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爸爸讲那过去的故事(一)
作者嘉兴石油分公司蔡小全岁月沉静下来,往事就像地下埋藏的甜酒,回忆就是那甜美的酒香,阵阵而来,这滋味醇的醉人。晚饭过后,能围桌开始听爸爸讲过去的故事,真是一种享受。
故事还要从三年自然灾害说起,那一年,父亲带上村里的一行人到松江城换棉花,事情办好,便返航回家,那时从乍浦到松江的往来还没有大路,农民最便利的交通出行还得靠船。船撑到中午,来到新仓水面,他们就将船靠在河埠码头上,在船艄的行灶上做起饭来了。
白白的大米在丰收河的水里淘洗出乳白色的泔水,这泔水顺着丰收河丰盈的河水自然地往下流荡开去。“哗哗”的颠米声,就好比那最悦耳动听的节奏,白米下锅,生火进灶膛,猩红的火舌急不可待的舔舐着乌黑的锅底,又是一阵顺风,火舌噼噼啪啪的闹腾着,惹的煮饭人被四溅的火星连口直骂。
父亲在船一头拿出从家里带出来的萝卜,他干脆坐在船梆上,耐心地去洗满是泥身的萝卜,口里唱着“浑泥浆水净萝卜哩”的俚语。一边双手不断地将萝卜上上下下,劈劈啪啪的洗个不停。
突然,在他的身旁扑通一声,一个大水花溅起来了。父亲一惊,抬头望去,只见桥上和桥下堍的踏渡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站满了人。父亲说,这群人男女老少拥挤在一起,他们衣衫不整,个个都面黄消瘦,表情看上去都很凝滞,精神萎靡。一大群人,都没有什么表情。不过,人群都望向一处--船上的灶台。没有一点旁逸斜出的余光,就是一声声沉重的目光语言。“毫不夸张!”父亲说起这段,总是十分激动。
“是蛮可怜的。”父亲想起这画面每次都这么重复着。
面对眼前的场面,也根本管不上刚才从桥上扔下来的是土坷垃还是砖坷垃,当然,父亲也不会追究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举动。他知道,他们饿,都是饿坏了。他们肯定是被烧火的炊烟引到这里来的,他们肯定闻到了米饭煮熟时飘出的香味。他们肯定是饿极了,身不由己的挨过来的。
父亲跟我说,他们是当地善良的村民,扔下东西来,不是为了讨一口饭来尝尝的。可能是因为家里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生火了,是出于好奇的来看生火的浓烟。白米饭的清香多能唤起对生活的安慰啊。
父亲是个简单的男人,藏不住感情,也耐不住性子,看着一群无声的眼睛,他刷一下站起来,对着同船来的两个乡亲说,我们让给他们吃顿饭吧。父亲说,他也有点无奈,但是身上还有萝卜,这趟船是他开出来的,两个乡亲也表示听他的吩咐。
米饭分给了岸上的人,父亲和乡亲则是一直摇着船,临傍晚回到村里,路上他们三人都是嚼萝卜垫口的。
父亲讲到尾声,还会饶有兴味地说:那时候,南边的人背上一百斤白米,可以到北面换一个三开间的房子,没成家的小伙子还能娶个样貌秀气的媳妇回来。但是我们南面人也没有什么剩粮。
这样的故事,很难得从父亲的口中听到,后一代的孩子,估计很难想象那时候的人们对于生活的理解和感情,淳朴,诚挚的或许有些简单,而这恰恰就是老辈人最欢畅的岁月。
Re:听爸爸讲那过去的故事(二)
爸爸的故事有很多,饭后的袅袅茶香伴着室内馥郁的兰草花香,又一个故事开始了,这次也是关于吃饭。一根香烟,一杯茶,就能听到一个好故事:说,很久以前,有一个人出家门到外地办事,由于没有带足干粮和钱,这个人回家的时候已经精疲力竭,十分羸弱了。他咬牙忍着饥饿的肚皮,终于走到了家门口对岸,一条河就在前面,要过桥就得翻过一座很高很高的石拱桥。他已经能见到家里的檐角了,可是,他没有力气跨过去了,也没有呼喊帮忙的力气。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家的方向,他就是没气力过这座桥。他怀着几乎不做任何念想的心情翻遍自己的背袋,一件,两件,三件……这样的翻找着,终于发现有一粒米躺在包底的缝子里,他拿起米,把它含在嘴里,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身上产生了不可名状的巨大力量,凭着这粒米的力量,他翻过了石桥回到了家里。
父亲朝我们这群“大孩子”看了看,哈哈地笑着说,有时候,我也是像这样才熬了过去。
这绝对算不上是一个精彩的故事,父亲也不是一个出色的说书先生,但是他的话却使我们深信不疑,是因为他的风趣将生活的刻痕已经遮淡,表露出的多半是乐观的情趣。
从小,我们几个小辈就知道父亲是一个爱节约的人,粮食对他来说都是珍贵的比奇珍异宝还要珍贵的。他常常教育我们,一粒稻米一滴汗,一粒米饭一滴血,浪费粮食是要被天打的。住在乡下的时候,每逢到了“双抢”抱回家的稻穗是要再挑选一便的,没有打净的谷子还要被摘下来重新脱壳。对于浪费粮食这件事,听到他将这个故事,我至今都有点心虚,毕竟自己也是会犯,但是在言传身教上,我还是会把落下的米饭捡起来吹干净,吃下去。这是我最骄傲的坚持。日子过得再富裕,节俭还是需要坚持的。
Re:听爸爸讲那过去的故事(三)
老人家最喜欢的,还是讲述自己年轻的时候走过的路,那时候的路全凭借自己的双脚和头脑走出来,每一次踏上行程,都是为了某件重要的事情,路,就这样有了人的情感内涵。1974年,父亲很忙。这一年,他们的大儿子被黄姑小学保送进了县城初中念书,对整个家庭来说,都是一件开心的大喜事。
然而,对于一个“荷锄一把,吃饭一桌”的家庭来说,确实是有些见肘了。让大哥完成学业,念完县城的书,父母的办法只有“节约”二字了。
父亲讲述说,在大哥开学以后,他是每个月稍头都要走一趟县城,主要的事情就是给城里的儿子捎去当月的米和菜金。这是不能落下的事情,严格的父亲知道,如果推迟一两天,大哥的嘴就要“挂”起来了。那时没有电话,一切都是按照约定,天不塌下来,时间就不能耽搁。
给大哥送米的事情我还知道过一点,但也没有听详细,父亲来我家住,我陪着他,听他慢慢讲述着这些老些时候的故事。
有一回父亲的腰闪了,但给大哥送米的日子到了,母亲想让他乘车到平湖,就在给大哥的菜金里添了八毛钱。临出发前,父亲点了一下钱,说不对,怎么还多了八毛,是不是要给啊大加点营养了?母亲说不是,是你腰痛,今天叫你乘车去平湖送米。
从乍浦到平湖的路程是“三九”里程,也就是二十七华里,但那是根据国家测量出来的标准里程数,从乡间到县城,是远远不止这点路途的。
当时的父亲正值壮年,闪腰这样的事,他也每把它当做一回事,担当起为儿女奔前程的责任才是他眼里最关切的。经过了一番精心准备后,那时候父亲说,去县城要穿好一点,毛蓝布衣裳,脚上一双干净的白色老布袜,脚蹬一双坚实的草鞋,前挂后背手提腰缠的向城市“进军”。
从家里出发,一路上经过荷花池,陆家池子,王家庙,再郭家埭经过染店桥转向北去,来到六里桥沿乍浦塘东岸向北转到虹霓码头,翻过虹霓桥走到乍浦塘港西,才开始沿乍嘉苏公路一直朝西北走,途经高桥站来到南市口,这就算走到平湖县城了,再从大南门桥经建国路走到解放西路,左转向西,就到了大哥读书的地方。
到了学校,父亲把米和菜金交给大哥,叮嘱了学业,要他注意身体,谦和同窗,恭敬老师。只有十分钟的下课时间,父子俩就算见了一面。
然后就返回家里,挨着太阳下山前再做点活。
这就是老辈人的历程,一条路,父亲用双脚丈量了三个春秋,现在他回想起来,那些老地名都是如数家珍,每一处的景致,他都能饶有兴味地跟我们讲述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只有耕耘过的人,才会知道他的收获是那么的丰厚。 感谢分享,赵老师辛苦了! 向敬业的赵老师学习问好! 祝赵老师周四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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