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唐诗里赏秋

羊君

文/福建石油 何银基

送走了夏天的暑热，正是秋高气爽、景色绚丽的旅游好时节。但道路堵车、景区拥挤，处处红尘滚滚，人潮汹涌，再好的景致也换不来好心情，不如宅在家里，徜徉在唐诗的诗林里，去领略秋天醉美的山水，岂不优哉游哉？

王维不就是在僻静的山野里赏秋的吗？“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一场秋雨在傍晚就停住了，整个山野被冲洗得清清爽爽。雨过天晴，诗人来到山林里，日隐西山，却有朗月当空，晶莹的月辉挂在青翠的树梢上；群芳退尽，却有青松如盖，葳蕤的树叶遮挡了尘世的喧嚣。更有清冽的山泉，淙淙流泻于山石之上，有如一条洁白无瑕的素练，在月光下闪着幽幽的光，多么幽静明净的自然美啊！在陶醉之中，倏然间，竹林里传来一阵阵清脆的笑声，一群长发飘飘的少女提着浣纱的竹篮走回家门；湖面上水波荡漾，婷婷玉立的荷叶纷纷向两边披分，汉子们驾归舟划破了荷塘月色的宁静。时光如水，芳菲消歇，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从此万念俱寂，醉卧山间，不问世事，只把这份幽静而飘渺的景致，留存在生命的深处。

李白在长安被权贵所排挤，于失意之中寄情山水，他也在秋天的一个傍晚，独自登上宣城谢脁北楼观赏秋色：“江城如画里，山晓望晴空。两岁夹明镜，双桥落彩虹。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谁念北楼上，临风怀谢公。”凭高俯瞰，明净的岚光山影一下子就把诗人吸引住了，这宣城简直就在画图中似的。两条澄澈的溪水绕城而流，汇合后如明镜般平静，波光滟滟。溪上的两座桥，倒影在水中，从高处望去，在夕阳的照射下幻映出奇异而璀璨的色彩，就像彩虹落到明镜中似的。再看那水岸上，树林里冒出的缕缕炊烟，若有若无地在秋天微凉的空气中袅袅飘荡；橘绿柚黄，梧桐叶落，如梦如幻地在山水间变换着季节的色彩。秋水澄澈如镜，宛转而缠绵；秋山幽美恬淡，静定而多情。在孤独而彷徨中，此时此刻，李白感到苍凉的秋意，不能不缅怀谢脁这个前代的诗人。尽管如此，还是透露出李白对美好山川秋色的无限神往。

而赵嘏却是在深秋的一个拂晓登高观赏长安秋色的。“云雾凄凉拂曙流，汉家宫阙动高秋。残星几点雁横塞，长笛一声人倚楼。紫艳半开篱菊静，红衣落尽渚莲愁。鲈鱼正美不归去，空戴南冠学楚囚。”他登上高处，一眼望去，凄冷清凉的云雾在缓缓飘游，城中的宫观楼阁都在云雾中浮动，景象迷蒙而辽阔。晨曦初现，天空中还挂着几颗寥落的残星，一行雁阵背负残星向南飞去。突然传来长笛声，这笛声带着一些淡淡的忧伤，是那么悠扬，那么哀婉，像是喟叹人生如晨星之易逝，又像是见归雁而思故人。循声望去，依稀可见有人正背倚栏杆吹奏着。残星、雁阵，长笛声、倚楼人，这是一幅多么凄冷而又韵味清远的秋之画卷啊。夜色退去，眼前的景色已清晰可见：竹篱边的紫艳的菊花，含苞待放，娴雅静默；水塘里的莲花红衣褪尽，只留下枯荷败叶，愁容满面。生命的莲花纵是艳丽也终将凋零，唯有清淡如菊的生命之花淡然开放，才能为平凡的生活添一份持久的芬芳。故园鲈鱼正美，何苦像囚徒一样留在这是非之地苦苦挣扎呢？

秋天的美是淡雅素净、清冷高远的。秋天的景色是要用心去体察的，秋天的声音是要用心倾听的。王维、李白、赵嘏都是在静谧的环境中，心物才思，悠游无碍地和大自然进行着沟通，才能写下传诵千古的诗篇。这是随着人潮“到此一游”所能达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