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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团发面,堆在案板上,冒着白气儿,被娘揉搓得温软光润。
娘用一双巧手,把面团拽拉成条,在案板上盘来绕去,然后用剪刀剪出花瓣,用红枣装饰花心,案板上便绽放出两朵白玉般的并蒂莲。
娘把枣花小心移入锅内,盖上锅盖儿,点上劈柴火,不大一会儿,锅盖儿四周便白雾缭绕,待整个厨房变得雾气腾腾,蒸馍味儿直窜鼻孔,馍熟透了。揭开锅盖儿,两朵莲花更加丰满光润,灿然盛开,吃起来口感肯定比馒头筋道得多,功夫在面里藏着呢。
但你不能吃,枣花是用来祭祖的。在我们那一带,每逢过年,家家都要蒸个枣花馍摆在供桌上,只有过了农历正月十六,诸神归位,年味儿散了,全家人才可分食。
那一年,我六七岁,我娘蒸了一个并蒂莲大枣花,晾凉后放进馍筐里,馍筐上盖了一个粮缸盖儿,盖儿上面又压了一块砖,那馍筐就放在我床头的八仙桌上。
半夜,我起来撒尿,见那馍筐,忽然觉得有点饿,我知道那枣花馍不能吃,便吹了灯,把头蒙在被子里接着睡,可就是睡不着,翻来覆去,满眼都是枣花馍,满脑子都是枣花的香甜,肚子也跟着起哄,咕咕咕直叫唤。
我小时候家里穷,一年难得吃几次白馒头,一次我感冒发烧一连几天吃不下饭,我娘给我蒸了几个白馒头,馒头吃完了我的病也好了,我给我娘说谁要让我天天吃白馒头,我愿意天天生病。从这件事上你就知道馒头对我有多大的吸引力,摆在我床头的可是枣花馍,比馒头更好吃的枣花馍啊!
我的一只小手从黑夜里伸出来,脑子里立刻发出阻止信号,可那只手有点儿不听使唤,自作主张伸向了馍筐,肠胃也暗地里纵容,咕咕叫得更欢。一片黑暗,让我的眼睛有了推托的借口,我的手摸到了粮缸盖儿,摸到了上面的砖。移去砖,掀开盖儿,抓了枣花馍拿进被窝,蒙上头,像个躲进洞里偷嘴吃的小老鼠,我在被窝里津津有味地吃了个饱。
那枣花馍很大,我没吃完,也不敢放回馍筐,便把剩下的盖在被窝里。因为偷嘴吃,我整天提心吊胆,娘一进我那屋我就害怕,娘看我一眼我就心慌,可一到夜里,我又抵挡不了枣花馍那香甜的诱惑,躲在被窝里继续享用。
一连几天,娘也没说枣花馍的事,我偷偷把枣花馍吃了个精光,大年初一,我家祖宗的牌位前的供桌上往年放枣花馍的地方放上了一盒点心。
娘是不是把枣花馍的事忘了?或者是忘了惩罚我?我暗自庆幸,欢欢喜喜过了年,之后随奶奶走亲戚,与伙伴疯玩,我把偷吃枣花馍的事抛到了脑后。
过了农历正月初五,娘突然旧事重提,把我拉到院子里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娘用柳棍狠抽我的屁股,每棍下去我的屁股上就肿起一条血印子,娘说打我是让我记住:做人一定要管住自己的手,不该拿的东西,再想要也不能拿;还要管住自己的嘴,不该吃的东西,再想吃也不能吃。
娘在我屁股上一共打了6棍,我的屁股整整肿了半个月,娘的话让我记了一辈子。
以后我离开家乡在外工作,有好多次,那样的枣花馍就摆在我面前,我都管住了自己,没再犯错。
如今娘已和我阴阳相隔,每逢过年,我都要蒸一个枣花馍,告慰逝去的亲人,同时也告诫自己:无论面对怎样的诱惑,什么时候都不能失去道德和法律的底线。安徽省蒙城县供电公司(王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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