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榕树下的旧时光

羊君

    文\福建石油分公司  何银基

    人一进入晚景，大概都喜欢怀旧。四十多年前同在部队机关一座大楼里工作的一位战友，通过和他有联系的几个人，发起组成了一个战友群。很快，群员就发展到一百多人。

    群名几经改动，被大家毫无异议所一致认同的是“榕树下”。因为，当时的办公楼前有一棵老榕树，摩天接地，遒劲苍翠，像一个慈祥的老人，迎接着每一个日出日落，关注着我们每一个人的上班下班。我们所有人的工作和生活，所有人的喜怒哀乐，都一刻也离不开老榕树注视的目光。百万大裁军后，机关撤离了原驻地，另一个部队机关接管了这个地方。他们把原有的办公楼和宿舍楼全部铲平，连地形地貌都被“脱胎换骨”了，唯一留下的就是那棵老榕树。老榕树成为我们在那个年代同甘共苦、悲欢离合的见证和象征。

    在群里，大家纷纷晒出当年在榕树下的各种照片，但都无法看到老榕树的全貌。一个在福州的战友，特地驾车跑到那地方，想照一张老榕树的照片，无奈，哨兵忠于职守，硬是不让进，只能在远处照一张角度和距离都很不理想的照片。尽管如此，看到那照片仍让人万千感慨在心中汹涌，激情岁月恍若眼前。我在那从21岁呆到35岁，那是一个又一个的青春年华，那是一个又一个实实在在的白天黑夜。在那些岁月里，多少战友在这里相聚，多少战友又在这里惜别，战友之间虽有不同岗位，却有共同的目标；虽有分歧和争执，但终归理解和融合。看了照片，看了战友们的感言，视线情不自禁地模糊了。

    后来，有人忆起八十年代的影星龚雪曾在榕树下拍过电影。当时大楼里的人都听说这事，但都忙于工作，有的看一下就走了，没人没完没了地围观，更没人疯狂地追星，也不知道他们拍的是什么电影。有个热心的群友，就在网络上一部一部地查找龚雪在八十年代拍过的电影，终于从她主演的一部电影里找到那棵老榕树的镜头，并把它截图下来。电影摄影师的镜头，把那老榕树拍得美轮美奂。那部电影叫《多彩的晨光》，是龚雪和张铁林主演的。当时龚雪是家喻户晓的影星，而张铁林大概是初出茅庐，还未被我们所知。有了龚雪和张铁林在榕树下的深情演绎，给老榕树增添了一抹绚丽的色彩。

    老榕树也为这个群画了一条线，就是百万大裁军以前在榕树下工作过的战友均可入群。我是1971年到那里工作的，当时在所有的机关干部中算是年龄最小的小弟弟，至今都已是望七之人了，其余除了已经故去的，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当然，后来又陆陆续续进来一些比我更年轻的，但即使是八十年代进来的，屈指算来也过去三十多年了，想找一个尚在工作岗位的“年轻人”都找不到了。老榕树下的时光是回不去了，但今天汇聚在网络上的“榕树下”，大家不管曾经的职位高低，资历深浅，都脱去虚幻的外衣，皈依成一个本质意义上的人，都只拥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那就是——战友。在群里，彼此之间都以名字加战友、或者老张老李相称，毫无隔阂地忆着过去，说着现在。

    我们离开那棵老榕树几十年了，老榕树摇曳着岁月，也造就了岁月的隽永，战友情始终在那里，军人魂始终在那里。大家在网络上重聚，一段刻骨铭心的岁月，一个个鲜活的往事，尽管已经遥远，遥远得成为模糊的往事，但记忆经过相互提醒、相互激荡，在每个人大脑的屏幕中不断地绘出一幅幅清晰的图像，让人沉醉，让人动容。在老榕树下，有春花秋月，有酷暑严寒，有一个个日出日落，也有收获和付出。如今，都成了值得回味的印象，成了生命弥足珍贵的收藏。青春年华不可能被挽回，但记忆还在，记忆中的快乐，记忆中的痛苦，还有喜悦和失落、成功和遗憾、自豪和愧疚……一一被勾起。榕树下的芳华竟然又被记忆打捞回来了。

    岁月终究是无情地老去，行走在命运里的脚步，把我们分割开来，岁月的风风雨雨，把我们抛洒在天南地北，白发苍苍，山高水长，老榕树下的岁月已渐行渐远，而记忆不老，情谊不老，相聚在榕树下的我们仍是青春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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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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