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文江卓有成效的访美行程,瑞典地质学家安特生(Johan Gunnar Andersson)在其中功不可没。1914年,安特生作为北洋政府的矿务顾问来到北京,来华前的1910年,因主办国际地质学大会,已建立了广泛的国际交往的人际网络,这些人脉无疑也分享给了丁文江。丁文江国际视野的扩大,中国地质事业能够得到顺利发展,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这位“客卿”的巨大帮助。筹建地质图书馆不仅是丁文江和中国地质调查所的愿望,并且也出于安特生个人研究之需。几乎与丁文江同时,安特生已在1919年1月19日致信奥斯朋,请求自然史博物馆和地质调查所交换书刊,因此丁文江和安特生可以说是双管齐下,共同表达了与美国交换书刊的迫切愿望。对于来自中国的请求,奥斯朋则非常热情,多次指示下属尽一切力量给予中国地质调查所帮助。
丁文江从美国抵达伦敦,2月11日与徐新六在伦敦迎接初抵欧洲的梁启超一行。随后丁、徐先期回到巴黎,2月13日拜访参加巴黎和会的驻瑞典、丹麦公使颜惠庆。2月18日,梁启超一行到达巴黎,之后丁文江与他们多一起活动。梁启超赴欧考察之行,随行成员中有张君劢、蒋百里、刘崇杰、徐新六、丁文江、杨维新等人,分别擅长法律、军事、外交、财政、科学和教育。梁启超自称这个使团受总统徐世昌之派遣,但并非官方使团,主要以学习为目的,调查欧洲当时的政治、经济、社会情况。梁启超观察巴黎和会情形,代表中国作舆论之宣传,期间忙于参访和应酬,主要活动是“见人”“听讲”“游览名所”和“习英文”,教习英文者则为丁文江。1919年4月11日,发表热情洋溢的题为“中国与世界和平”(China and the Peace of the World)的演讲,后印成小册子广为分发,表达中国国内一致要求归还青岛、胶州之声音。最为重要的是,梁启超在5月2日致电北京,通报了日本将继承德国在山东之权益的消息,此事极大地唤起了中国民众的强烈反感,也成为了引爆五四运动的导火索。
丁文江抓紧机会与法国地理学界也建立了联系,在1919年4月5日由法兰西学士院院士、汉学家高迪爱(Henri Cordier)主持的会议上,法国公共教育与艺术部历史和科学工作委员会下属地理部的秘书夏尔·德·拉·龙西埃(Charles de la Roncière)还宣读了丁文江3月29日在巴黎给他的一封法文信,信中介绍了中国地质调查所从事的地图测绘工作。在巴黎期间,丁文江结识了美国威斯康星大学地质系主任查尔斯·肯尼思·利思(Charles Kenneth Leith)教授,之后便推荐学生到那里进修。还得便参观了洛林地区的铁矿业,并考察诺曼底、安茹(Anjou)地区的矿业和地质情况。
大约到了7月4日,丁文江与梁启超一行在伦敦告别,而梁启超一行继续到伯明翰、曼彻斯特等地参访。7月8日,梁启超在曼城工程师俱乐部演讲,谈到工业革命和自由贸易,翻译改由徐新六担当。之前两日,丁文江在伦敦致信瑞典自然史博物馆的古植物学教授赫勒(Thore Gustaf Halle),拟 于18日离开纽卡斯尔赴瑞典。赫勒曾于1916—1917年来华,收集中国古植物化石。1919年4月24日,当赫勒得知丁文江在巴黎,主动致信丁文江,欢迎他到瑞典访问。丁文江到达瑞典之后,拜访了赫勒和曾在中国地质调查所任职的瑞典地质学家丁格兰 (Felix Reinhold Tengengren),参观了瑞典北部世界最大的铁矿城基如纳(Kiruna)。在斯德哥尔摩,丁文江与留学生周赞衡亦有往来。周赞衡原是地质研究所的学生,1918年8月在瑞典的资助下,从上海经旧金山,来到瑞典自然史博物馆,随赫勒研究古植物学。丁文江和赫勒曾约定,让周赞衡研究赫勒和安特生收集的植物化石。但令人意外的是,装载赫勒在中国收集的大量化石标本的“Peking”号轮船在回国途中沉没,造成了无法弥补的巨大损失,对赫勒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原本让周赞衡依据这些材料进行研究的梦想也化为乌有。
7月30日下午,丁文江在哥本哈根乘坐“腓特烈八世”号轮船起程前往纽约,在美国漫游了近两个月,并再次访问华盛顿以及美国西部的矿物局。期间的活动我们虽了解不多,但最重要的是,丁文江通过美国地质调查所大卫·怀特(David White)博士的居间协调,促成了哥伦比亚大学古生物学教授葛利普(Amadeus William Grabau)到中国地质调查所担任首席古生物学家,并在北京大学教授古生物学,此后培养了一批年轻的古生物学家,迎来了中国古生物研究的黄金时期。
9月26日,丁文江从旧金山坐船回国,10月底返回北京,结束了长达十个多月的欧美之旅。他在回国后即在矿务司司长张轶欧的催促和翁文灏的襄助下,全心投入《地质汇报》等书刊的编辑。1919年底,《地质汇报》正式创刊,在创刊号上,当时的农商部总长田文烈、次长江天铎与矿务司司长张轶欧分别写序表示祝贺。丁文江也写了中英文序,在英文序的一开头,他特意引用了德国地质学家李希霍芬(Ferdinand von Richthofen)《中国》一书中的一段话,以此来刺激和鼓励年轻的后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