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筷子，说点团圆的话

海边石油人

来源： 经济日报　作者： 蔡立鹏

　　长辈的殷殷教诲，是团圆时刻必不可少的营养大餐

　　这个春节，我又能和爱人以及母亲、弟弟妹妹，一家人聚在一起，忙着准备年夜饭，看春晚，和老家的亲人视频聊天。只是，我敬爱的父亲，他再也看不到这一幕了，转眼，他已离开我们11年了。

　　父亲在世的时候，一向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对我们这些孩子，他平常很少管教，只有每年除夕夜年夜饭的“例行训话”除外。

　　我还清楚记得那时的样子。小时候年夜饭的饭桌上其实很简单，顶多就是一盘凉拌豆芽加一盆凉拌藕片，白菜炒肉片，要是能宰一只家养小土鸡，那都算奢侈超标了。父亲还会打一点散装的白酒，他用小酒盅咂吧着喝得很是享受。

　　酒过三巡，就该是父亲训话的时间了，标志性的动作就是突然放下筷子，抹一下嘴巴。喝了点酒的父亲，是此时饭桌上最权威的人，虽然说出来的话很温和，但是表情依然严肃。这种训话大多是从总结去年的收成和开支开始，还有“大事”梳理，还会就一些话题内容向母亲象征性地“征求”一下意见，母亲总是敷衍的嗯一声，然后就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了。最终，这样的训话重点还是会落到我们头上。

　　在父亲的训话里，我们知道了老家陕西富平的历史掌故歌谣，知道了“勤劳节俭，耕读传家”的古老家训，知道了我们“不学习，没前途”的未来。他说起这些时，不再是那个普通的关中汉子，瞬间像是滔滔不绝的说书先生。

　　在父亲的训话里，我们知道远方有更广阔的世界，男子汉要像鹰，“翅膀飞翔着，道路就延伸着”。在此后长期漂泊异乡的日子里，每每气馁，每每叹息，都会想起父亲，想起这个世俗眼光里并无多少光彩，但在我心里伟岸无比的男人。

　　今天，多想逢年过节时，父亲还能放下筷子，告诉我们一个故事，或者一个道理。只是，逝者如斯夫，一切都再无可能，平时只有我和母亲还能常常待在一起。有时候，她给我做最爱吃的饺子，看我孩子似地狼吞虎咽，她会突然放下筷子，怜爱地看着我，然后幸福却又暗自神伤。

　　我知道，她是想父亲了。

　　这两年过年的时候一家人吃饭时，总会不约而同放下筷子，心有灵犀地开一次家庭会议，只是再没了“训话”，只有那些各自生活里的遗憾和烦恼，收获与欣喜，所有人都笑着……

　　只是有一刻，我的眼里蓄上了泪花，然后迅速擦去。我想起了父亲，想起了那个放下筷子训话的男人，想起那厚厚的眼镜片背后威严而慈祥的目光，想起那些影响我一生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