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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门》(作者:郭宝昌)【下】第四十章(终)116

发表于 2018-3-1 00:15:27 | 查看全部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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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第四十章 (终)
    新宅。
    大门口。喜乐高奏,大门口披红挂花,双喜字迎门,鲜花怒放,迎亲的花轿执事堆在门口,仆人们喜气洋洋,往外抢嫁妆。
    上房院北屋。景琦和玉婷从屋里走出,刚到门口,小胡迎了上来:“该动身了,全都齐了。”景琦扫视一下院内,皱起了眉头。
    西厢房上着锁,南屋上着领。
    景琦回头看看西里间,西里间也上着锁。
    景琦问道:“各屋的人呢?”
    小胡:“一拨儿一拨儿的全走光了。”
    景琦:“哈!躲了!”
    小胡:“姨奶奶昨儿晚上出去就没回来!”
    玉婷:“这倒清静!”
    景琦:“好,走了好!本家儿的一个都不来,挺好!省得碍眼,惹得我心里不痛快!走!”
    三个人下台阶往外走时,玉婷道:“七哥!佩服!为了一个丫头,家都不要了!”
    景琦:“我自个儿活得自在就行了,这家是我一个人儿的家!”
    大门口。玉婷上了迎亲太太的轿子。景琦一身新郎打扮,上了一辆新式马车。
    吹鼓手,八抬大轿,全套执事,开道锣,朝天授,旗罗华盖,迎亲的队伍出发了。喜乐大作。
    马立秋家。
    门口挂着红,陪嫁的东西摆了有二三十米长。朱伏正在张罗:“都听着听着,迎亲的快到了,先把这陪嫁东西往边儿上靠靠,自己守着自己那一摊儿,不许乱跑!”
    北屋。新娘打扮的香秀还在照镜梳妆,雍容华贵,段大兰和两个丫头将香秀扶起穿衣。马立秋在一旁不住地擦着眼泪。古大夫的两个老婆抱着孩子在一边儿看热闹。
    门口。轿子落地,玉停下轿向门里走去,围观的人踮着脚、侧着身、伸着头,堵了半条街。
    院内。玉婷和大兰扶着蒙着盖头的香秀走向院门。
    玉婷说着:“留神,别踩了裙子,慢点儿走!”马立秋激动地跟在后面。
    门口。围观的大人孩子往前挤,朱伏不断地往后推着:“往后往后,帮帮忙,劳驾了您呐!”花轿忙上前停在门口。
    香秀出门上轿,景椅上了马车。
    吹鼓手们卖力地吹打着。送亲的队伍出发了。
    马立秋站在门口擦眼泪。
    新宅。
    大门口。八抬大轿进了大门,景琦随轿而进。玉婷、大兰、小胡、黄立全跟着。\八抬大轿进了垂花门,景琦在前引路,众人随后跟着。
    花轿进了屏门直奔北屋。\轿里。香秀掀起盖头,激动而欣喜地笑着,听着外面的动静。
    花轿终于在北屋门回落地,香秀下了轿。
    北屋厅。景琦、香秀二人拜天地,三叩首。鼓乐喧天。
    上房院。
    小胡把玉婷拉到北廊头儿上,火急火燎地:“姑奶奶,麻烦了!宴席摆好了二十桌,可一个客人也没来。”
    玉婷一惊:“这是杨九红他们做了手脚了,够下功夫的!”
    小胡:“我不敢跟七老爷说,得想个主意。”
    玉婷:“瞧瞧去!”二人忙转身走去。
    玉婷、小胡出了屏门,小胡指了指厨房院,玉婷惊讶地望着。
    院里搭了喜棚,四面摆满了鲜花,院中整整齐齐摆着二十个圆桌,一个客人没有,仆人、老妈于、丫头站了一大圈儿,惶惶然地望着。
    冯六走上前问五倍:“六个厨子全来了,倒是做不做呀?!”
    玉婷没有回答冯六,自言自语道:“真够可以的,自己不来,也不叫客人来,这下可搅了!”
    玉婷正愣着,景琦走出屏门:“怎么了?”玉婷等忙回头,景琦走了过来。
    玉婷:“你看!”景琦也惊讶地看着。
    仆人们垂手侍立,怔怔地望着景琦。
    景琦一下明白了:“爱来不来,我还犯不着请他们!”上前两步,对仆人们说道:“你们都听着!”
    仆人们肃立恭听。
    景琦:“不管是听差的,老妈子,厨子,丫头,拉车的……去把你们的亲朋好友,七姑姑八姨儿,烂眼子二舅母,有一个算一个……”
    仆人们惊讶地听着,景琦提高了声儿:“全都请来给我吃喜酒!”
    仆人们愣着,没一个人动,不知是真是假。
    景琦:“还愣着干什么?这就去,越快越好,请得多我有赏!”
    玉婷着实兴奋了,大叫:“听见了吗?快去呀!”
    仆人们像炸了窝,喊着叫着四散奔去。
    景琦开心地“嘿嘿”笑着:“哈哈!这下可更热闹了!”
    白景怡家客厅。
    景怡、景双、九红、敬生、敬功、敬业坐在沙发上。
    九红:“今儿他这喜事就办不成,没一个客人去!”
    景怡:“没人儿去,喜事他还不是照办!”
    九红:“他那脸往哪儿搁?”
    景双:“他那个人才不管什么脸不脸呢!”
    九红无奈地:“整个一个活土匪!”
    敬生:“唉!他老人家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九红:“那不行!香秀是个丫头,谁也不许按太太的格儿称呼她!
    不能开这个先例!“
    景怡:“你不要掩耳盗铃,她明媒正娶,你怎么能不认?”
    九红心情沉重地:“要是老太太活着,景琦绝不敢!香秀也得不了逞!”
    敬业故作惊叹地:“哟!姨奶奶,这会儿您想老太太了!”
    九红瞪着眼:“你少跟我耍贫嘴!”
    敬业:“我说,咱们就老躲着?还回不回家了?”
    九红:“回!自己的家为什么不回?都不回去,香秀那丫头才得意呢!”
    敬功:“只要回去,那就是低了头认了!我无所谓,明儿回济南了,你们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处?!”
    九红:“唉,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新宅厨房院。
    院子里一下子冒出了小二百人,朱伏、大兰、古大夫和俩媳妇,卖苦力的,拉洋车的,卖菜的,摆摊儿的,应有尽有,乱乱哄哄,孩子们奔来跑去。
    饭厅门口,三老太爷,瑞娴,田木一家,占元、占安、白平、白美、白慧站在门里惊讶地向外张望。
    景琦挽着香秀从屏门走出来到了厨房院,香秀显得有些紧张。
    人们都回过头去看,院里一下子静下来,前面的一桌人站了起来,后面也跟着陆续站了起来。
    景琦抬手招呼着:“坐坐!都站起来干吗?!”
    没一个人坐,局促地望着景琦。景琦道:“今儿我办喜事儿,大家伙儿来喝喜酒,这是看得起我!我跟我太太给诸位道谢了!”
    有两三个人乍着胆子喊着:“甭客气您呐!”“给您道喜了!”“得谢谢您赏饭呐!”大家回头看他们,几个人不好意思地笑着。
    景琦:“都别客气,别拘束,敞开了吃,敞开了喝,我和我太太先敬诸位一杯!”丫头忙端酒过来,景琦、香秀各取一杯。景琦举杯:“谢谢诸位了!”
    香秀忙跟上:“谢谢诸位了!”二人一饮而尽。
    客人中有人大声叫好!
    景琦叫黄立:“黄爷!给他们上白酒,您帮着招呼一下。诸位,今儿要不喝躺下二三十个,就不是好样儿的!”
    人们轰地一声笑了,气氛顿时热烈了,又开始乱乱哄哄。饭厅门口,田木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景琦、香秀向饭厅走去。景琦边走边拱着手:“慢慢喝着啊!”
    院子里吃三喝四乱成了一片。
    饭厅里,摆了两桌席。见景琦和香秀进来,颖宇、田木、玉婷、美智子纷纷上前道喜。
    景琦高兴地:“入座入座。”大人和孩子分两桌坐下。
    田木问景琦:“外面的都是些什么人?”
    景琦:“外边儿的?朋友,都是我的好朋友介田木怀疑地:”噢,朋友?“
    颖宇始终脸色难看,没好气儿地:“开眼吧,日本鬼子!中国人的事儿,你且弄不明白呐!”
    田木一惊,注视着颖宇。桌上的人都一愣,紧张地望着。景琦忙拉香秀举杯站起:“来来来!喝酒,谢谢诸位赏光!”
    颖宇依然面色阴沉:“老七!给你道喜!”自己先一口干了。大家都喝了酒,景琦有些担心地望着颖字。
    玉婷忙打岔:“田木先生,尝尝我们四十年的绍兴黄酒,怎么样?”
    田木回过神儿,应酬道:“好!好!头一次喝这么好的酒。”大家又聊起了酒。
    景琦悄悄问颖宇:“三叔,怎么了?今儿心里不痛快?”
    颖宇又干了一杯:“没什么。”
    玉婷带着占元等孩子们走过来,丫头们忙在地上铺了垫子。玉婷道:“七哥,孩子们给你道喜来了。”景琦、香秀忙坐到准备好的椅子上。
    占元高叫:“给爷爷奶奶道喜!”
    景琦、香秀高兴地看着占元、占安、占平、白美、白慧跪地磕头。
    孩子们磕完头,香秀忙站起拉占元:“起来起来!”
    孩子们起来高兴地叫着:“奶奶!”“奶奶!”“奶奶!”
    香秀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赏!赏!”
    丫头端上垫着红布的托盘,上面放着大元宝,孩子们高兴地叫着,一人拿了一个……
    占元站在田木前面正和田木划拳,喊得脸红脖子粗。景琦低声和颖宇说着话。
    景琦:“怎么了?我五哥一直没来信?”
    颖宇悲愤地:“死了!”
    景琦大惊:“死了?!什么时候!”
    颖宇:“上个月,我没跟你说,省得给你添堵!”
    景琦:“怎么死的?”
    颖宇:“日本飞机轰炸重庆,给炸死了!”
    景琦惊愕地望着颖宇,不知该如何安慰他。颖宇说道:“别提这烦心的事儿,大喜的日子,我不应该说。”
    景琦激动地:“三叔!想开点儿,还有我呢,啊?想开点儿……”
    颖宇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我操小日本儿的姥姥!”
    “三叔,出去走走。香秀,走,到外边儿看看!”景琦忙将颖宇拉起,三人起身出了屋。
    老宅。
    王喜光一身簇新的长袍马褂,慢悠悠走来,进了大门。
    百草厅公事房。颖宇、景琦、赵大水、大头儿,皮头儿正在开会。
    大水:“快过年了,柜上的伙计一个接着一个的病,前边儿快支撑不住了。”
    景琦奇怪地:“这是怎么了?”
    皮云良:“七老爷,您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呀,您大概还没吃过混合面儿吧?”
    景琦:“听说过。”
    大头儿:“那东西吃着牙碜,吃下去胀肚,还拉不出屎来,人能不病吗!”
    颖宇:“北京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罪?连口干净的棒子面儿都吃不上!”
    景琦:“这样儿吧,到我新宅去看看,过年一人发二十斤白面,过了年再说。”
    大头儿惊喜地:“哎哟!这回大伙儿非乐坏了不可,有年数没见白面了!这个年算是抄上了。”
    颖宇:“老七,我今儿就是来跟你商量过年的事儿,族中辈数最大的主儿就是我一个儿了,今年过年我牵个头儿……”
    王喜光一推门走了进来:“哟,谈公事呐?”
    几个人都回头冷冷地看着他。
    景琦:“你们都去吧!”管事的和伙计都走了,只有颖宇坐着没动。
    王喜光坐到了颖宇旁边,颖宇掏出烟卷儿:“王副会长来一根儿!”
    王喜光:“谢谢!不会!”
    颖宇:“烟都不抽?省钱干什么?再娶厢房姨太太?”
    王喜光子笑着:“老太爷又拿我开心!”忙转向景琦:“我得先给七老爷道喜。”
    景琦:“本来想请你喝酒,没找着你。”
    王喜光:“甭拿这话填合我,您压根儿就没找!您既然不躲着了,我还是那件事儿,请您当会长!”
    景琦:“你怎么说话不算数?所有的铺面都在营业,秘方儿也交出来了,还要怎么样?”
    颖宇:“干脆王副会长自己当会长得了!”
    王喜光:“我还真没那福气。七老爷!不是我逼你,我不能不给你透个信儿,万筱菊在狱里供出了白玉婷!……”
    景琦大惊。
    王喜光:“别误会,可不是我告的密!还有,宪兵抓了几个学生,有一学生供出来,他和占元一块儿打过日本兵!……”
    颖宇也惊呆了。
    王喜光接着:“还在大学里参加了抗日的地下组织。这可都是杀头的罪!”
    景琦紧张地试探着:“那……我当会长就没事儿了吗?”
    王喜光:“您给我个面儿,我给您兜着,咱们公平交易,两不该该!”
    景琦:“这么说,我要是不当会长,你就……”
    颖宇:“老七老七!干嘛不当啊?王副会长,你看这样行不行?
    你也别难为老七了,你看我成不成?“
    王喜光惊讶地:“您?……当……会长?”
    颖宇:“啊!委屈你们啦?!论辈数,我是他三叔!论年龄,我是药行的老大!论资历……我在北平干药行五十多年,我往那儿一站,比老七有影响力吧!”
    景琦:“三叔!您别为了我去背这个黑锅!”
    颖宇:“什么叫背黑锅呀!我做梦都想当会长,也风光风光!”
    王喜光:“老太爷!您不是拿我开涮吧?”
    颖宇:“我快八十了,涮你干什么?人活一辈子不就图个升官儿发财吗?!”
    王喜光兴奋地站了起来:“老太爷,有您这句话,我跟皇军一说准成!您可真给面儿!”
    景琦疑惑不解地望着颖宇。
    颖宇慷慨地:“给皇军办事儿,我义不容辞!就这么定了!”
    王喜光:“定了,等皇军一点头儿,我把药行的人召集齐了,给您办个登基大典疗药行会馆院内。
    院子里站满了人,不少人在悄悄地议论着。景琦站在后面,垂头丧气的样子。两廊上站着不少持枪的汉奸。
    颖宇坐在台上的一把太师椅上,旁边放个小茶几。王喜光站在一旁弯着腰和颖宇说着话,颖宇不住地点头。一个听差用托盘送来一瓶洋酒,两碟小菜儿,放到了茶几上。王喜光直起身走到中央:“都别说话了!”下面一下子安静了。
    王喜光道:“好几年了,群龙无首,今儿白老太爷荣任咱们药行商会的会长,这是皇军点了头儿的……”
    景琦羞愧地低下了头。
    王喜光看着颖字:“请白颖宇老先生给咱们训话!”王喜光说完带头鼓掌。颖宇笑着招了招手,下面有几个人稀稀拉拉地鼓了鼓掌。
    颖宇:“训话不敢,对不住大伙儿,老了,只好坐着说,还离不开两口酒!”颖宇举了举酒瓶子,“我就倚老卖老了!”说着自己倒了酒。
    下面的人开始议论:“老牌儿的汉奸了!”“瞧那副德行,透着他能!”“他儿子还是国民党呐!”“汉奸爸爸生个抗日的儿子!”“这回白家可现了限啦!”忽然有人发现了景琦,忙捅了一下旁边说话的人。
    景琦看着前面假装没听见。那人扭头对景琦:“哟,七老爷,这回白家可风光了。”
    景琦把眼一瞪:“说风凉话谁都会!知道我们的难处吗?!”
    台上,颖宇喝了一口酒:“王副会长叫我说几句,我就来段儿二黄慢板。大伙儿瞧我往这儿一坐,心里准说,嘿!瞧这大汉奸嘿!那么大岁数了也不知个羞臊!是不是王副会长?”
    王喜光干笑着:“没人敢这么说,您这是替大伙儿办事儿!”
    下面立刻安静了,注意地看着前面。
    颖宇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儿,举了举:“我这儿还有包儿酱驴肉。”颖宇打开包儿吃了一口,放到了茶几上:“人生一世图个什么?
    吃喝玩儿乐!诸位好些都是财主,有的是钱!人嘛,有了钱想干什么干什么!
    “
    人们好奇地听着。
    颖宇:“抽大烟,逛窑子,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干什么都行!”
    王喜光应和道:“对!白会长说得对……”
    颖宇没容王喜光说完,突然大声地:“可就是有一样不能干,不能当汉奸!”
    下面轰地一声乱了,议论纷纷。景琦惊讶地看着,王喜光愣住了。
    颖宇吃了块肉,喝了口酒:“我这个会长上台,得立几条儿规矩,谁要坏了我的规矩,谁他妈不是人养的!”
    王喜光十分不安地望着,下面的听众也感到了异样,屏息静气地听着。
    “第一条,各号凡是代卖日本药的,都给我扔出去!别拿人家的拐子打自己的腿!”颖宇吃了一块肉,索性对着酒瓶子口喝了起来。
    景琦慌忙向前挤着走来。王喜光惊慌地向两个汉奸耳语,俩汉奸点着头,随即跑去。
    颖宇激动地:“第二条,宁可挨千刀万剐,不当亡国奴!”
    王喜光怒冲冲走到颖宇面前:“白颖宇,你这是抗日宣传,惑乱人心!”
    颖宇:“王喜光,庚子年我当过汉奸,到现在想起来我还脸红,你小子就不知道脸红?!”
    王喜光气急败坏地回身招手,几个持枪的汉奸跑来。下面的人一下拥了上来把颖宇围住了。王喜光伸手抓颖宇,景琦一下子挤上前,一把推开王喜光,挺身将颖宇护住。
    颖宇大叫:“别等到我这岁数再脸红!我儿子在重庆叫日本鬼子的炸弹炸死了!我要当了汉奸,对不住我儿子!”
    王喜光喊着:“快来人!”几个汉奸用力往颖宇跟前挤,人们死死地挡着。
    颖宇大吼:“站住!用不着你们抓我。老七,你看看。”颖宇指着茶几上的那包“驴肉”:“告诉他们,我吃的是什么!”
    景琦将纸包儿拿起一看,大惊:“三叔!你怎么吃了烟膏子?!”
    围住的人也都大吃一惊:“三老太爷!”“您这是干什么呀?”……
    颖宇微笑着:“大烟膏子就酒,小命儿立时没有。我这么大岁数了,福也享了,孽也造了,死而无怨!”说着倒了下去。
    景琦一把抱住颖宇:“三叔!”
    颖宇无力地:“老七!我不行了,有件事儿你得替我办了。”
    景琦悲伤地:“您说,三叔!”
    颖宇:“昨儿去香云楼逛窑子,一桌花酒没给人家钱,你得替我还,这妓债不能欠!”
    景琦:“放心,三叔!我一定还!”
    颖宇:“好小子!你看那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
    景琦与颖宇合上一起念:“待俺赶上前去……”颖宇的声音越来越小,“杀他个干干……净……净……”颖宇死在了景琦的怀中。
    人们悲伤地看着,不少人落下了眼泪。
    景琦轻轻抱起颖宇向外走,人们让开了一条路。外面传来警车的叫声。
    王喜光和汉奸们向门外跑去。
    景琦抱着颖宇慢慢下了台阶,人们跟在后面走着。
    日本宪兵冲进大门,分开站住了。
    景琦抱着颖宇,从日本宪兵的刺刀面前走过。后面跟着长长的人群。
    景琦抱着颖宇向大门口走,轻轻说着:“三叔,咱们回家去,三叔!”
    新宅上房院北屋。
    供桌上摆着三老太爷的照片,桌前摆着三老太爷未喝完的半瓶洋酒和未吃完的大烟膏。桌边放着一把鬼头刀。
    景琦站在桌旁,脸上呈现出从未有过的严肃。
    堂屋里黑压压地坐满了白家全族的人,谁也闹不清这位七老爷又想干什么。静静地坐着没有一点声音。
    景琦声音低沉地开口了:“我,白景琦,光绪六年生,五十七岁,身板儿硬朗什么毛病都没有,一顿能吃一只烤鸭,喝一坛绍兴黄,离死还早着呢!可今儿……我要立遗嘱!”
    全族的人都是一惊,嗡地一声议论起来。
    景琦的声音盖住了大家:“三老太爷走了,他走得惊天动地!他没向日本鬼子弯腰,他没有卖祖求荣,他为了我,为了咱白家大宅门的全族,顶天立地地走了……”
    屋里又鸦雀无声了,目不转睛地望着白七爷。
    景琦:“他给咱全族增了光,给咱们全北平的药行增了光!谁心里都明白,下一个该轮到我了,日本鬼子不会放过我,也就这三五天的事,不就是个死嘛!死我不怕,可死了以后的事我不放心,我得立个遗嘱!敬业——”坐在人堆儿里的敬业吓了一跳,忙站了起来,怯怯地:“我在这儿呐!”
    景琦不动声色地:“站到前边儿来。”
    敬业战战兢兢地走到了屋子中间。
    景琦从供桌上拿起刀,噌地将刀拔出了鞘。
    刀出鞘,寒光闪闪。
    景琦一声断喝:“跪下!”
    敬业吓得“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下,惊恐而又茫然。
    全屋的人都紧张地望着。
    白景琦用刀尖指着敬业:“说!做了什么对不起祖宗的事?!”
    敬业斩钉截铁地:“没有!”
    景琦凶狠地望着。
    敬业大叫:“真没有!”
    景琦厉声地:“你今儿要敢说一句瞎话,我就用你的脑袋祭奠三老太爷的在天之灵!”
    敬业心虚胆怯地:“爸!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秘方!”景琦狠狠地,“你把祖传的秘方给了日本人田木青一!”
    敬业大叫:“我没有!天地良心呐!”
    景琦大喝一声:“小胡总管!”
    站在门外的小胡忙走进门,惊慌地望着。
    小胡:“大爷把秘方交给田木,是我……亲眼所见!”
    景琦举起刀杀气腾腾地缓缓走向敬业。
    全屋的人都吓得站了起来,只有杨九红坐在角落里没动,闭着眼默默地数着念
    珠。
    敬业惊恐地趴到地上向后退:“爸!……爸!……别……您听我说,我是拿了几张方子给田木,可后来我一想,万一叫您知道了,我就没命了,我……我又要回来了……”
    景琦站住了:“胡说!他就乖乖儿地还给你了?!”
    敬业急忙说道:“我说那方子是假的,试试他给多高的价儿,既然价钱合适,我明儿再给他送真方子过去,他上过一次当,所以还给我了,不信您问香秀!”
    景琦把眼一瞪:“嗯,香秀是谁?!这也是你能叫的吗?!”
    敬业忙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瞧我这张臭嘴!不信您问我妈!”
    一直站在景琦身后已经是太太打扮的香秀忙走上前。
    香秀:“敬业说的是实话,是我叫他编个瞎话要回来的!”
    景琦垂下了刀:“你还算有一怕,可你动了这个念头这个宅门儿就不能容你,从今儿起,把你赶出家门,不混出个人样儿来,永远不许进家门儿!”
    敬业傻了:“爸!我以后……”
    景琦不容分说:“来人!把他赶出去!”
    小胡和几个仆人生拉硬扯地把敬业架了出去,敬业杀猪般地嚎叫着,全族的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没人敢动。
    景琦回身将刀放到了条案上:“言归正传。”他看了一眼香秀,香秀忙从条案上拿起写好的遗书递给景椅。
    景琦慢慢将遗书展开,一张黄桂纸上整整齐齐地写着楷书,响起了景琦低沉的声音:“我,白景琦,生于光绪六年,自幼顽劣,不服管教,闹私塾,打兄弟,毁老师,无恶不作。长大成人更肆无忌惮,与私家女私订终身,杀德国兵,交日本朋友,终被慈母大人赶出家门;从此闯荡江湖,独创家业。一泡屎骗了两千银子,收了沿河二十八坊,独创‘泷胶’、‘保生’。
    ‘九宝’、‘七秀’三十二张秘方,济世救民,兴家旺族;为九红,我坐过督军的大牢,为槐花,坐过民国的监狱,为香秀,得罪过全家老少,越不叫我干什么,我偏要干什么!除了我妈,我没向谁低过头,没向谁弯过腰!“
    全族的人都屏声静气地听着。
    景琦念着,越来越激动:“如今,日本鬼子打到了咱们家门口,逼死了三老太爷,我立誓,宁死不当亡国奴!我死以后,本族老少如有与日本鬼子通同一气者,人人可骂之!我死以后,如有与日本鬼子通同一气者,人人可诛之!我死以后,……如有与日本鬼子通同一气者……”
    景琦举起了鬼头刀:“照着我这口刀说话!”景琦将刀狠狠地劈了下去,条案上的花盆被劈得粉碎。
    景琦庄严地:“立遗嘱人,白景琦!”
    白七爷目光炯炯地望着前方……
    (完)

『全书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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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2 14:17:11 | 查看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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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3-4 07:48:58 | 查看全部
非常感谢屈联西老师并问好!同时感谢屈联西老师指导电子图书下载版块的帖子!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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