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豆茶

羊君

    文\浙江嘉兴石油分公司  张志伟

    周末回家，看见家里桌上有一包熏豆，母亲说是乡下小外婆特意给我的，这让我惊喜不已。对熏豆的喜爱已有多年，我不舍得一下子吃完。于是，我把它们倒在白瓷盘中，“大珠小珠落玉盘”，熏豆们纷纷从袋中跳跃而出，奏响了一首叮叮咚咚的乐曲。

    我轻轻拿起一颗，它通体碧绿，上面的褶皱形成了好看的花纹，静静地躺在掌心，恍若稀世珍宝。慢慢放入口中，轻轻一咬，鲜美的感觉唤醒了沉睡的味蕾，让我仿佛一下子回到了童年时代，来到了小外婆家，喝着小外婆泡的熏豆茶……

    小外婆是我外公的弟媳，是个慈爱勤劳的农村老太太。小时候，我常随母亲去小外婆家玩。一进门，小外婆便端出几碗热腾腾的熏豆茶，这是我与熏豆茶的第一次邂逅。儿时的我只见碗里白烟袅袅而出，却不知碗中为何物，不由得踮起了脚尖往小外婆手中的碗里张望。只见白色的芝麻星星点点地浮在水面，仿佛漫天的繁星；还有几颗黑色圆珠在水面上滚动，小外婆告诉我这是柏树籽；水下还有红色的丁香萝卜丝，好似水草随波荡漾；几块陈皮在水中浮沉舞蹈；几颗碧绿的熏豆安然卧在水底，正如绿色的珍珠。白、黑、红、黄、绿在碗中交汇，相得益彰，好似一盆清供小景。水面上热气腾腾，热气携着缕缕清香钻入了我的鼻孔，我不由得又凑上去嗅了嗅。

    小外婆微笑着招呼我们吃茶，我轻轻呷了一口，这味道是什么？说不清道不明。有芝麻的香、柏树籽的清新、丁香萝卜丝的甜、陈皮的咸、还有熏豆的鲜。五种味道的融合让这碗茶有了特殊的美味，我顾不上烫，咕嘟咕嘟又喝了几口。小外婆连忙来为我吹凉，碗中倒映着小外婆的笑靥，我也笑了，说小外婆脸上长出了斑斑点点，把大家都逗乐了。小狗欢快地跑着；鸡们惬意地漫步；孩子们快乐地嬉戏；一家人在宽广的稻场上喝着热气腾腾的熏豆茶，谈天说地，多么温馨美好。

    再长大一些，去小外婆家，迎接我的还是热气腾腾的熏豆茶。我也曾向小外婆讨教熏豆茶的秘方，小外婆也毫不吝啬，向我娓娓道来。熏豆茶虽然只有五种材料，做起来也不容易。白芝麻是熏豆茶中最简单的，炒熟炒香，星星点点地撒入茶中即可。其次是丁香萝卜丝。丁香萝卜就是胡萝卜，我们这的方言将它唤作“丁香萝卜”，我很喜爱这个昵称，它赋予了普普通通的胡萝卜些许丁香的美丽、丁香的愁绪、丁香的诗意。柏树籽则是柏树的种子，它是一味中药，名叫柏子仁，有养心安神、润肠通便之功效。放在熏豆茶中不仅有药理作用，还可以大大增加茶的香味。做陈皮是小外婆的拿手好戏，把新鲜的橘皮在水中浸泡，然后把橘皮内白色的部分去掉，淋干后加入盐腌制一周，再晒干后放入瓶中即可备用。

    最麻烦的要数熏豆了。每年毛豆丰收的时候，小外婆就把新鲜的毛豆从地里摘来，一粒粒地剥好，加入盐、味精等调料，放入清水中煮。煮熟后捞出豆衣，把光洁的毛豆放在一个大筛子上烘烤，筛子下面生着煤炉。烘烤熏豆时，人则要守在炉边，不停地翻转熏豆，否则熏豆会被烤焦，这着实是个慢活儿。

    后来，我异乡求学、异地工作，去小外婆家的次数也少了，但每年有毛豆的时候，小外婆总会托人给我带来熏豆和熏豆茶。

    当我还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时，母亲已经给我泡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熏豆茶，端详许久，我知道，熏豆茶中会倒映出小外婆那慈爱的笑靥。

    轻轻捧起喝上一口，满口都是爱的味道……

屈联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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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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