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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代人传承“闷葫芦”

发表于 2010-7-17 09:17:26 | 查看全部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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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岁以上的天津男人,大都有一个“闷葫芦”情结。那是他们在青少年时期最快意的游戏。天津的民间手工艺绝活儿,除了杨柳青年画、泥人张、风筝魏,还有一个“刘海闷葫芦”。

  71岁的屈德武,是津门“刘海闷葫芦”的第三代传人。古稀之年的他,身子骨儿显得有些单薄,戴着眼镜,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日复一日,重复着祖辈留下的民间绝活儿。他不善言谈,一笑就带着老实人的憨厚,却句句都是大实话。他说,能不累吗?老伴儿也劝我,人家老了都享福,你这是何苦呢?我说,咱就想不愧对祖宗,不为别的,就为了天津卫的绝活儿传承。

  传家之宝大空竹

  屈家是手艺人,其传家之宝是一对已经137岁的大“闷葫芦”。这是一对双响(双轮发音)的大空竹,每一只重约10公斤,直径34厘米,身长49厘米。屈德武说,这是我爷爷屈文台亲手制作,给我们留下来的宝贝。

  屈文台是“刘海闷葫芦”的始创者。早在清同治年间,津门就有几家做“闷葫芦”的手艺人。屈文台心灵手巧,肯动脑筋,他把大众化的玩具“闷葫芦”,做精、做大,显示了其手艺的非同一般。因此,他做的“闷葫芦”深受人们的喜爱。清同治11年,他在娘娘宫(今古文化街天后宫)旁开了一间小店“修竹斋”,给自己做的“闷葫芦”取名“刘海”,烙上火印以示区别。由此,“刘海”一枝独秀,成为津门民间绝活儿。这一对大“闷葫芦”就是挂在门面里当“幌子”的。

  屈德武说,那时候,一进腊月,年货市场就热闹起来,大伙儿就让我父亲屈绍先亮一亮抖这大“闷葫芦”的功夫。我父亲抖得很棒,没有不叫好的。它太沉,不是用一般的线绳,要用一根牛皮带抖,声音嗡嗡作响,能传老远。光有臂力还不行,得有技巧,前几年我还能抖起来,但功夫比我父亲差远了。

  为什么天津人管空竹叫“闷葫芦”呢?
 
  他说,老一辈手艺人都没嘛文化,我是学工科的,没研究过,也说不明白。后来,请教了民俗学家张仲,总算略知一二。原来,咱天津话是明朝军卫时期遗留下来的,受江南特别是徽州文化的影响。古代有一种“车木玩具”,就是把木头旋成两个木饼,用一根木轴连接,用绳子抖动,能转动但是没有响声,所以叫“闷葫芦”。大概到了明末清初,有民间艺人对它进行改进,用竹子做成风匣,“闷葫芦”会唱歌了,又叫它“风葫芦”或空竹。但是咱天津老百姓还是习惯叫“闷葫芦”,虽然有点儿名不副实,却保留了空竹起源的痕迹。

  我说,137年的风霜雨雪,特别是经历“文革”风暴,这一对宝贝能保留下来,太不容易了吧?

  他说,仗着我们家出身没问题,只是个小手工业劳动者。一闹“横扫四旧”,我父亲就赶紧把它藏起来了。有人说这是存世最老的空竹,如果真是这样,也算是老屈家给咱天津留下个好玩意儿吧。

  耿直善良手艺人
  
  他说,从我往上,我们家是三辈儿单传。我爷爷把手艺传给我父亲;我父亲把手艺传给我。我从记事时就给父亲打下手,虽然是“独苗儿”,他一点儿也不宠着我,从最简单的学起,一招一式,一点儿也不能含糊,差一点儿,他也不答应。

  在他父亲眼里,手艺就是命根子,是赖以糊口的饭碗。屈绍先继承了“刘海”制作的手艺,而且还有所创新和发展,一是选料更精,风匣及竹哨用上好的南竹、镶板用细软轻韧的柳木、轴用檀木;二是做工更细,一个空竹,看似简单,却要经过70多道工序才能做成,“刘海”的每道工序都要精工细作,例如,竹哨的进风口要削得薄如刀片,最大限度地减少“灌风”阻力,使声音雄浑悠扬而又清脆;三是结实更耐用,以往的“闷葫芦”常有被摔坏或抖散架的,“刘海”却十分结实。

  他说,我父亲特别在意“刘海”的质量,如果有人说师傅这“闷葫芦”结实吗?他就随手拿一个到门口抖起来,抛向半空,摔在地上,连续3次,那空竹安然无恙,直摔得围观者纷纷叫好。

  过去的老手艺人特别看重手艺,耍手艺不讲究赚钱发财,就是为了“糊口”。再说了,那也是个苦力活儿,本小利薄的,只能养家糊口。小时候家里的生活一点儿也不富裕,过年看到有钱人家的孩子穿新衣裳,举着点心啃,吃大鱼大肉,我馋得慌。父亲说别比,自个儿过自个儿的日子!

  我放假了,就帮着父亲看摊儿。有小孩儿手里攥着一把零钱,来买“闷葫芦”。我还认真地数钱呢,父亲不让我数,拿起一个“闷葫芦”说孩子玩去吧。那点儿钱根本就不够,看着孩子举着“闷葫芦”蹦蹦跳跳地跑了,父亲哈哈大笑,心里倍儿美!

  在他的记忆里,父亲这辈子有一件最得意的事。1949年天津解放,百废待兴。党号召大力发展民族手工业,手工业局的领导邀请一些老手艺人参加座谈会,并且,用三轮车接他们去开会。手捧着大红的请帖,他父亲激动地说,还是共产党好啊!把我们手艺人当人看呀!

  他说,这件事是我父亲一辈子的骄傲,所以,他响应并支持走合作化的道路。1956年,修竹斋连同“刘海”一同入社,与许多小作坊组成一家玩具厂。父亲的工作热情很高,毫不保留地把技术传授给工人及徒弟。可是后来,父亲耿直较真的性格就与“合作社模式”发生了矛盾。当时他是质量检验员,在他看来,许多工序做工是粗制滥造,这样的“刘海”简直是“糟改”,对不起顾客呀……他的犟脾气又上来了,只要让我当这个检验,这种做法就不合格!领导找他谈话,让他慢慢来,别着急,说就是个玩具,标准适当放低一点儿也可以。

  父亲却生气地说,怎么能这样糟蹋手艺?不行啊!

  1960年闹“自然灾害”,国家出台一个“离职”政策,职工可以自动离职,自谋出路。于是,倔犟耿直的屈绍先就“离职”回家,继续坚守着他的空竹手艺,成为解放后极少数的个体劳动者。一年里,11个月做空竹,等到快过年可以卖年货了,就到工商局起个临时照,跟卖窗花、吊钱、春联等摊位一起,卖“闷葫芦”,然后,照章纳税。所幸是屈绍先做的空竹质量好,许多杂技团表演空竹节目都用他家的“闷葫芦”。

  四世传承痴心情

  屈德武说,我父亲离职回家,许多亲朋好友都不理解,说他太莽撞,劝他回去上班。因为在厂子上班就是端着“铁饭碗”,每月发工资,有劳保,生老病死有保障。自己干,弄不好连饭都吃不上。父亲却不信这个,说是不能糟蹋了“闷葫芦”。供我上学的钱,都是父亲从竹子和木头上“抠”出来的。所以,我在放寒暑假的时候就帮着父亲干活,也得到他的真传。父亲常跟我念叨,屈家的手艺不能断了,不管你以后干嘛,先把手艺给我学到手……“文革”期间家里生活很困难,“闷葫芦”也被当作“四旧”,谁还敢买它玩?

  1968年,父亲因病去世,给我留下一句话:看管好咱家的“闷葫芦”。

  老人摘下眼镜,擦去眼角的泪水。他说,当时我以为就是让我看管好爷爷留下的那一对大“闷葫芦”,并没有完全理解父亲的深意。

  屈德武高中毕业,考入鞍山冶金学院学习冶炼技术,为了照顾年迈的父母,回到天津工作,在工厂一直干到退休。他说,人这一辈子太快啦,一晃,我都71岁了,为父母养老送终,把两个儿子养大,帮他们娶了媳妇儿,自个儿就老啦。

  我说,您是何时开始想传承祖辈手艺的?

  他说,我觉得这也是命中注定。前些年,我二儿子屈彦晖所在的工厂倒闭了,他四处打工,干这干那,后来,在一次聊天中,他的几个朋友才知道我们屈家是“刘海闷葫芦”的传人,就鼓励我儿子把这津门绝活儿继承下来,说有困难我们帮你。那是2003年春天,儿子跟我说他想做第四代传人。我的心情很复杂,说实话,做这玩意儿是个苦力活儿,他从小没干过,我怕他吃不了这个苦。可儿子的决心挺大,我说让我想想吧。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光琢磨这事了,迷迷糊糊地就梦见了我父亲,还是他临终时的情景,睁大眼睛吃力地跟我说,看管好咱家的“闷葫芦”,你爷爷留下的手艺,不能让它绝了。

  我从梦中惊醒,坐起来直喘大气。是啊,老张家发展了泥人,老魏家把风筝弄了起来,老霍家把年画复活,我们老屈家说嘛也不能让“刘海”绝了呀!于是,我跟儿子说,只要你有决心,我豁了老命也支持你!

  重操父业,太难了。虽然屈德武从小跟父亲学艺,颇得真传,也比较熟悉做“闷葫芦”的70多道制作工序,但毕竟没有从头到尾做过一只完整的“闷葫芦”。而且,父亲那一代老手艺人全凭经验,连一张图纸也没留下,眼就是尺寸,手就是标准。他得从头摸索,比如,“闷葫芦”一个竹哨是一响,最小的3响,最大的20响,每一种的竹哨大小深浅及哨眼儿的开口都不一样,只有恰到好处才能哨音悦耳……有些刀具也丢失了,他就根据回忆,自己试着做。几十种刀具全是他自己做的。在他看来,这些困难都是可以解决的,因为他比父亲有一个优势,大专文化又在工厂多年,许多科学知识和技能都能借鉴过来。让他最为忧愁的是,许多困难意想不到。

  最大的困难是时代不同了,一切都改变了。就说选材料吧,以前河北大街有几家竹货店,他父亲跟人家说一声,新鲜的南竹就给送来了。现在,竹货店没了,有卖竹子的也是老竹子。他得带着儿子到湖南的竹山上,一根一根地挑新竹子。做轴的硬檀木,也得到湖北去买。过去,粘接用大鱼鳔,十分结实。后来,这东西没人做了,就用猪皮鳔替代,也还不错。现在,猪皮鳔也只有北京郊区有卖的。这些都是以前想不到的困难,可是,千难万难,也没能难倒他们传承“刘海”的决心。

  工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不懈努力,津门百姓又见到了久违的修竹斋和“刘海闷葫芦”,这一民间绝活儿终获重生。他说,我们已经坚持六七年了,怎么说呢?亦喜亦忧吧。喜的是“刘海”唤起了许多中老年人的“闷葫芦”情结,抖“闷葫芦”的中老年人在好多地方都能看见。忧的是,“闷葫芦”原本是男孩子最喜爱的玩具,可如今孩子们的兴趣都在电脑上,这是时代的变迁,我们无能为力,也最让我忧心。还有就是“闷葫芦”的特性,要求玩者要有一定的技巧,这本来是它的强项,可以锻炼人的身体以及反应能力和灵活性等等,如今却成了它的弱项。泥人和年画,只要你喜欢,欣赏就行了;放风筝也不难学;抖“闷葫芦”却必须要有人教,还得耐心学,不然,就体会不到其中的乐趣。说实话,我们的坚持举步维艰,还能坚持多久?我有些悲观。

  我鼓励老人说,如今,保护文化遗产的观念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津门绝活儿深受咱天津人的喜爱,这就是希望。

  他说,也是,前两天我看报纸,冯骥才说民间保护是民间文化最可靠的传承。这话说到我心窝儿里了。大伙儿爱泥人,泥人就“活”了;大伙儿爱风筝,风筝就“飞”了;大伙儿爱空竹,“闷葫芦”就抖响了。我想起父亲常说的话,是爱“闷葫芦”的人养活我们。我理解,一项民间绝活能不能传承下去,既要手艺人不懈地努力,还要大伙儿的喜欢厚爱。手艺人是鱼,大伙儿是水,没有水或者水很少,鱼也难活。所以,冯骥才先生的话让我受到鼓舞,也看到了希望。还有两件事让我感动:一是有个刘老弟找到我,让我给做个20响的大家伙,他说不是为了玩就是想收藏。自己的玩意儿被人家这么看重,我心里美啊!二是那天在花园,我看到一个60来岁的人教他的孙子抖“闷葫芦”,小男孩儿还真行,抖响了。我看着高兴,问他为嘛教孙子玩这个?他说现在的孩子太缺少锻炼,除了小胖墩儿就是“豆芽菜”,我从小就抖“闷葫芦”,也想练练他,他就玩上瘾了。看来,孩子们的兴趣也是可以培养的呀。

来源:天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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