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年拜出的尴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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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农历腊月二十七我结婚，正赶上“移风易俗”的岁月。于是，只好徒步走到婆家，中午举办的婚礼“宴席”是给每个客人盛上一碗胡萝卜炖粉条，上面漂着一两块薄薄的肉。生活是清贫了一点儿，但我依然为自己的人生有了归宿而快乐。大年初一的早上，吃饺子的时候，我忽然有点胃疼，便没有吃饭。饭虽然没吃成，但新媳妇到伯叔家拜年的礼节是不能少的。
我被婆母娘领着，挨家挨户给长辈们行鞠躬礼，他们给发上一块钱（在当时可是一笔大款），之后便被请坐在座位上吃饭。可是，这只是礼仪摆设而已，按习俗媳妇是不能动碗筷的。出嫁之前，娘嘱咐了好几遍。于是，我无论到哪家只是在桌子前坐一会儿，说一阵闲话，便告辞了。把所有的近亲宗族家里转过之后，已经10点了。正想回家，恰恰碰到了住在一个村子的表姐，她热情地邀请我去她家做客。
我推辞着不去。表姐拉着我的手不放。她说，当姐的该请妹妹，你不去，会让人家笑话。
盛情难却。
走进门，表姐她婆母娘便连忙迎了上来，脸都笑成了一朵桃花，说：“啥风把你刮来了？恁姐有个陪伴，那可是亲上加亲，快坐，快坐。”
桌子上、盘子里那浓香的莲菜、鸡肉、鱼肉和腐竹，还有热腾腾的馒头，不禁让我馋涎欲滴。开始，表姐的婆母娘一个劲地让吃菜，我忍着，就是不肯动碗筷；我越推辞，她越让得热情，几乎要把馒头塞到我嘴里。新媳妇，得懂一点儿规矩，我暗自提醒自己。想归想。然而，从昨晚到现在没吃饭，饿得慌慌的，前心贴着后背，于是那馋虫便悄悄爬了出来。
“吃吧，妹子，就和自家里一样。”表姐见状，也在旁边劝。她的话正中下怀，我禁不住诱惑，就拿起馒头吃起来。忽然，我发现表姐她婆母娘的眼神黯淡了，失去了原来的热情，说：“我有点事，出去一下，恁姐妹俩玩吧。”
感觉似乎有点不对头。但我又想，熟不拘礼，再说这是在表姐家，是她硬拉着我来的；杯弓蛇影，恐怕是自己多疑了吧？
临走的时候，我向表姐她婆母娘告个别。她也没有出屋门，冷淡地说，你走吧。
我的心一下子变得沉甸甸的……
之后，新婚的快乐，春节的热闹，走亲访友的繁忙让我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
过了正月十六，我回到娘家。一进门，娘皱着眉头问我：“闺女，咋给你交代的？”
“交代啥？”
“你呀，小时没心没肺，成了大人还没心没肺。把咱家的人都给丢完了！”
如雷贯耳！
我立得正行得正，办啥丢人事了？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原来，表姐她婆母娘把我拜年时，吃她家馒头的事情扬洒了一个村，有失大雅。这不，传来传去，竟然传到了俺娘家，让俺娘也知道了！
不就是吃了人家的馒头和几口菜吗？竟然如同做贼一样，名声扫地，以后咋出门呀？早知如今，何必当初？我没吭声，噙着泪，默默地回到屋里蒙头便睡。越想越委屈。我蒙着被子哭了，两顿没吃饭，眼都肿了。半夜时分，朦朦胧胧的，听见爹和娘在窃窃私语。
“不是不让你给咱闺女说吗？咋嘴没把门的。”爹的声音。
“谁知道她会这样揪心难受？要知道会有这事情，打死我也不告诉她。”娘说。
过了几天才知道，表姐家摆的四个盘和馒头也是做做样子而已，我的“失礼”一下子打乱了她家的计划。都是饥饿，是物资匮乏惹的祸！慢慢地，我也就释然了……
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大年初二，儿子、儿媳妇、孙子、孙女和闺女、外甥女都来了，团团圆圆的一家人，其乐融融，欢天喜地。看着几个小辈人面对满桌子的鸡鸭鱼肉不屑一顾，那蜜蜜甜甜的幸福，使我百感交集，思绪万千。于是，我便向他们讲了40年前过春节时拜年发生的那件尴尬事，之后便对他们说：“吃水不忘打井人。今儿，咱过上了好生活，得想想这是咋来的，得感恩，得知足，知道吗？”
孙子、孙女眨巴着眼睛，点点头，陷入了思考之中……蒙城县供电公司（王建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