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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4-22 11:4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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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早年读过联共(布)党史,但苏联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是什么时候开的、在哪里开的却没有留意。这次到白俄罗斯来才知道,苏共(当时叫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第一次代表大会是一八九八年三月一日至三日在白俄罗斯首都明斯克召开的,不是在圣彼得堡,也不是在莫斯科。这虽然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但白俄罗斯人现在谈起这个话题似乎仍很得意,都引以为荣。
虽然曾经的超级大国在二十多年前轰然倒塌,虽然曾经是世界上一切进步力量所崇敬的政党一夜之间被解散,但世界历史注定不会把苏维埃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曾经辉煌的一页彻底干净地抹去,全世界共产党人也不会轻易忘掉克里姆林宫红墙上那颗熠熠闪烁的红星。
在明斯克的行程安排得很满,但我还是挤出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参观了俄国社会民主工党一大会址博物馆。
博物馆坐落在市中心胜利广场的一侧,四周都是明斯克带有标志性的建筑,被称为明斯克母亲河的斯维斯洛奇河从旁缓缓流过。这是一座十九世纪俄罗斯独具特色的民居建筑。两面坡的屋顶,厚厚的木头墙,瓦蓝的颜色,房前是几棵高大的白杨树,四周被半人高的木栅栏围起,像是一处殷实人家,古朴宁静。
本来,原定这次会议在基辅召开,因为消息被沙皇警察知道,大会就临时转移到明斯克来。为躲避警察的监视,会场就选在当时明斯克比较僻静而又很不起眼的私人住宅。房子的主人叫鲁缅采夫,在火车站做技术员,是明斯克社会民主工党小组成员。当时三十多岁,出生在莫斯科商人家庭,因为在商校念书参加了民粹主义小组而被流放在西伯利亚服苦役。被释放后辗转到明斯克,他的夫人叫奥尔加,是一位思想进步而又能干的家庭妇女。
博物馆的一切都是按照当时会议召开时的情景陈设的。步入门庭,左侧是主人的客厅,也是最大的一个房间,中间是一张铺着白色绣花台布的长方桌,桌子上摆放着一把茶壶和九只茶碗,还有一副扑克牌。馆长向我们介绍,当年的九位代表就是围坐在这里开会的。为以防万一被警察发现,聚会的名义是为鲁缅采夫夫人奥尔加过生日。当时的壁炉里火烧得很旺,如果警察来了,可以随时烧掉会议文件。靠后边的一扇窗户是敞开的,遇有危险,就可以跳出窗户,不远处就是茂密的森林。好在会议开得还算顺利,没有出现什么麻烦。三天的会议,通过了成立俄国社会民主工党(苏共前身)决议,选出了由三人组成的中央委员会。然而没想到的是,会议结束不久,九名会议代表中的六人,连同会场主人鲁缅采夫夫妇被沙皇警察逮捕。列宁当时被流放而没能参加会议,但对大会给予了高度评价。他说,代表大会宣告了俄国工人阶级政党的成立,标志着俄国无产阶级进入新的历史阶段。
毛泽东主席曾经说,上海石库门的中共第一次代表大会会址是中国共产党的产房。当然我们看到的这一间平常简朴的小木屋,就是苏联共产党的产房,在这里诞生了一个足以震撼当时世界的工人阶级政党,一件开天辟地的大事件定格在这里。
一九二三年,当新生的白俄罗斯社会主义共和国刚刚加入苏联,俄国社会民主工党一大会址就被确定为国家级历史文物,得以修缮和保护。一九四一年,德国法西斯占领了明斯克,在飞机大炮的狂轰滥炸下绝大多数建筑夷为平地,一大会址被毁之一炬。一九四八年,在明斯克重建时,一大会址依照原来的模样,按照修旧如旧的原则得以重建。一九九一年“八一九事件”后,随着苏联共产党被解散,一大会址博物馆也遭到被关闭的厄运。一九九二年二月,博物馆被转交已独立的白俄罗斯国家文化部。一九九五年七月,应民众的要求,一大会址在尘封四年后,又重新对外开放。
一座小小博物馆的曲折变故,演绎成了白俄罗斯乃至俄罗斯历史变迁的缩影。
昏暗的灯光下,我一边静听博物馆长充满感情的介绍,思绪下意识地飞到我们上海的石库门和嘉兴南湖的红船,不由自主地对两个曾经和当今世界上最大的共产党的第一次代表大会作了对比。
都是在白色恐怖的环境中秘密进行的,为了躲避反动当局的骚扰,都是两易其地,甚至连会议的形式都相差无几,一个是以女主人的生日聚会,一个则是结伴而行的同伴们的游船派对,当然还有相近的会议内容和最后选出了同样是三人的最高领导机构。所不同的是会议的时间,一个在一八九八年,一个在一九二一年,跨着两个世纪,相差二十三年。历史常常有许多巧合,尽管这巧合带有偶然,但巧合中有规律,偶然中有必然。但凡一个新生事物的出现,都要受到旧势力的阻碍,进步力量的壮大都是在同反动腐朽力量的斗争中实现的。
中国民主革命的先驱孙中山,很早就提出以俄为师的口号。中国共产党从诞生就得到了苏联共产党的支持,也自觉地以苏共为师,学习苏联。联共(布)党史曾经是中国共产党人必读的教科书。
然而,遗憾的是,苏联共产党在他九十三岁的时候,连同他浴血奋斗建立起来的国家一起垮掉了。历史就是这样残酷无情,一部分人的葬礼,可能是另一部分人的婚宴。有人悲痛欲绝,有人欢呼雀跃。美国有个叫福山的日裔学者就近乎兴高采烈地断言,苏联发生的事件就是世界社会主义的终结,世界将成为资本主义的一统天下。他们想当然地预言:既然苏联垮了,东欧垮了,作为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中国还能来日有几呢?
当然,事实证明是幸灾乐祸者的惯性思维出了差错,人类社会的规律是不受某些人随心所欲的情感支配的。大大出乎他们所料,中国共产党和他缔造的社会主义中国非但没有垮掉,反而阔步前进,且愈发强大。当苏联、东欧突然间解体的时候,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们异常镇定。邓小平一段掷地有声的话,给中国共产党人和中国人民定了心。他说,一些国家出现曲折,不要惊慌失措,不要以为马克思主义就要消失了,哪有这回事?我们要吸取教训,使社会主义向着更加健康的方向前进。
中国共产党就是照着邓小平讲的做了。昔日以苏联为师,今天以苏联为鉴。
中国共产党人在扼腕叹息的同时,也在追问和反思,一个有着九十多年历史的老党,一个有着近两千万党员的大党,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倒下?答案可从苏联当时的一张报纸上找到。早在一九九〇年,苏联西伯利亚报曾经做过一次“苏共代表谁”的民意调查,结果是,认为代表人民的只有百分之七,代表全体党员的有百分之十一,而代表官僚的则占百分之八十五。一个被人民群众认为不代表他们利益的党,实际上已失去了根基、充满了危机,在大厦将倾之际还会有谁站出来护卫他!尽管他曾经有过辉煌的历史,曾经受到人民的赞扬和拥护,但当一棵大树已被白蚁蛀空、一座大厦房梁已被抽掉,倒掉是必然的,霸王别姬也是必然的,雷峰塔的倒掉是必然的!
还是那句老话,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一个政党,一个政权,当他失去人民就危在旦夕。人民是江山,江山是人民,一点不错。苏共脱离人民群众,遭到了亡党亡国的灭顶之灾。这不就是邓小平说的教训吗?
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中国共产党和中国共产党人,对苏共垮台的教训的反思从没停止过。“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复哀后人也”。我们党已执政六十多年,对脱离群众危险的警惕,一刻也没有放松过。“不忘初心”,这四个大字已经深深镌刻在每个中国共产党人的心上。
从博物馆出来,我特别留意,这里虽地处现在的市区中心,但门前冷冷清清。尽管门口赫然挂着“俄罗斯社会民主工党一大会址博物馆”的牌匾,但问津者寥寥,虽居闹市无人问,“门前冷落鞍马稀”。据说,光临这里最多的还是中国人。汽车开远了,我还是有点留恋地回望那座朴实无华的木头建筑,不知是凄楚、悲悯,还是遗憾、伤感,总之,心里五味杂陈。
就在这篇文章即将脱稿时,媒体报道了二〇一七年十月三十一日习近平总书记带领政治局常委到上海和嘉兴瞻仰党的一大会址和南湖红船。在一大会址,总书记带领其他常委同志重温入党誓词,举起右手庄严宣誓,这是党的十九大刚刚闭幕一周。作为中国共产党的一名党员,当我在电视里看到这样的场景,自然感动万分而热泪盈眶。在十九大上,总书记向世界宣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这意味着中国共产党又站在一个新的历史起点上,意味着中国共产党又要带领十三亿人民进行一次新的长征。此时此刻,我们的领袖,带领中央领导集体,应该说是带领着我们这个风华正茂、朝气蓬勃的党,又回到历史原点,回到我们党伟大的出发地,自然是要全党知道,我们从哪里来,往哪里去;自然是要全党清醒,我们不忘初心、牢记使命;自然是要人们知道,我们还是在这里重新启航,依然要在红船精神鼓舞下乘风破浪、一往无前,为实现中国共产党的誓言不懈奋斗。对历史的缅怀、向历史致敬,对历史的沉思、向历史追问,是一个民族、一个政党成熟而有进取的标志。如果对历史健忘、麻木,失去历史记忆,更不去追问历史,那这个民族不会有血性、不会有激情,这个政党也不会有方向、不会有前途。
同样是两个共产党的一大会址,同样是两个马克思主义政党的诞生地,同样见证了两个党历史风云变化,然而如今的境遇不同,展现给人们的情景不同,这自然折射出两个政党的不同命运,也自然会留给人们无尽的思考和耐人寻味的启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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