泄漏的蒸汽阀

高利荣

泄漏的蒸汽阀
我刚参加工作那会儿，正值青春年少，加上文化不高，除了对机械知识知之有限，有时拖沓懒散的坏毛病也像鬼魅一样追随着我。倘若说那一时期我有什么“特点”的话，便是对好多事无所谓。
那一年，我到单位机车班修火车。那时的火车还是蒸汽机车，单位指派了一个姓严的老头给我做师傅。严师傅是班长，对待工作上的事确实人如其名，严得很。但我并不想“屌”他。
“还姓严呢，难道想治我不成？”我悻悻然地想。
师傅果然开始治我了。他不许我上班的时候穿拖鞋，不许我上班的时候打赤膊，不许我班前喝酒——一点啤酒也不可以。这也不许，那也不许，我心里很窝火，总想找个机会跟他对着干。
有一天，有一台火车的蒸汽阀有点泄漏。为了不影响火车的正常使用，师傅安排我中午时间趁火车司机吃饭的时间把它修好。这只是个小事情，原先我也处理过很多次，只需给蒸汽阀换个垫就行了。
师傅吩咐我时，我假装唯唯诺诺地答应了。到了中午时分，大家都去食堂吃饭时，我也偷偷摸摸地跟在后面去吃饭。我心想，我就不去了，看你怎么办。
待我吃好饭悄悄地回到班组时，突然就感到了不对劲，很多人用异样的眼光瞅着我。从旁人小声的嘀咕中，我知道了蒸汽从那个蒸汽阀里喷射出来，烫伤了一个司炉工的额头。巧合的是，这个司炉工竟然是与我平时称兄道弟的哥们。
师傅指着我额头不说话，他不说话样子很吓人，额头上的经脉胀得鼓鼓的，两个眼睛瞪得像灯笼一样。我想，这下玩了，我要回家吃老米饭了，师傅肯定不要我了吧，不知道那个哥们会不会毁容呀？这一刻，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我害整个班组的人扣了钱，那个被蒸汽烫伤的哥们眉间也永远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疤痕。于是，那些天上班我就有点像过街老鼠一样惴惴不安。
师傅后来跟我说，技术差点没关系，只要用心学，总会学得精的，但答应过的事情不去做，是会害死人的。我听了之后很愧疚，便使劲点头。
一转眼，这件事情至今已经过去好久了，师傅早就退休了，单位里原先的蒸汽机车也换成内燃机车了，可有时想起来，就像昨天才发生的一样。那位哥们眉间那个淡淡的疤痕也永远印在了我心里，催我自新，让我反省，促使我不断改掉身上的那些坏毛病。
               

林矩鸿

发在第五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