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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的歌唱与诗化的语言
作者:二手志摩 2018年09月21日 13:04 54 收藏
在我眼里,语言的升华、神性的语言、灵魂的歌唱以及诗化的语言是同一个概念。其产生的方式却有两种:渐悟与顿悟。
所谓的顿悟,是指有些诗人散文家在精通了韵律、格律之后,能够熟练地捕捉到每一个非同寻常的灵感,每一个意境深远优美的澄澈意象,并熟练地用一种诗化的语言(包含精妙韵律、精致的格律与悠远优美的意境)以散文或诗词的形式将它们记录下来,历尽岁月的沧桑,生生不息永世流传。在千年或数千年后还能直指人心。在中国,这样的天才其实并不多,不过是因为中国历史悠久,世世代代的累积显得众星云集星光灿烂而已。但不可否认的是,中国的唐宋,确实是中国文化中国诗歌散文的高峰期,是中国文化的盛世。
渐悟其实也很好理解,那就是经过小说情节的层层铺垫,感情与情绪的酝酿达到高潮,胸怀激荡直抒胸臆,在瞬间发生语言的升华产生出神一般的语言与灵魂的尽情歌唱,同样以散文或诗词的形式表达出来,韵律精妙、意境深远优美回味无穷。这种诗化的语言同样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经产生就如同神兵问世浑然天成。一部几十万字的小说里,这样诗化的神一般的语言也不过就是两三处。金庸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金庸是可以与伟大的澳大利亚女作家麦卡洛比肩的大作家。其特点正是宏大叙事,娓娓道来。恰如一壸清香绝伦的茶水,在火上慢慢加热沸腾至高潮,变得醇厚香绝,其韵味其香醇如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在天龙八部这部不朽的武侠传奇中,少林扫地僧那一段是最明显的神化语言,它高潮迭起,语言精妙,说出了作家对世界的感悟还令周围的人们豁然开朗,具有极强的感染力说服力。
在对萧峰与阿朱荡气回肠的感情作了层层铺垫之后,金庸也写出了真正震撼人心流传千古的诗词:
破阵子
《破阵子》 作者:金庸
千里茫茫若梦,双眸粲粲如星。
塞上牛羊空许约,烛畔鬓云有旧盟。
莽苍踏雪行。
赤手屠熊搏虎,金戈扫荡鏖兵。
这首词,就算放在宋朝,也能与宋词大家们的作品日月争辉不惶多让。金庸是慢热型作家,其小说讲求的是根深叶茂枝叶宏大,然而这并不妨碍他到达巅峰后引吭高歌,灵魂的歌唱清越悠扬。
多年以后,我还是得承认这一点,红楼梦是中国小说史上的奇迹。一部红楼梦,道学家看到淫,经济学家看到易,才子佳人看到缠绵,革命家看到了排满,流言家看到了宫闱秘事。如此而已。这话是鲁迅说的。这正是红楼梦的魅力所在。EVERYBODY CAN GET SOMETHING IN IT.这就是全景式小说的特点,一叶知秋,从一个家族的一个个面看到整整一个时代的全景。这就是全才式作家的魅力,政治经济军事样样了解,柴米油盐酱醋茶生活的点点滴滴细致入微,琴棋书画诗词文赋无所不精。
而我在红楼梦里兴趣最大费力最多的是诗词。诗词是语言王冠上的明珠。一部好的小说里没有顶级的诗词立于群山之巅放声歌唱,就如一顶王冠上没有最耀眼的宝石或珍珠一定会黯然失色。或者画出了龙却无人点睛这龙就不可能栩栩如生宛转灵动。
在我眼里,红楼梦写到第七十六回就结束了。在我眼里这一回就是全书的高潮。我一直在这本书中反复思考两个问题,第一,中国的传统文化教育私塾先生们到底在传授些什么,中华文明是否有一种系统方式来培养自己的学子掌握中文汉字语言中独特的魅力--用典的精妙汉字的对仗展现其独特的象形美与中文独特的韵律唱和之美。第二,中国传统社会的女孩子何以有如此之高的语言天赋竟唱出了丝毫不亚于唐诗最高水准的精妙句子,中国的传统文化何以有如此强大的传承力与感染力?这一章,读过之后我是极其自卑的,对中文这门语言的把握能力,我以前多多少少是有些自以为傲的,此时不禁冷汗如雨,我的那点能力在史湘云与林黛玉这两位女才子面前,怕是根本就不值一提。你以为自己是骨灰级专家,此时发现自己根本就是个菜鸟。
我在那一刻,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史湘云。她的顽皮,她的才情,她孩子般的好奇心同情心。这是真正的巅峰对决,而胜者不是沤心沥心要强压史湘云一头的林黛玉,而是随意挥洒浑然天成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湘云。 我真正意识到中华文明在自己语言文字学习能力上的退步。如果我们将语言看成一座金字塔,那么其底端是大量的日常语言情景对话文字说明,是朴实的白话的简单易懂的稍往上走就是小说,而中端是让人眼前一亮的好的散文好的议论文,顶端才是诗词,高度精炼极具美感,精妙优美,极富韵律感琅琅上口,具有极强的感染力直指人心能在极短时间内打动人心。越是顶级的东西感染力越强流传的时间越长,真正的精华绝不会泯然于世。唐诗宋词,本就是中文的巅峰,一首好的唐诗七言或宋词加起来不过几十字,却永远在中国文化史上生生不息流芳万世。
在这样的文字面前,很容易让人生出自卑感,这样的女才子面前,我算个屁。 在这种指定韵角的五言对仗练习中,中国的女才子将中文汉字这门语言的魅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形体美与韵律美均妙到毫巅,这样的句子算是普通的: 撒天箕斗灿,匝地管弦繁。几处狂飞盏,谁家不启轩。轻寒风剪剪,良夜景暄暄。香新荣玉桂,色健茂金萱。分曹尊一令,射覆听三宣。
到后面高潮时,才是真正的佳句妙句叠出让我们感觉到中文真正的美,你发现这些句子与最好的唐诗相比也不遑多让: 酒尽情犹在,更残乐已谖。渐闻语笑寂,空剩雪霜痕。阶露团朝菌,庭烟敛夕棔。秋湍泻石髓,风叶聚云根。一直到最后的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到湘云吟出秋湍泻石髓时黛玉也不仅叫好,只是秋湍一句亏你好想,只这一句,别的都要抹掉。到了湘云拾石击水,竟惊起一只白鹤而得佳句寒塘渡鹤影,于是黛玉也不能不倾倒了:只是寒塘渡鹤何等自然何等浑成何等有景且又新鲜,我竟要搁笔了。此时高下已分。而黛玉沤心沥血吟出冷月葬花魂,湘云也不能不拍手叫好。果然好极非此不能对。诗固新奇,只是太颓丧了些。你现病着,不宜作此凄凉奇谲之句。而一句冷月葬花魂,最后也成黛玉一生的写照。
当我们执着于新诗与旧诗之争,热衷于文言与白话非此即彼势不两立时,我们有没有想过中文汉字这门语言真正的魅力在哪里,可怜的我们是不是已经搞丢了语言的灵魂?我们热衷于建造宏大高耸的语文大厦,却搞丢了王冠上真正的宝石与明珠?
买椟还珠,不亦悲夫?
在麦卡洛的不朽名作荆棘鸟中,升华的神性语言甚至能令你潸然泪下。
有一个传说,说的是有那么一只鸟儿,它一生只唱那么一次,那歌声比世上所有一切生灵的歌声都更加优美动听。从离开巢窝的那一刻起,它就在寻找着荆棘树,直到如愿以偿,才歇息下来。然后,它把自己的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棘刺上,便在那荒蛮的枝条之间放开了歌喉。在奄奄一息的时刻,它超脱了自身的痛苦,而那歌声竟然使云雀和夜莺都黯然失色。这是一曲无比美好的歌,曲终而命竭。然而,整个世界都在静静地谛听着,上帝也在苍穹中微笑。因为最美好的东西只能用深痛巨创来换取…反正那个传说是这么讲的。
鸟儿胸前带着棘刺,它遵循着一个不可改变的法则。她被不知其名的东西刺穿身体,被驱赶着,歌唱着死去。在那荆棘刺进的一瞬间,她没有意识到死之将临。她只是唱着、唱着,直到生命耗尽,再也唱不出一个音符。但是,当我们把棘刺扎进胸膛时,我们是知道的。我们是明明白白的。然而,我们却依然要这样做。我们依然把棘刺扎进胸膛。
这种神性的语言的特点就是触及灵魂有着极强的感染力。同时它天生就有着精妙的韵律精致的格律,有着空灵大气悠远优美的意境。这种语言浑然天成难改一字,可遇而不可求。达到了这个境界,你至少就是文学大师甚至是文豪。而这,也是我们这世界文豪寥寥可数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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