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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不会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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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人民公安报 | 董丽君 2017年04月07日10:18

杨靖 画
下一次再见,也许是在篮球场。你专注地运球,大汗淋漓。我背着双肩包恰好经过。
我想过那应该是一个夕阳西下的午后,4、5点钟的样子。落日的余晖将你朝南奔跑的身影拉得老长,我踩过你的影子往北去。我看不到你在篮筐下的纵身一跃,你也见不到我摇晃的马尾。
下一次再见,也许是在健身房。你赤裸着上身在做杠铃推举,宽阔圆浑的三角肌引来不少注目。我依然埋头在跑步机上跑步,可能还有点儿驼背。你不会过来纠正我的姿势,我也不会向你请教如何练出马甲线。
下一次再见,也许是在步行街的超市,应该已经过了饭点。我站在冷柜前认真比较两瓶酸奶的生产日期,你抄起一桶方便面就去付款。你把零钱塞进裤兜急匆匆地转身就跑,收银的女孩抓起方便面冲你喊,你早没了踪影。我知道你还会再回来,气喘吁吁地,有点狼狈,讪讪地对着人家笑。可我不愿再等,我转身跨入汹涌人潮。我能遇见你,也能送走你。
下一次再见,也许是在电视里,可能是江西二套也可能是社会与法频道。你用淡定自若的口吻叙述着抓捕经过,语气里透着不易察觉的小得意。我鼻子不由哼了一声,想着你没出镜的那条腿说不定正缠着绷带,疼得要死!
我一个人吃着面条,是我亲手做的长寿面,那天应该是你的生日。这么多年,我边吃东西边看电视的习惯还是没改。幸好你的眼睛被打了马赛克,不然又该骂我了。
下一次再见,也许是在我们常去的自助餐厅。那天可能是店庆大酬宾,五折!尽管下着雨,依然人气爆棚。一只手趁乱摸进表姐的口袋,邻桌的你尽收眼底,身手极快地将他拎起。我从洗手间出来,看到表姐正向你道谢。可你身边怎么还跟着个姑娘?我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800遍,可能会嫉妒,也可能会慌张地垂下头,使劲盯着自己的鞋尖。我们应该不会一起吃饭。
下一次再见,也许是在滨江西路的那条小巷子。我们相向而行,只怪那条巷子太窄,窄到无处躲藏。我可能会呆立当场,旋即无法抑制地冲上去抱紧你。鼻涕蹭了你一身,口水糊了你一脸,然后哭着哭着就笑了。你可能已经把我忘了,哦不,你肯定把我忘了。上一次你走得那么急,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我的脸。你推开这个疯婆子,拉拉衣领,径直朝相府路走去。你没有回头。
我也可能什么都没做。那是一个清寒微冽的夜晚,信江安静得没有一丝涟漪。你顶着两个黑眼圈,缓缓向我走来。你的脚步像洪钟撞击在我心坎,愈近愈疼,剧烈的回响就要炸裂我的五脏六腑。我用力捂住嘴,怕你听到我的泣不成声,更怕脱口而出你的姓名。藏蓝的袖口轻轻擦过我的衣裙,轻得那样不真实,仿佛从未发生。只一瞬间,你走了,带走了满城的月光。我慢慢蹲下身子,抱紧自己。我不敢回头。
我想象过无数种与你再见的场景,却不知是多久以后。
他们说你不会再回来,我不信。你无名指上还套着我送的指环,你逃不出我的手心。
空间不过是这一秒平行了,何必非说什么天人永隔?
下一次再见,你一定长了个长鼻子。从前你撒了太多慌,骗我说不累、骗我说吃过了、骗我说睡得好甚至还说要永远做我的依靠。撒谎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你着急辩解,说是怕我担心、怕我挂念、怕我难受。你怕的这么多,你是我见过最胆小的警察。
可是你走的那天,怎么连招呼也不打,你这个没礼貌的家伙!
为了肩上的责任,为了钟爱的事业,你就敢只身犯险,以命相搏。
鲜衣怒马,你全放下。
烈焰繁花,你皆舍得。
当嫌疑人的子弹刺穿你的心脏,我正在家里给你熨着明天要穿的常服。你在痛,我在笑。好一个凄凉人世!
我拨开憧憧人影,看见你从容地躺在煞白的床单上,那么高傲。任凭我声泪俱下地哀求,你终不肯再看我一眼,为何亏欠的人总是理直气壮!
你成全了自己,用诀别刁难我。
千里路你只陪我一程,从此风雪艳阳你都不问。
下一次再见,我一定不会对你微笑。你薄情就别怨我记仇。
何苦还来我梦里赔罪。这一生,注定是你欠我。
下辈子,我要你乖乖守护着我,倾一世温柔相还。(文字作者单位:江西省上饶市公安局)(插图作者单位:上海市公安局松江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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