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的时光

羊君

    文\山东淄博石油分公司  王颖

    坐在回家的高铁上，车厢顶部的电视正在播放无声的风景片，一座雕梁画栋飞檐翘壁的古风楼台，在镜头里缓缓地由远而近，唤出我记忆深处的一张照片——是小俊，站在泰山上的一座庙宇前，拧着腰，歪着头，很是妖娆的一个小女孩。

    那时的照片都是黑白的，二寸大小，正方形，周边切出漂亮的花边，简直就是一帧小工艺品。小俊家境很好，爸爸会摆弄相机，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一文艺青年。小俊小小年纪就跟着他去过很多地方，拍了很多照片，让我十分羡慕。

    那时的我，连市外都没去过。

    有一年五一节，父亲带我去张店公园，那是最高规格的过节仪式。逛到人工湖边，又看见那个照相的摊位，我嗫嚅着对父亲说，我想照张相。

    父亲没听清，让我重复一遍。我以为他不同意，沮丧极了，可还是又说了一遍。父亲很痛快地说：行！便领着我往照相摊位走去。

    八十年代初，照一张照片，大概是两块钱，包邮。女摊主相机挂在脖子上，指挥我站在湖边树下，略微侧身，双脚呈丁字形，站好，笑一笑……咔嚓一声，我那怯怯的笑便留在照片上了。摊主问，你爷俩不来个合影吗？父亲说不用了。

    我很想和父亲合个影的。但我知道，能单独给我拍张照片，已是花费不菲，再来张合影，回家后母亲肯定会生气的，虽然只给我自己照相母亲也会心疼的，毕竟这属于“烧包，乱花钱”。

    那张照片里的我，怯懦的样子，让我很久都不忍直视。从懂事起，就觉得自己是只丑小鸭，一直很自卑。幻想能拍出像小俊一样漂亮的照片，终是做梦。

    后来，在朋友的鼓励与赞美中，慢慢找回了自信。但对于拍照，还是本能地想要逃避。

    可我喜欢拍照，拍风景，拍别人。也学过一点摄影技巧的皮毛，敢拿起单反按快门，虽然在摄影师眼里，我拍的东西啥也不是，不值一评，但对于同事来说，我算是“会拍照的”，每每聚会游玩，都要让我掌镜，她们在镜头前摆出各种样子。

    一九九六年，我买了第一个傻瓜相机。每次回家，都要装好胶卷为刚出生不久的侄儿拍照。儿子出生后，我又开始拍他的成长过程，可惜有一次将相机遗忘在公园的石桌上，里面的胶卷快用完了，没来得及洗出照片，我为此念念不忘，遗憾了好久。

    然后便是数码时代了。我用数码相机拍过很多人，很多风景，可留在记忆里的并不多。忘不了的，仍是从前那些印在相纸上的影像，大概那时的经历太单纯，就像雪地里的脚印，每一步都清清楚楚。

    世界日新月异，童年不曾有过的梦想，也已成为现实。现在用手机拍出的照片，效果都比当年的相机要好。至于拍过的照片，更是懒得冲洗，存在电脑里，许久也不翻看一回。

    可是那几本厚厚的影集，每次搬家都会小心翼翼地包好带走，虽然依旧束之高阁，却不舍得丢弃，就像一个人不能忘记自己的过去。再不堪的过去，也会被时光的滤镜美化，更何况，丑小鸭的童年也是有许多欢乐呢。

    高铁上的电视里，仍在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风景片。我背起行囊，走到车门边，准备下车。时光流逝的速度比高铁更快，我不能挽留时光的脚步，只能记住曾经的美好，努力让现在变得更美好，在回忆里，细细打量慢下来的过往。

屈联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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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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