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组来的技校生

潘明生2009

高晓康从铁路技校毕业后，当一人来到陇海线沿线偏僻的电力工区报到，值班室内相貌黑如张飞的工长老杨，问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能扛动这组铜封线吗，还干铁路供电呢！”高晓康看了看工具架上的一坨铜家伙 眼里露出了退缩的表情。坐在椅子上的老职工们哈哈地笑，看猴似地打量着高晓康。“是个学生娃。”“细皮嫩肉能干啥？”老杨盯着身边的副工长刘建国说：“老刘，交给你吧。”老刘憨厚地笑，嘴唇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自从高晓康做了刘建国的徒弟后，就跟着师傅在铁路供电线巡检记表查看危树隐患，刘建国看他瘦弱，只让他跟在身后去信号楼记录数据、登记、销记，跟了几个月干活也没让他上杆塔练练胆。
那天天气很好看着师傅在杆塔上熟练自如地拆卸瓷瓶，高晓康在杆下对他说：“我想爬杆试试”“你小子还没定职不能上杆，干铁路供电可不是开玩笑的，一次违章小命玩完。”
话音落后高晓康眼里露出一丝不安，一声不吭，只顾低头笨拙地在杆下绑瓷瓶……
日子像线路傍道轨上来回穿行的列车翻来覆去。端午节过后的第二天天空下起了小雨，老杨召集职工布置雨中设备巡视，随后即兴说了个事：“沿线一个快退休的职工、娘的！到段上办事连个字都不知道怎么签，非要用手按印。他娘的，丢先人啊……”
坐在值班室里的职工都粗鲁地笑起来，高晓康只咧了下嘴唇，没有笑出来，心里想，难怪每次业务考试前老职工们都是抓耳挠腮地翻印小抄，他看到师傅也偷偷地往内衣里藏了一串复印题。想到这里，自己忍不住在心里笑起来，他们也有不如我的地方呀……
别看高晓康身小力薄，干起活来不行，但每次段、车间安全、业务考试他都挥笔答题自如，看着每次考分都是第一，老杨就在班组会上安排他管理班组文字、台帐整理，听完宣布高晓康条件反射似的先抬头看看师傅和其他职工，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要看的是什么。其实高晓康内心喜欢和大家一起干活，觉着特安全。
高晓康所在的班组设备在陇海线70多里范围内，是行车供电信号较为重要的区段，班组7个人多数是接班的老职工对沿线设备了如指掌，技术上没得说。高晓康是目睹过师傅们危急现场故障处理技术的，他内心是很佩服师傅娴熟技术憨厚直爽的作风。但自己干活时别的老职工们的目光让他有些不自在。直到那次雨夜电缆遇故障，现场采用了几种以往处理方法都没奏效，急的工长老杨拍着电缆直骂娘。那天夜里高晓康心里琢磨是不是电缆被雷击穿了？于是，他就壮着胆子跟老杨说了自己的想法。老杨急燥地说，你去试试吧。
   高晓康仔细察看电缆头的情况，又摸了一段电缆，回头坚决地说：“电缆被雷击了”
   老杨说：“我干了二十多年电力，雷电击穿避雷器，怎么能击穿电缆？娘的，赶紧滚一边去！”
  高晓康说：“我在技校学过的，雨水进入电缆后遭雷电就会击坏避雷器的同时也会击毁电缆内薄弱环节，而且被强电流击穿的电缆颜色温度都有变化。”
师傅这时也拿来摇表开始仔细一根根测试，他盯着表针认真地说：“是不太对劲，你看看……”
师傅的支持，让高晓康胆子大起来，朝站在身边的老杨说：“撤换新电缆吧！”
老杨犹豫着看他“你小子，今天如果错了，就让你滚出班组！”老杨说完拿起铁锹就在泥泞的路基下挖开电缆，电缆很快在雨中被大伙撤换下来。    后经车间技术员检测果真和他判断的一致，由于快速的处理了一场设备故障，老杨在班组会上提高嗓门宣布，段上车间以后的技术比武就让晓康代表班组去。高晓康激动了，他记得刚来班组干活时，就像个刚过门的小媳妇看见老职工们像见了婆婆套近乎，一次递水给正在信号楼变压器换油的老杨，结果还让他娘的滚下去，弄得他在职工中成了笑料。这回故障处理让他赢得了一次电力工的尊严，
自那以后大伙和他说话变和蔼多了，高晓康心里喜滋滋的，他就想，陇海线电气化马上需要技术性更高的网电工，到那时他要让大伙们看看他这个技校生没白念，到时也要尝尝被人递水递工具喊师傅的滋味，想到此时高晓康咧着嘴坏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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