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巡管道的经历让我铭记于心
我常常会想起我唯一一次夜巡管道的经历。
那是2015年8月19日,我刚刚接到调令,让我9月初到消防队报道。
这就意味着我要告别工作18年的输油站。一想到,从参加工作开始,我就一直在环境舒适的场站工作,从来没有在夜间到站外踏线巡检,就想在离开之前,贴着管道的脉络走一遍,将它的蜿蜒逶迤的形状及同事们的工作状况铭刻在心里。
恰好,那个黄昏,老公接到夜巡的通知。于是,我央求领导让我参加这次夜巡,和这段守护18年的管道告个别,留下它夜晚独有的风姿。
晚上8点多,我们坐上巡线车,一路向北。第一个巡检点是在距站里40公里的群山环抱中坐落着的大沈输气线的14#阀室。
天越来越黑,路越来越窄,房子越来越矮,人也越来越少。我忍不住问道:“怎么这么久还不到?天上的星星都满了!”
当时负责那次任务的王德宝站长笑了笑说:“怎么不耐烦了?巡线就这样,看似简单,但漫长而又无聊,往往是坐车1个多小时到了指定位置,下车只是检查几分钟,然后又坐车去下一个检查点,像今晚这种全线巡检要跑上一整夜的。”
“啊?一整夜?”我诧异,同时懊恼不已:自己干么要脑袋一热参加夜巡,一晚上都要在车上度过,多累啊,可现在又不能回去,真是上贼船了。
“怎么,后悔了?”王德宝似乎看透我的心。
我连忙说道:“没有,就是有点难以置信,一直觉得你们巡线简单,不过是坐车看风景,没想到这么难。”
老公边开车边说:“怎么样,这回知道我是真的忙了一晚上吧,不要老以为我是拿工作当借口出去玩儿。”
王德宝会心一笑,指着前方道:“看到前面高高矗立的烟囱了吗?那里就是阀室。”
我顺着王德宝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山脚下,一根红白相间的烟囱在月光的映照下清幽可见。
说话间,车停了下来。我走下车,看到一条羊肠小道两侧长满荒草树木,蜿蜒曲折向里面延伸。小路的尽头,是两扇紧闭的黑色大门,大门旁,勤劳的巡线工种了许多五颜六色的小花,正开的如火如荼,别有一番“曲径通幽处,阀室花木深”的意味。只是,这里虽然紧邻路边,但寂静的夜里四周空无一人,只有微风萧瑟,虫鸣阵阵,伴着天上的点点星光,吟唱不休,使夜显得更加寂寥,甚至恐怖。
我加快脚步紧跟着他们,进入阀室,他们打开防爆灯,专注细致地查看压力表的指示压力,摸绝缘层外的温度,听接头处有无漏气声。这间十几平米的小阀室,他们足足用了十分钟。看着认真工作的他们,一种庄严肃穆而又骄傲的感觉涌上心头。
走出阀室,王德宝说:“接下来我们要到梅河岭,雨凌堡,青石岭等几个防打孔盗油重点防护地段进行检查。那都是些庄稼茂密,地势隐蔽,公路管道交叉的复杂地段,大家要仔细小心地查看,千万不能疏忽!”
22:34车又停下来,我懵懵懂懂地跟下车,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黑乎乎影影幢幢的玉米地,丝毫看不到管线的影子。我疑惑地看向王德宝。
黑暗中,他似乎察觉到我的疑问,用手电一指说:“管线在里面,车子进不去,我们只能步行。但正因为隐蔽,这里更容易发生打孔盗油,必须仔细检查。”
说完,他一猫腰钻进高高的玉米地。我也紧随其后跟了进去,但一进去我就后悔不已,想转身退回去。但听着前面几个人走过去发出的“哗啦哗啦”声,想着回到车上也只有我自己,更害怕。我只好硬着头皮接着往前走。可恶的玉米叶子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用带锯齿的边缘不停地在工作服遮不住的地方划来划去。我挡了脸,它就划我手腕;我放下手臂,它就又钻进领子里,在脖子上留下印记;捂住脖子,脚踝的皮肤又一阵刺痛,我就这样顾此失彼地和玉米叶痴缠着,实在太疼,忍不住诅咒:“该死的破地,竟然有人说玉米地是“青纱帐”,谁家“青纱帐”这么剌人?骗人!”
他们几个听了之后全都大笑起来。平时寡言少语的段洪新慢悠悠地说道:“这是晚上,不热,要是白天来,被玉米叶划伤,再加上汗水,那滋味才让人难忘。要不,明天白天来时再叫上你,行不?”
“我可不来,再也不来了。”我忙不迭地摆手道。
“哈哈哈……”笑声伴着哗啦声回荡在夜空中,盖过了虫鸣声。
漫长的五分钟后,我看到管道警示桩桩。终于走出来了,我扶着管道警示桩长长地吐了口气。
他们则马不停蹄地开始检查起附近的情况来:看管线附近有没有新鲜的脚印;有没有新的车轮碾过的痕迹;有没有开挖的新土;外保温有没有损坏的地方。他们几个人的手电晃来晃去,就像天上划过的星星,在黑夜里分外耀眼明亮。
后来,那天晚上我坚持和他们一起走到星光退却,从北到南共转了4个阀室,5个重点区域,8个小时,直到黎明才回到站内。以至于过后好几天我下不了床,胳膊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不敢碰,一碰钻心地疼。但我心里却洋溢着自豪,身为石油人的自豪。
从那以后,每当我看到成片的玉米地就会想到那片恼人的“青纱帐”;每当我听到阵阵虫鸣,就会想起那次夜巡管道的经历;每当我看到夜空闪烁的星辰,就会想到打着手电行走在坎坷崎岖山路上的管道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