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槐花香满园

羊君

    文\华北采气一厂  高宗全

    清晨起床，推开窗户，一股雨后清新的气味扑面而来，里面夹带着新鲜的泥土味，细细品味下，里面还携夹着几丝甜甜的花香，沁入心脾。这不是因久离故乡才刚闻到故土的味道，而是真真切切的花香，在雨后清新的空气中，隐隐约约地扑面而来。
    槐花开了，一夜间就又到了五月槐花盛开的季节。在别处，已是槐花退出争艳的季节，但地处胶东半岛最东端的老家，春天总是来得比别的地方要迟一点，五月底，槐花骨朵还羞答答地躲在刚刚冒出绿意的枝梢上，不肯露出笑脸。连着有几天的艳阳高照，枝头的绿意更浓些了时，花骨朵便顾不得害羞，纷纷站上枝头，泼泼辣辣地你挤我我挤你，相互拥挤着争先恐后般在枝头盛放着，炫耀着散发出自己清香，一朵朵，一串串，一簇簇，压弯了枝头，白的似霜似雪，紫的如血如胭。

    出门坐在树下，放眼望去，屋前房后，崖上坡下，大片大片的刺槐树一夜间就被“瑞雪”压弯了枝头，“千树万树梨花开”，比梨花更甜，更香。阵阵幽香，随风潜入我的身心，香得令人心旷神怡，甜得让人心醉，没有蜜甜，却比蜜更清纯。

    一会，房后崖下便传来媳妇们叽叽喳喳的说笑声，呼朋引伴，开始成群结队地采摘槐花了。

    在胶东，素来就有“春食槐花，目明一夏”的俗谚，每到槐花盛放的季节，也是家家户户进食佳肴的时刻，槐花食法多样，但胶东人最喜将其做成包子。胶东包子以大而闻名，用槐花做馅更是要比平常大上几分。槐花采摘下来，精心挑选，将含苞欲放的选为上品，此时的槐花最为鲜灵，用开水焯过，浸过自家压榨的花生油，拌上碾成细面的海肠粉，喂上一小段时间，滋味全足。再选上肥美的蛤蜊，用清水泡着，待吐净腹中的泥沙，将它们连壳拌到槐花做成的馅中，放进锅里一蒸，蛤蜊中的鲜汁就渗入到包子的馅和面皮里，槐花的新鲜和蛤蜊天然海鲜味道混为一体，说不上是槐花和蛤蜊那个更鲜一筹，倒是两种鲜味相得益彰。

    我曾经把我们胶东的这种食用槐花的法子给同事们介绍过，惹得他们大流口水。大家纷纷介绍自己故乡的食法，这才让我知道，槐花不光可以用来做馅包包子，在全国其他地方，食法多样，各有千秋，味道也是获得大家的盛赞。

    临近中午时分，妈妈已经将槐花包子上了锅，我在等着鲜美的包子端上餐桌后，饕餮饱餐一顿的时候，在热乎乎的炕头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屋外跑来一群小孩子，男孩子穿着葱白色的兜肚，手里摇着拨浪鼓；小姑娘穿着紫茵茵的兜肚，手里摇着叮当作响的小铜铃，嬉笑着，在院子里围成一个圆圈。男孩子使出吃奶的劲，狠狠地摇响手中的拨浪鼓，小姑娘们不干落后，把铜铃靠近男孩子的耳朵，咬牙切齿地摇响铜铃。小男孩躲不过逃也似的跑出院子，小姑奶奶们追出去，只留下满院子的笑声。

    小男孩被追到屋前的槐树下，纵身跳上树梢，坐在枝头，撸一把槐花，放到嘴里大嚼，“香啊，甜啊”连声喊着，惹得小姑奶奶们在地下跺脚。有小子折上一支开满了槐花的树枝，跳上高高的墙头，一边大声喊着，一边把槐花采摘下，往空中一抛，宛如洁白的羽毛，飘飘然落到地面。手里摇响拨浪鼓，用两只小脚跟一前一后有节奏地敲击着墙面，更多的小子跳上树梢，联手攀着树枝打着秋千，葱白的兜肚在风中飘着，像极了从枝头凋落的槐花。有的小子摘一串槐花，躺在一片绿意盎然的槐叶上，一朵一朵地数着，“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在家，老虎没打着，打着小松鼠。松鼠有几只，让我数一数， 数来又数去， 一二三四五”。旁边的小子趁他不注意，一把夺过槐花，蹿跳上另一树梢。丢了槐花的小子用脚狠狠地踩着树枝，悠悠晃晃得左右摆动，更多的槐花落下，一片一片似漫天飞雪。

    一只小狗“汪汪”地叫着跑过来，吓得小孩子们飞也似的跳上枝头，瞬间不见了踪影，只有满树的槐花依旧散发着清香，一片片的花朵在微风中旋转着，舞蹈着，翩跹着落向地面，落在小狗的脑袋上。小狗歪着头，嗅嗅地上的花朵，伸出鲜红的舌头舔了一舔，又“汪汪”着跑向另一处。小子们从树叶后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左瞧瞧右瞅瞅，小声嘀咕着，见没有危险，就摇响拨浪鼓，呼喊着同伴，一会，树梢上又坐满了小孩……

    包子出锅了，满屋的鲜灵味道，原来是个梦。唐朝的卢生做过“黄粱一梦”，没想到我今做了“槐花一梦”。妈妈笑着对我说：“这可是绝对的绿色食品，城里人没有口福享受到的”。每年春上，我都要打几电话回老家，问家里的槐花开过没有。妈妈也总是将最鲜美的槐花留待我休假回家给做上鲜灵的包子。吃过包子，我领儿子爬上村西的小山头，看被槐花鲜香包围着的小山村。看山上槐树成林，屋前绿意森森，屋后溪水潺潺，瓦屋栅栏，鸡鸭游戏其间，或三五成群，或独自觅食，盎然一片田园风光，让我流连忘返。

    我老了以后，必将会回到这里，日日守护着这片槐林，如同我的父老，如同这槐花，盛开着，凋落着，结成槐子，终归回到泥土，生根发芽。那时，这片茂盛的槐林又会多了一棵槐树，一棵每年都会盛放槐花的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