通不成问题吧。”
拉拉哼哼唧唧地说:“你知道啥!我那粤语水平,也就够把事情说明白!真要表达感情呀感受的,或者要显摆一下我的逻辑智慧什么的,就不够用啦!本来我只是担心我的C&B知识太少要出洋相,没想到,会在语言上载一大跟头!不怪黄国栋,只怪我自己,在广州生活了这么久,连个粤语都没学到家!大家李卫东也不是广东人,粤语说得,我根本听不出来他不是本地人。”拉拉想到李卫东的粤语水平,又是羡慕又是自责。
王伟不太同意拉拉的说法,他说:“语言不够确实是会吃亏,但毕竟你的粤语一般沟通是够用的,不应该是那么大的问题。”
拉拉想了想说:“也是啥!要说语言障碍,我和何好德之间不是该更有问题了?!说中文,他不怎么地,说英文呢,我不怎么的,可我们不照样沟通得好好的!也没见他为了语言对我皱过眉头呀。我和李斯特、曲络绎,不都沟通得好好的,他们谁也没嫌弃国外的语言能力。”
王伟说:“所以呀!你根本就不用自责自己的粤语水平。还是黄国栋不对!他做老板的,上来就这个态度,水平欠缺点。再说了,他这是到大陆来工作,他不会说普通话,就不该学习学习吗?何好德官儿比他大吧,何好德还一直学说普通话呢!这都什么年代了,连香港的地铁都在用普通话报站名,他黄国栋还梦想粤语打天下不成!”
拉拉正色道:“哎,你别说,黄国栋挺好学的!今天我开会时说了个‘主人翁精神’,他听不懂这个词儿,李卫东给他解释了一下,他马上让李卫东把这几个字儿写在他的小本上,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跟着念。”
王伟说:“看来他不傻嘛,这就对了,该努力学普通话的是他!你没必要为了说不好粤语烦恼,咱能说成什么样就什么样,说不好也不亏钱他什么。你是来做C&B经理的,又不是来做粤语老师。尊敬老板是应该的,可咱也不是来砍人脸色的,工作而已,范不着提心吊胆忍气吞声。”王伟一个劲儿给拉拉鼓气。
拉拉想了想笑道:“关键还是得把C&B做好,要是能把C&B做好,我以后就改说普通话,我看他也能听懂。我要是做不好C&B,就算把粤语说得再溜,迟早一样滚蛋。我现在就是因为工作上心里没底,才受他这个窝囊气。”
王伟吻拉拉:“黄国栋在资源分配上,有没有欺负你?”
拉拉白天尽为黄国栋不阴不阳的态度郁闷了,在人前还得小心藏着满心的郁闷,因此她是一整天都闷闷不乐,还没顾上琢磨黄国栋资源分配公平不公平,这时候叫王伟一问,拉拉才回过神来,她认真想了想说:“哎你别说,今天他给我们分人手还是分得挺公平的。虽然我的活比别人多,可给我的人数也多,我们三个经理手下人员的素质比较均匀,各有能力强的,也都搭配了能力弱的。有一个招聘专员艾玛能力不错,我和李卫东都看上她了,黄国栋开始犹豫不决,后来他问艾玛本人的意见,艾玛愿意到我这边儿,黄国栋就把艾玛给了我,李卫东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王伟听拉拉这一说,才感到放心一些,他抚摸着拉拉的头发,劝慰道:“这就行了——如此说来,黄国栋也不算一无是处,他虽然不喜欢你,可工作上毕竟一碗水端平了,做老板的能做到这点就行了。你有了资源,就能做好工作,才能活下去。”
拉拉长叹一声说:“是呀!反正,老板又不是老公,他不喜欢我就不稀罕我吧,只要工作上他一碗水端平就行了,我还能求别的什么呢!”
《杜拉拉升职记3-我在这战斗的一年里》连载30
三十、哪壶不开提哪壶粤菜馆子,菜式和服务都是出了名的好。拉拉和李卫东长期生活在广州,都习惯了这样的服务,吃午饭的时候,照例坐在那里什么都等着让人伺候。
国外的人工比国内贵,凡是需要人手服务的地方,多半是没有国内这么让人爽的,像倒个车什么的,哪里能像国内的停车场,还有个让你在后面给你看着,倒——倒——倒——停什么的,那都得你自己搞定的。话说黄国栋心里早看不惯李、杜两人的做派了,觉得他们活像剥削阶级老爷。当一条清蒸鲈鱼端上来后,见李、杜二人又端坐着等服务员过来布菜,黄国栋终于忍无可忍了,他从桌上操起一副亮铮铮的餐刀和汤匙道:“我来吧,这点小事,何必非等服务员呢!”一面说,一面就当真自己布起菜来,先给李卫东布,又给拉拉布,最后给他自己布。
傻瓜才会心安理得地让老板动手干活自己却在旁边干看着。拉拉和李卫东都不自在起来。可真要说抢过来做吧,两人既不愿意,水平也不行。还是李卫东反应快,首先笑道:“老板真厉害!这么高级别的大白领,按说什么都不用自己动手啦,没想到老板动手能力这么强!我和拉拉,我们俩自愧不如呀!”
拉拉很感激李卫东这一番及时的感叹,连忙附和说:“是呀是呀,要是让我来布菜,不知道要布成什么样了!”她一面说,一面感到自己的这番附和比起李卫东的那番感叹内容干瘪很多,实在是难以打动人,且不提反应速度比李卫东慢了大半拍,她底气不足起来,自己都疑心自己比李卫东笨,想必黄国栋更要如此认为了吧。
黄国栋布菜确定干得很漂亮,这时候服务员赶过来了,看到他的布菜水平,也佩服地自叹不如。黄国栋得意洋洋地说:“我是很喜欢DIY的,动手能力这个东西,越动能力越强。我们家很多事情,我都自己做的。我干吗要白白把钱给别人赚?我自己干的比他们那些专业的干的还要好!”
李卫东和拉拉于是又是一番感叹。李卫东指指笑吟吟地站在一旁的女服务员说:“那还用说吗!你看人家这位靓妹,专业布菜的,她都说自己布菜水平不如你好!”
买单之后,拉拉和李卫东正准备拍拍屁股走人,黄国栋说了:“大包吧,都是好东西,别浪费,我们带回去给陈立。”
李卫东和拉拉只得一起拿着大包的东西带回公司。
李卫东趁没人,对拉拉笑道:“看来,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拉拉跟着傻笑了一声,她不知道李卫东的家庭背景如何,但能感觉到李卫东作为一个人,在内心深处对黄国栋的那种优越感。
黄国栋开始给李、杜二人培训之前,忽然抬起脸来,义正言辞地正告拉拉道:“拉拉,我SENT给你的E-MAIL,你总没复我哦,就系我约你俩个开会过个MAIL。(拉拉,我发给你的邮件,你还没回复我呢,就是我约你们俩开会的那个邮件。)”
黄国栋这一番说辞,粤语里掺着些英文,正是标准的港式表达,闹得拉拉有点紧张,她想不起收到过这么个邮件,又不好当面顶撞这位新老板,只得陪着小心说SORRY。
黄国栋就没再说这事了,开始用粤语长篇累牍地做起入职培训,李杜二人埋头使劲记笔记。这一通培训,直到日落西山,黄国栋合上笔记本说声“好”!李、杜二人神经一松,暗想,总算结束了!不料,黄国栋说:“你们俩出去休息十分钟吧,然后我们再继续。”两人心里一凉,都只得今晚又得折腾到九点十点了。
上过洗手间,拉拉和李卫东不约而同地到走廊上活动身子,却发现,人黄国栋上过洗手间后,马上又回到办公室收邮件去了。李卫东对拉拉挤眉弄眼道:“这位身体可真好!”拉拉也感慨说:“不服不行!人家一个对我们两个,我们听,他说,伦理他该比我们累才是……”
李卫东摇摇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副不经意的模样问拉拉:“拉拉,我昨天才知道,你原来是从DB出啦的。我和你们DB的那帮HR都认识呀!”
拉拉听了暗自叫苦,心说,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怎么就偏偏提起DB了呢!嘴里应付道:“是吗?”
李卫东说:“是呀!去年夏天,在大连有个500强企业的HR网,我代表公司去参加了,我就是在那次网上认识你们DB的人的。当时我还特羡慕你们公司,出手阔绰呀,一次就去了那么多HR经理!这费用可够大的。哪像我们公司,老板盘算了半天,就派了我一个人去!说真的,这么牛B的公司,你怎么就舍得跳槽离开呢?SH可不如DB好呀!”
拉拉含糊道:“DB的总部在上海,我不是不愿意去上海嘛,所以我觉得总待在DB不是个长久之计。”
李卫东点点头说:“那也是!我们这些不在北京上海的人,总归的吃亏些,机会少很多。”
拉拉附和说:“我这辈子吃LOCATION(常驻地)的亏多了去了。”
李卫东笑笑,饶有兴致地继续话题道:“那次HR聚会后,我跟你们的师其和朱启东一直保持联系,我们是同行,都负责培训。对了,我记得你们的C&B经理好像是王宏吧?”
拉拉很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当时曲络绎责成朱启东组织HR经理们参加那次网,而朱启东压根儿不觉得需要把杜拉拉考虑进活动中去,因为他决定拉拉算不上HR经理,曲络绎也没多操那个心,由朱启东去安排了。至于DB的C&B经理是谁,更是拉拉不愿涉及的话题,因为那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问题——杜拉拉在DB明显不是负责C&B的,那么她干过C&B吗?
对李卫东的问题,拉拉淡淡地“嗯”了一声,抬腕看了看表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进去了。”说罢朝黄国栋的办公室走去。
李卫东跟在她身边,继续盯着问道:“对了,拉拉,那次聚会怎么没见你去?”
拉拉脚下加快步伐,简单地说了句:“那次我走不开。”
李卫东把拉拉的不自在都看在了眼里,他没再多说什么,站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拉拉逃也似的背影。
黄国栋的入职培训,内容很细,而且范围很大,有些内容是GLOBAL层面的,还有些内同是亚太层面的。他是好心,想让两个新经理对公司多一些了解。但这一年,培训的时间就长了,白天时间不够用,连着两个晚上黄国栋都拖到九点多才放羊。
黄国栋是不在乎加班的,但凡有事儿他就加,让下属加班,在他也不需要提前打招呼,跟吃三餐一样天经地义。
但两个经理对加班的看法与他大有不同,只有重要的紧急的事情,才符合他们的加班规则。通常,入职培训这类事情,不在他们的加班清单里。
李卫东和杜拉拉以为,他们毕竟是来做中国区的经理,眼下连中国区的事情都没来得及搞明白,可黄国栋不谈中国区,反而花了大量篇幅谈GLOBAL何亚太的事情甚至SH的百年历史,哪里记得住呢?
眼下,扩招进度已经落后,接班人计划没有一点眉目,专员们在面谈中介绍了各自手上的项目和任务,这里有大量的信息要赶紧消化处理呀。
两人边听黄国栋的培训,边不停地记着笔记,都心急如焚。
拉拉认为,黄国栋的入职培训,主要的问题是信息量太大,而且不分轻重缓急。传递信息要分阶段,这个本来是常识。拉拉有点纳闷黄国栋的做好,但是初来乍到,老板又不喜欢自己,她没敢有一丁点儿的表露。
倒是李卫东,找了个空子,悄悄对拉拉嘀咕道:“他的逻辑是不是有点问题呀?那么多火烧眉毛的事情不拿出来讨论,却花那么多时间来讲亚太跟GLOBAL的事情!”
拉拉笑了一下,没敢发表意见。
对培训内容抗拒使得两人愈发疲劳,快到九点的时候,两个人都掩不住满脸的倦色了。黄国栋倒是依然神采奕奕。他停下讲授,对两人道:“怎么,都累了?”
李卫东笑道:“唉!老板讲,我们听,其实说的人更累,结果我们两个听的还不如老板精神好!惭愧!”
黄国栋哈哈一笑道:“我是外表看起来壮实,其实我是内伤。”
黄国栋说他以后每周来广州工作两天,周二早上来,周三晚上走。后来,拉拉和李卫东意识到,每逢周二和周三,不到晚上十点大家别想收摊。
拉拉回到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她累得进门就一头栽到沙发上。王伟赶紧泡好茶递过来,又问她:“怎么累成这样?以前你装修加班比这晚多了,我也没见你这样呀?”
拉拉支起身子气急败坏地和王伟说起李卫东的那一番对话,末了,她长叹一声道:“你不知道,他不停地问,我都转身走了,他还跟在我旁边追着问,简直是折磨我呀!”
王伟听明白是这么回事儿,暗想拉拉真是有点不走运,偏偏就遇上一个熟悉DB的HR团队的人。他宽慰拉拉说:“要我说,你不用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你就是没有做过C&B,怎么了!你又没有骗老板骗公司!是他们自己斟酌过愿意用你的。李卫东怎么想怎么做你都不用睬他!”
拉拉忧心忡忡地说:“我怕他到处去讲,让我抬不起头来。他和朱启东有往来,一准会去找朱启东问我的来历的,朱启东要不贬我两下,我不姓杜!”
王伟开导拉拉道:“嘴长在他身上,他爱将就让他去讲!只要你自己不当回事儿,他就不能拿你怎么样!拉拉,我觉得吧,对你来说,关键是还是要多想想怎么把C&B做好——只要黄国栋认可了你的工作,任凭李卫东和全世界人民去说你没做过C&B,又奈你何?况且,从你的介绍来看,李卫东是个有头脑的人,他不至于做出不靠谱的事儿。你范不着先给自己那么大思想压力。也许啥事儿都没有。”
拉拉觉得王伟这话说得挺在理,她点点头,却又放心不下,问王伟:“那李卫东要是正面问我做没做过C&B呢?”
王伟淡淡一笑说:“你就跟他说‘干卿何事’。”
拉拉撇撇嘴说:“今天他在办公室追着我问的嗜好,我气得心里早对他说过这话了——可我哪能当面真这么说呢?那不得罪人了嘛。”
王伟哈哈笑道:“杜拉拉,我就知道你早意淫过了。你这人呀,真没用!怕这怕那,多累呀!他要真问,你就笑眯眯地跟他说,‘你猜猜,我不告诉你’,不就得了嘛!不过你放心,我估计他压根儿不会问你,他终归是男人,不会那么八卦。还有一条,人家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也许他完全没察觉你忌讳这个话题——你们是一起被招进SH的,他问问你原来干啥的,也挺正常,不见得有啥恶意。”
拉拉长叹一声道:“你说得都对,可我不是你,王伟。我没你那么乐观。”
王伟亲亲她腮帮子,闻言劝解道:“拉拉,别那么心重了,唔?我跟你说个事儿,其实吧,你这人挺强大的,一般男人不是你对手,要不当年何好德怎么就肯栽培你呢?放心吧,你肯定能在SH活下来。”
拉拉不吭声,躺在沙发上继续想事儿。
王伟拍拍她说:“哎、哎,想什么呢?眼神都直了。”
拉拉却忽然坐起身来道:“王伟,我得把头发染黑!”
拉拉没头没脑猛然这么一句,闹得王伟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他疑惑地说:“你这头发的颜色不挺好嘛,为啥又要染黑?”
拉拉比划着说:“你不知道,那黄国栋吧,我发现是个特一本正经的人儿,他里边的衬衫白得一本正经,外面的西装黑得一本正经,还有他那发型,我跟你说,嘿!除了‘一本正经’,找不出第二个词来形容——反正,我有种感觉,他看不惯我这头发的颜色。还有,在他眼里,我的着装可能也海派了点,不够严肃。”
王伟端详了一下拉拉染成栗色的头发,不以为然地说:“我看你头发的颜色挺漂亮,没必要染黑!你的着装也没有问题,挺职业。”
拉拉重新躺下身子,懒洋洋地说了句:“你不懂。”
王伟见拉拉一副打定主意的模样,有些惊讶地问她:“你还真打算把头发染黑呀?”
拉拉“嗯”了一声。
王伟感叹地点点头说:“行,我就说你够强大。”
《杜拉拉升职记3-我在这战斗的一年里》连载31
三十一、求救VS自救黄国栋这次在大陆待了三天。周五那天,走之前他表示入职培训还没有全部完成,但他下周已经有了别的安排不能来广州,所以只有等到下下周二继续了。
两天来,拉拉和李卫东被那些离他们的工作十万八千里的培训内容折磨得心急如焚,这时候,一种“终于能开始干正事了”的感觉,让他们暗自松了口气。
黄国栋一走,两人都赶紧扑向各自负责的那一摊子。论起实打实的具体运作,都知道上司是指望不上了,两人不约而同地把魔爪伸向了下属。
拉拉的第一目标自然是C&B主管沈乔治,她要求沈乔治下周一拨出半天的时间和自己开会。拉拉告诉沈乔治,会议目标是了解下述信息:——
C&B团队今年还有哪些重要任务要完成;——
C&B团队各人的工作职责;——
公司的薪酬体系;——
C&B团队成员的能力和工作表现,以及团队眼下最主要的困难。
拉拉嘱咐沈乔治利用周末在脑子里把这些内容先过一过,特别是关于第一条——团队的重要任务有哪位,以及最后一条——成员的工作表现和团队面临的困难。
周一早上,拉拉一上班就给沈乔治开始开会。
沈乔治介绍说:“上半年有两件大事:一个是五月要参加欧美企业薪资调查了,还有一个就是要上PEOPLESOFT(ORACLE旗下的一个着名的软件解决方案,其专长是人力资源管理);下半年呢,主要就是编制下一年度的薪资预算。”
上半年的两个项目,黄国栋在的时候,沈乔治已经在面谈中说过了,拉拉问他还有什么补充,他说没有。
拉拉说:“下半年的事情,老实说现在我还顾不上,你回头把今年的C&B预算发到我邮箱里,等我稍微喘过口气来,我研究研究,到时候我再和你一起准备明年的预算。眼下咱们得先抓好上半年的两件大事——我想知道,SH以往参加过薪资调查吗?用的是哪家顾问公司?”
沈乔治说:“我们去年就参加过翰威特的薪资调查,我哪里有一个光盘,是陈杰走之前留给我的。”
拉拉说:“好!等下你就把这个光盘拿来给我看。对了,乔治!你本人参与过薪酬调查吗?你在项目中的任务是什么?”拉拉想,自己可是从没没干过这个的,你老兄最好要知道怎么做这个事情。
沈乔治还真没让拉拉失望,他说:“我参与了去年的薪酬调查,当时我的任务是协助经理填写资料,全部的表格都是我填的,我填完以后给经理看,然后再按经理的要求修改。”
拉拉赶紧追问说:“那么,整个过程和步骤,你应当是清楚的喽?”
沈乔治说:“是的。”
拉拉非常高兴,她继续问一下各问题:“PEOPLESOFT的项目,进行到什么程度?”
沈乔治说:“五月中旬GLOBAL(指美国总部)的HR会来中国宣讲。”
拉拉一听,觉得挺好,这样等于自己能从头参与。她说:“五月,那就是下个月了,宣讲资料有了没有?”
沈乔治说:“刚收到PPT。我转发给你吧。”
拉拉高兴地说,当然当然。
沈乔治主动问拉拉:“你还想要什么?我一定给准备。”
拉拉沉吟道:“现在你下面有两个专员,还有一个PART-TIME的员工,连上自己,一共是四个人。你们每个人,把自己每个月的工作职责拉一个清单,包括工作任务,任务的时间要求,然后是任务的工作量——就是每个月要花多少时间,在什么日子前,完成哪些活儿。”
沈乔治点点头问道:“明白。”
拉拉继续说:“他们罢清单拉好后先发给你,你审核过认为没有问题了,再转发给我。”拉拉因为担心哪个专员的清单有遗漏或者错误,自己又看不出来,所以要求沈乔治先审查。
沈乔治把拉拉的要求一一记下来后,问道:“什么时候要这个清单?”
拉拉叮嘱说:“越快越好!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不要晚于本周四。周四之前,假如有哪一个专员的工作清单先准备好了,你马上转给我,我就可以先看起来——不要都等到周四才给我。”拉拉的想法,有了这些资料在手上,自己很快就能大致掌握C&B的各个项目和日常工作的情况了,免得一周后老板问起来,还白痴似的一问三不知。这也算是自我培训的第一步吧。
沈乔治马上做了记录,拉拉又说:“对了,你把公司的PAYSTRUCTURE用邮件发给我一份。另外,四月份的工资表造好了吗?拿来让我看看。如果还没有做好,你就给我上个月的工资表吧。”有了这两样东西,拉拉就能掌握三方面的信心:——
SH目前采用的薪酬制度是多层还是宽带制;——
每个岗位的工资范围;——
以及目前在侧的全体员工的工资状况。
接着,拉拉开始问人员方面的情况。沈乔治告诉她,两个专员,欧阳的特点的动作快准确性高,他做出来的东西一般都比较可靠,他这个人不太爱说话,有点小小的脾气,曾经提过一次辞职,后来又被陈杰给留下来了;鲁西的特点的细心耐心,很愿意学习、钻研,不过她技术上没有欧阳熟练,做事的节奏也要慢一点;至于PART-TIME员工小欧,是个干活麻利的女孩,而且很听话不惹事。这三个人的嘴都很严,责任心强,而且任劳任怨。
沈乔治介绍人员情况的时候,拉拉一动不动,听得非常认真。等沈乔治说完了,拉拉说:“呃~刚才你提到欧阳提过一次辞职,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什么原因要辞职?”
沈乔治告诉拉拉:“欧阳是在今年一月份提出辞职的,当时C&B经理空缺,陈杰太忙,难免有时候管不过来,导致有的事情没有人做决定,欧阳觉得这令他的工作很难做,就提出辞职了——这是陈杰和他谈话的时候,他自己说的。可能还有点别的愿意……”
拉拉做了个鼓励的手势说:“什么别的愿意?我们是一个团队的,这儿没有外人,但说无妨。”
沈乔治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估计,可能他嫌加班太多。”
拉拉说:“你们现在加班的频率怎么样?”
沈乔治告诉拉拉,因为生意好,公司从去年下半年开始不断扩张,今年的扩张规模就更是加剧了,这样每个月都有不少新人加入,造成C&B的工作量不断增加。C&B本来人手就偏紧,因此加班成了家常便饭,不加班反而是异常。基本上,他们每个人都要到了晚上早则八点、晚则十点才能下班,连小欧都不例外。
拉拉轻轻皱了皱眉道:“这样加班持续多久了?”
沈乔治说:“快半年了。”
拉拉心想,这样下去不少长久之计,再任劳任怨的人也受不了。今年还要上PEOPLESOFT,准备过程中,工作量定然要再增加,该怎么办才好?
拉拉就问沈乔治:“告诉是怎么把欧阳留下来的,做了什么?”拉拉想看看,当时公司有没有给欧阳特别加薪,或者承诺过什么。
沈乔治说:“陈杰和欧阳谈了一次新,欧阳吊在手上做不下去的几件事情陈杰都给了他决定。然后陈杰又批了一周的假,让他调整放松一下。”
拉拉追问道:“就这些?”
沈乔治肯定地点点头说:“据我所知,就这些。欧阳休假回来后,就没有再提辞职的事情了。”
拉拉沉吟了一下,问沈乔治:“你说说你的感觉,欧阳的心稳定下来没有?他近期内,会不会再次提出辞职呢?”
沈乔治是SH天字第一号的劳碌命,成天忙得天昏地暗,还没顾得上想过欧阳会不会再辞职这码事儿。被拉拉猛地一问,他想了想,感觉这个事情还真说不准,他迟疑地说:“我没看出来欧阳最近情绪有什么波动,他找我谈的都是工作,他对工作还是很尽心尽力的。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有反复吧?“
拉拉想了想,对沈乔治说:“其实这不是欧阳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整个C&B团队现在面临的困难——工作负荷太重,为什么不尝试申请多批一个人头呢?多一个人手,会好很多。我也不求大家都不用加班,如果大部分的情况下,加班到晚上7点,我想他们能承受下来。”
沈乔治说:“工作负荷确实是C&B团队目前最大的困难。如果晚上7点能下班,我有把握大家都会开心的。不过,春节前,陈杰申请过给C&B增加人头,亚太没有批呀。”
拉拉说:“为什么不批?”
沈乔治说:“目前我们的员工总数大约是2000人,HR的人头数和员工总数的比例差不多是1:130。大卫认为这个比例还说得过去。”
拉拉只得嘱咐沈乔治:“那好吧。你平时多关注欧阳,我回头也会和他谈一谈,看看他需要什么帮帮。”
沈乔治起身去取薪酬调查的光盘和工资表了。想到马上要收到众多的C&B信息了,拉拉又是忐忑又是兴奋。过去在DB,是想看却根本接触不到,现在好了,让你一次看个够!就怕你眼睛不够用。
拉拉恨不能马上就纵身跳进这些信息中去,但她还不能。她得马上再把招聘组的人找来开会,最后还得和行政主管谈话。
拉拉忽然特别理解李斯特了,为什么他总是最重视王宏,然后才是李文华,最后才轮到她杜拉拉——如今,拉拉自己给下属的排序,不正和李斯特的排序如出一辙嘛。
拉拉自打到了SH,习惯了天天回家和微微一起复习检讨一天的得失。难得这天两人是一起吃的晚饭,饭后,拉拉两手抓住王伟的胳膊,笑眯眯地问:“王伟,想先听好消息呢,还是先听坏消息?”
王伟发现拉拉今天似乎心情不错,自从她进了SH,这可是比较难得的。王伟业高兴起来,他说:“先听好消息。”
拉拉眉开眼笑地说:“今天开会我发现,沈乔治确实非常了解情况,我什么东西都可以问他。而且,他参与过薪酬调查,对流程步骤都了解,这让我特别高兴。他对工作也很勤勉——事实上,我发现整个C&B团队的人,一个个都跟老黄牛似的,特别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这一点,陈杰还真没骗我!”
王伟非常理解拉拉的心情,他摸了摸拉拉的头发说:“太好了,拉拉。”
拉拉收起笑容说:“可是还有个坏消息,我发现C&B团队的工作负荷不是一般的重。这些人每天晚上都要加班到八点十点的,;连PART-TIME的员工也是如此。”拉拉把欧阳的事情,还有麦大卫不肯加人头的事情都告诉了王伟。王伟问拉拉:“你打算怎么办?”
拉拉说:“李卫东和沈乔治的说法是一致的,都数公司今年不会给HR加人头了。可我还是要尝试一下——我打算正面向老板申请加入。今天我已经让他们去拉职责清单了,回头我和沈乔治一起准备一份简明扼要的C&B团队工作量分析,附在增加人头的申请上。老板要是不官僚,总得救我一把把。”
王伟说:“你可以试一试。可要是他们就是不肯批呢?”
拉拉两手一摊说:“那我就只有自己想办法来减轻团队的负荷了。我现在首先要了解到底我们的专员、主管每天在忙什么,做的事情是否是我们的分内事?还是有不必要的劳动在里面?如果确有不必要的工作量,那我们应该把这部分剔除出去。”
拉拉顿了顿,总结地说:“反正,这么大强度的加班,三两个月我还能让大家坚持坚持,成年累月地这么干,这些人不跑才怪!到时候剩我自己,还不是死路一条。”
王伟赞成拉拉的思路,他说:“我觉得你今天让沈乔治关注欧阳,这做得挺对,得小心多米诺效应。”
拉拉说:“就是呀,这个团队现在其实挺脆弱的,只要动一个人,其他人不被拖垮体力,也要被拖垮信心。所以,不管黄国栋和麦大卫高兴不高兴,我都要申请增加人手。他们要是实在不肯,那我就必须自救了——自己想法子减工作量。”
《杜拉拉升职记3-我在这战斗的一年里》连载32
三十二、都等着你来加薪呢拉拉现在根本离不开沈乔治。早上一进办公室,第一件事情又是把沈乔治叫来。沈乔治对此早有思想准备,两人一照面,相视而笑。
拉拉先说:“乔治,我知道,我这一上任,你更忙了。因为每个新老板上任的头两个月,都会向下属索取很多资料,问很多问题——这必定会占用你不少时间。你再克服克服,过两个月,等我熟悉情况了,你就会享受到新经理的好处了。”拉拉的意思,虽然索取信息是做主管的权力,还是该向当事人打个招呼,至少表明你意识到你的到来增加他工作量了,让人家能感受好一点。
沈乔治听了拉拉的话,确实心里比较舒服。他诚心诚意地说:“没事儿拉拉!我在DB经历过三任主管,我能理解的。而且,我们已经感受到了新经理的好处了,现在样样事情都有你作主,我们已经好做了很多。”
客气完毕,拉拉言归正传,她说:“昨天我看了三月份的工资表,我还想了解今年的加薪情况,你把加薪发表到我邮箱里来吧,要显示每个人去年的绩效评分和今年的加薪幅度,还有加入公司的时间。”
沈乔治说了一句话,差点没把拉拉惊得从椅子上掉到地上。他说:“绩效评分都有了,但今年的加薪还没做呢!”
拉拉刚喝到嘴里的一口热茶差点没喷出来,她赶紧使劲咽下去,问道:“你说什么?MERITINCREASE(年度加薪)还没做?这不都是要在每年年初完成的吗?现在都四月中旬了!这儿还没加薪?”
DB每年的年度加薪都是在春节前完成的。拉拉知道,有的公司动作慢一点,通常也会在春节后的第一个月完成的。拉拉本来的如意算盘是,她四月份来上班的时候,前面的人已经把年度加薪都给做好了,她不但不用为这个事情伤脑筋,还可以现成的参观前任的劳动成果,学习学习人家是怎么做的,下一年自己也好依葫芦画瓢。
如今沈乔治的一番话,当真是晴空霹雳炸响在拉拉头上,她的眼睛都瞪圆了。
沈乔治却没有感觉到拉拉的失态,他依然是那个勤勉忠厚的神态,平静地解释说:“是呀拉拉,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我原来待过的公司也都是春节前后完成年度加薪的。SH的做法比较特别,这里向来是每年6月完成年度加薪。”
拉拉心里挺憋气。她想:昨天开会的时候,我向你今年还有什么大事要做,你怎么压根儿不提年度加薪呢?我今天要是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说这个事儿呢?黄国栋也比较幽默,入职培训讲到晚上十点,这边两千号人还没加工资,他一个字不提!难怪李卫东要说他逻辑不好。
要是在DB,这样笨伯的错误简直没有机会发生在一个做主管的人身上,不要说周亮和周酒意,就是海伦和麦琪,也不会犯这样的错。今时不同往日,拉拉明白自己样样都要靠着沈乔治呢。为了安抚自己,她在心里为沈乔治寻找着理由:“也许他是太忙太累了,才一时疏忽。”
拉拉硬是克制着自己的恼火,一个字没有责备沈乔治。而沈乔治似乎也有点迟钝,没感觉到自己有什么不对。他依旧是拿着笔记本,踏踏实实地坐着记录。
拉拉镇定下来,问沈乔治,“年度加薪的方案有了没有?我说的是游戏规则。”
沈乔治说:“这个真还没有——陈杰走的时候我问过他,他说的等新经理来做。”
拉拉摆了一下手说:“那么,加薪的预算总有吧?”
沈乔治点头道:“这个有。我等下就发给你。”
拉拉很着急,她没耐心等他回座位去发邮件,她摆了摆手说:“你先在就简单说一下,是多少?”沈乔治说,8%。
拉拉又说:“去年的加薪方案你总有吧?”
沈乔治马上说:“这个有。我也一起发给你。”
拉拉挥挥手说:“去吧,马上发给我。”沈乔治走到门口,拉拉想想:不行呀,这个是我手下最重要的主管,我还是得马上把沟通原则跟他强调清楚,不立好规矩以后有危险!她又把他叫回来道:“你先坐下,我跟你说个事儿。”
沈乔治坐下后,拉拉笑着提醒说:“乔治,年度加薪是很重要的事情,而且,现在是4月中旬,公司既然要求要在6月完成,那么,这个事情就还是很紧急的了。”
沈乔治点点头深表同情道:“就是呀!所以陈杰走的时候,我都急死了,特意问他怎么办。”
拉拉说:“我刚来,重要又紧急的事情,你一定要马上、明确地喝我提出来,我们得先做这些事情,不然,会出大问题的。”
沈乔治诚恳地点点头说:“好的。我会记住的。”
拉拉没脾气了,只得说:“你等下再好好想一想,还有什么需要提醒我的事情,赶紧告诉我。”
沈乔治很快又回来了,他说已经帮预算和去年的年度加薪方案都发给拉拉了。拉拉一面打开邮件,一面示意沈乔治坐下别走开。
拉拉很快地看了一下有家内容,交代沈乔治说:“我们得马上开始准备加薪表的基础信息,姓名、工号、入职时间、现有工资、2006年度的绩效得分,你都知道要准备哪些内容吗?”
沈乔治很有自信地点点头说:“知道,这个表格每年都是由我和欧阳一起准备的。”
拉拉说:“那好。我看这些信息都是系统里现成的,去拉出来就是了——只有一个地方会很费时间。”
沈乔治马上接口说:“把每位员工的现有工资,和市场水平逐一比对,这需要花不少时间。”
拉拉想了想,问道:“去年是由谁来做这个对比分析的?”
沈乔治说:“经理级别以上的员工的工资,是由C&B经理对市场对比分析的,经理级别以下的员工工资,是我做的对比分析。”
拉拉点点头说:“经理级别以上的人员大约多少人?两百多号有吧?”沈乔治想了想说:“差不多,不会超过250人。”
拉拉又问道:“SH做对比分析,用什么数据做比对基准呢?咱们是和市场上的哪一些任职者的工资水平来比呢?”
沈乔治说:“经理级别以上的职位,和市场水平的75分位做比对,经理级别以下的职位,和市场水平的50分位做比对。”
拉拉点点头说:“好,说得挺清楚。”
拉拉前一天从沈乔治那里一拿到翰威特去年的薪酬调查光盘,就破不及待地把几个大部门的经理岗位的市场数据都看了看,她感到自己有把握做好市场对比分析。昨晚她就想好了,实在不行,不是还有翰威特的人嘛,向他们请教就是了。
拉拉打定主意,马上告诉沈乔治道:“乔治,我们今年还是照往年的分工,我来负责经理级别以上的对比分析,其余员工的工资你来做对比——你觉得两周的时间分析,够吗?”
沈乔治想了想,信心不是很足地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差不多吧。”
拉拉对沈乔治的犹豫看在眼里,她点点头说:“你等下去约一下翰威特的人,请他们在四月底到我们公司来一次,给我们培新一下薪酬调查的流程和要求。在他们来之前,我们有两周的时间来做对比分析。我们把能做的都尽量完成,遇到问题咱俩多讨论,咱们自己不能解决的问题都集中起来,翰威特的人来的时候请他们一起解答。”
沈乔治记录下来拉拉的要求。拉拉叮嘱他说:“乔治,咱们得争取把所有的资料都在五月初完成,不然到时候,留给各部门的时间就会不够——无意长假期间,我恐怕你和我,都得加班了。”沈乔治点点头说:“我知道的,拉拉,放心吧。”
安排好分工和时间表以后,拉拉又想到了预算问题,她问沈乔治:“员工现有工资和市场水平差异明显的情况多吗?”沈乔治心中没底。只得含糊地说:“会有一些这样的人吧。”
拉拉又问:“要补充这部分的差距,大约需要多少钱?在没有做完比对之前,你心里又概念吗?”
沈乔治挠挠头,为难地说:“这个真没法说得太细。”
拉拉又追问他:“有单独的预算来用于这方面嘛?”
这回沈乔治倒是回答得很明确了:“没有。都包在8%的预算里面了。每年都这样。”
拉拉心说,那可比DB小气多了,DB每年用于这部分的预算都是独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