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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福建石油 何银基
地球上本没有村庄,几千年自给自足的农耕生活造就了一个又一个村庄。村庄大小不一,形状各异,依地势走向而建。一群或者一家迁徙或者逃难的人一路漂泊,发现这个地方有水源,有可开垦的土地,于是就在这个地方停下脚步,默默开垦,默默耕种。在田园里求食的人,总得有个居所,也可能先是窝棚、茅屋,后来才有了房屋。随着人口的繁衍,慢慢就形成了村庄。
村庄是以农业为主,田园是村庄的命根子,它们之间互为依存。千百年来,村庄在时代更替中,一步一步地延续下来,村庄里的庄稼一茬茬地播种,一茬茬地收割;村庄里的人一波波地走了,又一波波地成长起来了,不管风云如何变幻,山还是那个山,庄稼还是那些庄稼,而土地只有被逐步开发成田园,没有田园被抛弃的。在我们村庄,随着人口规模的扩大,特别是村庄集市的发展,逐渐有少数的乡村工匠从外地迁居而来,他们赖以养家糊口的是手艺而不是土地。他们虽然和村里人和睦相处并受到尊重,但在村里人的眼里,他们是没有土地的“外乡人”。尽管土地越来越难以承载越来越膨胀的人口,人们还是耕读立身,脚踏土地养家糊口,农耕生活的底色没有变。而现在的村庄,虽然还叫它农村,但离“农”字已越来越远了。
前几年的春节期间,一位在福州的同乡组织了一次同乡餐会,到场的同村人有四十多位。餐前大家各自作了自我介绍,因为我离开乡村近五十年了,其中只有五六人我认识,其他都只知道他们的父辈或者他们的祖辈。在聊的过程中,许多人都把自己所知道的在榕同村人列出,粗略一算,在榕定居和创业的竟有二百多人。我一听吓一跳,那在县城(现在叫市)、镇里定居和创业的肯定更多,在全国各地、世界各地肯定也不少吧。我就有四五个堂弟在辽宁、广西等地创业谋生,有的举家而去,有的像候鸟般在两地间飞来飞去。他们的后代有去日本、中国台湾的,也有去欧洲的。怪不得村里的土地大都撂荒了,只有零星的几块地还种着庄稼,还让人感受到些许乡村的气息。
村庄里的人往城市挤,种地的人不见了,牛羊也不见了,地里的野草不失时机地往田园涌,野生植物在和人争夺领土的斗争中已取得决定性的胜利。近几年回去扫墓,野草和荆棘淹没了田埂、田园和沟壑,每走一步都要小心地用脚拨开茂密的野草,一步一探地前行。这些田园,过去每年都生长着番薯或者花生等农作物,小时候,每当收成后,我们总是用锄头一垄垄、一畦畦地翻过去,翻出遗漏在地里的番薯或者花生,哪怕是两斤三斤的番薯、几两一斤的花生,也是不小的收获。现在,你当然可以说,这是自然生态在恢复。但原来是祖先用血汗开垦出来寸土寸金的庄稼地,变成野生植物的乐园,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我七十多岁的哥哥曾给我说起,现在村里侍弄土地的只有像他这样一些老人,我侄儿这一辈的,许多人甚至连锄头都没摸过。等到这些老人动弹不得的时候,地里就再也不会有庄稼了。可以想见,到那时,就再也见不到“晨兴理荒秽,戴月荷锄归”的景象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家生活,就一去不复返了。其实,还在种地的老人并不缺吃,他们都有足够地从超市、商场买来的粮食,他们种地只是为了舌尖上的记忆,只是一种情结。
村庄已经不姓农了,是啊,谁能阻挡年青一代迈进城市的步伐呢?谁能让荒芜的山野重新种上满山遍野的庄稼呢?人们每天都在吃着土地里生长出来的粮食,却在抛弃土地涌进城里,这对创造了人类历史上最灿烂的农耕文明的中华民族来说,很难说不是一种悲哀。
世事沧桑,村庄,一个美好的古典意象,一个记忆里的难以忘怀的画卷,在时代列车呼啸前行中,正在快速地被甩到后面而渐行渐远。昨日的痕迹都在时光流逝中如炊烟消散,所有往昔的梦恍如隔世,村庄的每一面坡、每一道沟、每一块地、每一种庄稼,都将定格成生命中永不消逝的风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