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里的青春

羊君

    文\巴陵石化  胡忠勤

    今年夏天湘北的酷热比往年要来的晚一些，不但晚，居然之前的一段时间竟还有点秋的凉意，令人惊诧天气的多变无常。正当庆幸难得的凉爽，而没过几天气温却又陡然飙升，这回闷热终于登场，紧接着一连数周的酷热难当。一如范成大诗所言：“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大汗淋漓之际，一位朋友打来电话相约去野外游泳，我一时犹豫了起来，好汉不提当年勇，岁月不饶人，下水终究是有危险的，遂支吾其词，最终也没有爽快答应，听得出朋友颇有些失望。

    朋友的邀请让我想起了三十多年前的夏天。

    1983年7月，是我参加工作的第一个夏天，也是开启青春岁月最美好记忆的第一季，虽然从此不再有快乐的暑假，却迎来了火热的工厂生活。刚刚参加工作，一下子从紧张的读书生活中挣脱出来，走进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生活的视野大开，一时竟有些彷徨，无所适从。那时，一同进厂的同学又成了同事，大家刚刚结束了十年寒窗苦读，那些令人头疼的作业和紧张的考试是不会再有的了，谁也不会自寻烦恼去看劳神费力的教科书，消遣的读物是最受欢迎的，常常一人订阅了杂志，大家一起抢着看，你看过了我来借，以至于最后到了主人手里好端端的一本书竟卷了边、缺了角、掉了皮。没有什么比读这类书更吸引人，从不知疲倦，这是对专业以外更广泛知识的一种渴求。

    倒班像钟摆，很单调、很辛苦，却也有很多快乐。最开心的是终于有了一份收入，有更多的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耳边少了烦人的叮咛唠叨，好像可以从此不再受任何束缚，完全可以由着性子做自己想做的事。青春万岁，冲动有理，过剩的精力总是要发泄的，下了班，就像冲出樊篱的困兽，疲软僵硬的身子仿佛一下子充足了电，活力四射，神采飞扬。打牌打球，钓鱼猎鸟，守着录音机听“靡靡之音”，相约一起看功夫录像，自己动手炒几个拿手菜和室友通宵达旦喝酒聊天，快活得不知干些什么好，想做就做，幸福快乐得一塌糊涂！

    夏天，最好的消暑莫过于游泳，那是我们自己的“铁人三项”。此时，已再没有读书时禁泳的紧箍咒，再不用偷偷摸摸瞒天过海，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投入水的怀抱。那时，只要下了早班，早早就串通好了的一干人，骑着崭新的“凤凰”“永久”“飞鸽”，驮上单位分的西瓜、啤酒，翻山越岭直奔双花水库。时值稻穗乍黄，沿途蝉噪蛙鸣，荷塘清香扑鼻，一幅幅乡村风景美不胜收。那时的双花水库只有不多的几户口人家，坐落在青山绿水间，房前屋后满是瓜藤豆架，一派世外桃源景象。到了水库大坝下，支好车子先把西瓜啤酒卸下来，直接浸入从大坝底端渗出的溪水里，溪水叮咚，缓缓曲行，清凉沁骨，简直就是冰镇西瓜的天然冰箱。俟安置妥当大家争先恐后地爬上坝顶，一顷碧波立刻呈现在眼前，有人早已迫不及待地扯下汗涔涔的衣服，三步并作两步，一个猛子扎入深潭，一层层水波随即荡漾开去。

    这儿确实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天然泳场，四周群山环抱，水波如皱，清澈幽深，最让人惊奇的是岸边一片茂密的竹林，青翠如洗，闻风而动，左右摇摆，好似在列队招手欢呼一样。更奇妙的是，仰泳时耳朵贴近水面可以清晰地听到竹林间沙沙的风吹打叶声，有时像冲锋陷阵的将士呼啸而过，有时又像闺房淑女窃窃私语，七嘴八舌地议论我们这些闯入禁地的不速之客。此时此刻，仰望蓝天白云，俯听万籁之音，只知戏水之乐，不知纷扰之忧，大有天下至乐莫过于此的感慨。

    “最是人生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美好的东西总是匆匆而去，无法挽留，留下的往往只有伤感。岁月蹉跎，青春不再，三十多年过去了，现在回想起来恍若昨日，一幕幕情景历历在目，感觉却麻木得远离了躯壳，淹没在记忆深处。在时光的打磨下，随容颜一同老去的还有敢作敢为的雄心壮志，那是青春的缰绳无所羁绊的恣意奔放，是生命之河溅起的最动人的浪花，是永远不可重来的无奈回忆。

    但是，青春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