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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浙江金华兰溪石油 徐佳艺
如果说,热爱生活的人是阳光的、热爱音乐的人是干净的,那既热爱音乐又热爱生活的人,是否理应像海滩上一只不知疲倦的鸟,在自己有限的生命中,一次又一次地去冲击那条金色的海岸线。或如沙漠中一颗倔强的树,微笑着面对不可避免的干旱与风沙。
直到出现了一种歌声,如寺庙里敲击暮钟的摆锤,一字一句,一次又一次结结实实地打在我的胸口,让人再也无法摆脱这种压抑的呼吸,它叫“信天游”。与其说它是一种曲风,不如说它是一种生活,一步在极其平凡甚至几近干涸的土地上演绎的水上芭蕾。
《血色浪漫》里的钟跃民是那个特殊时代里特别的人,玩世不恭的外表下包裹着对那个时代的倔强。这种倔强像一把刺刀指着初恋周晓白、指着兄弟张海洋、甚至指着他自己。他要和这个时代死磕到底,问一问为什么被他们称为“可以被教育好的孩子”,如果曾经战功赫赫的父亲不被打成右派是不是就该被叫做“不可以被教育好的孩子”了。这句话他当着周晓白的司令父亲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问了出来,也许这是她第一次放下痞气,一本正经地亮出自己的刺刀,对生活,甚至对自己的感情。这把刺刀同时也拦住了一心想要动用地位把他带上从军之路的周司令。
那一年,墨绿色的军装将周晓白的脸庞衬的格外白皙,她趴在列车的窗口用力地挥手。那身绿色的军装他真想穿在身上,那辆载满挂着大红花青年的列车,他真想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可是他想堂堂正正地踏上这条路,就像父亲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出来,捧着曾经的军功勋章,笔挺地再次站在人民的面前。我想监狱外的钟跃民早已和监狱内的父亲被关在了同一间牢门里,连同那些所有怀揣着历史问题的将军们。
他早已习惯了拒绝,拒绝所有想在泥潭里拉自己一把的人,因为他觉得这个泥潭本就不应属于自己。
同年,钟跃民离开了大院,和所有出生在胡同里的知青一起,踏上了陕北的黄土地,踏上了一片注定只能孕育平凡的黄土地。这像一阵退堂鼓,摧残着时刻整装待发的钟跃民。我想对一个战士最残忍的结局并不是战死沙场,而是顶着败军的帽子却永远再见不到敌人。
那片冷漠的黄土地让他无耻地放下自尊伸手讨食,嬉笑着和其他知青算计着明日的口粮。而这血色的浪漫卷着黄沙,伴着信天游吹进他的心里。
“满天的花哟满天的云
细萝萝淘沙半萝萝金
美绣荷包一阵阵
阵阵都是想那心上人
哥呀
我前半晌绣后半晌绣
绣一对鸳鸯长相守
沙濠濠水呀留不住
哥走天涯拉上妹妹的手
……”
他遇见了出身艺术世家的秦岭,她的信天游像一阵熄灯号,让这个战士有了可以休息的理由,或者说心安理得脱下盔甲的理由。秦岭的歌声穿破黄体地,抚摸着钟跃民柔软的心灵。或许是彼此有着同样的境遇,他放下了在所有人面前亮着的明晃晃的刺刀,我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秦岭就这样以一个战友的身份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他觉得他找到了一个可以放心交出后背的伙伴,这种感觉是钟跃民从来没有过的,恍如隔世的踏实与安全感。
听着信天游,就这样在陕北的黄土地里用明晃晃的“刺刀”推开了他最爱的周晓白。
他想以这样一种方式和那个时代的所有人说“我过得很好”,但是他不知道他对周晓白的是爱情,而对秦岭本应是友情,是永远都不敢舍弃的战友之情。他曾一度想以这样一种自以为的胜利给自己一个解脱,和秦岭在这片黄土地里唱着信天游度过余生。
直到父亲的老部下硬生生地,将还没来得及摘下帽子的钟跃民“绑架”到了部队。此时,期待已久的军装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身上,他无法向秦岭交代,或许他要交代的不只是秦岭,也是所有在哪个时代里像他一样努力寻求解脱的人。他这一去,要向那个时代低头,要将曾经用信天游给自己唱战歌的秦岭一个人扔在这片寸草不生的黄土地上,他无法想象,再见这个美丽的女人时,她会是什么模样。
我想他夜不能寐时一定无数次幻想过,此去一别,或许她已嫁给了陕北的庄稼汉,叼着老烟袋、披着白毛巾、孩子生了五六个,由矮到高像台阶一样排列着,一个劲地冲他傻笑。这一切的场景像针一样慢慢地、深深地扎进他的心里。
临行前,他隔着黄土坡呼唤着秦岭。
“秦岭!”
“跃民,今天你晚了半个小时!”
“秦岭,我是来和你道别的,我要去当兵了。”
“好啊,那是好事,去吧你不属于这里。”
“你能再给我唱一遍信天游吗?”
“哥哥你走了西口
小妹妹我实难留
双手我拉住了情郎哥哥的手呀
送出了就大门嗨口
送出了就大门口
至死也不丢你的手
两眼的泪珠儿
一道一道一道一道
突突突突突突地
往下哎嗨流”
这首《走西口》在陕北的黄土高坡上如炊烟般飘舞着,久久不散,笼罩着那个时代里血色的浪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