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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2-13 21:2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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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去洞庭》是部优秀的长篇小说,就叙事方式而言,作者抛开了传统小说的线性叙事,整个故事横跨北京、东北、湛江、西藏、湖南等地,几乎大半个中国,作者却以“环形叙事”“并列叙事”为策略,编织出了一个偌大的复杂的人物关系和架构网,将史谦、顾烨、张舸、小耿、岳廉、图们等几个年轻人的命运紧密交织在一起,整个结构如同电影《低俗小说》和《两杆大烟枪》,也如同格非的小说《人面桃花》。这样的叙事方式,似乎体现着作者对传统小说叙事的某种反抗和突破,它无形中扩大了小说外延及其发展的新方向。
正因为作者有较强的文本意识,所以,这部小说从一开始就没有按照常规出牌,更不可能像传统小说那样从故事的“开端”写起,而是找到了整条故事线上几乎接近中间部分的某个“情节点”作为切入点,由此,我们可以猜想,整部小说在写作之前,作者是经过精心排布和构思的。这个“情节点”即是小耿强奸张舸后开始的逃逸,其实,在这个情节点之初,文本就已经隐藏着众多信息,如开篇“北归”章节里第一二段中这样的句子:“暮色浓稠,最后一抹夕晖被大地没收,世界又回归了让他感到安全的黑色”,这里的“又”字值得玩味,为什么是“又”?此前“他”遭遇了什么,以及为何会“感到安全”,人物此时难道不安全吗?背后有着怎样的隐情。接着,句子“汗水顺着脸颊滚落,他下意识地擦了一把,闻到一股浓稠的血腥味道。他断定不是他的血。不是他的,反而使他慌张”也颇具玩味,这句话里隐藏了几个重要的信息,人物闻到一股浓稠的血腥味道,这个血是谁的?人物断定血不是自己的后,反而慌张?为何不是自己的反而慌张呢,作者统统没有交代,而是采取了“信息缺口”“悬而未决”的处理方式,直接绕开,继续描写故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种种悬念就此抛出。
可以说,作者在整部小说里,对于“悬念”的运用十分娴熟,让人不免想起美国悬念大师史蒂芬·金,以及日本推理小说家东野圭吾。在“北归”里,信息隐藏的部分还有很多,陆续形成了一种“信息缺口”式的写作。如:小耿在同张舸交流时,问她是否是华容的,张舸没有回答,而是吃吃地笑,说你猜。如:小耿见色起意,强暴张舸后,陷入无尽的懊恼,认为自己脑子一定是短路了,此时脑海里浮现起父亲的音容,认为这样的自己会令父亲失望,为何失望?作者没交代。如:“她坐起身,不经意间,他瞥见她手腕上有道隆起的疤痕,如一条柳眉。你割腕过?她将手腕遮住,没有回他,脸色一下变得异常难看”。这里,张舸没有回答小耿的问题,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使其身份和过往显得更具神秘感,这里既是为后文交代张舸过往留下的伏笔,也为人物背景增添了一抹悬念色彩。同时,在小耿打算逃走又不敢逃走,怕张舸报警时的谈话里,张舸失落地说:“无所谓了,都无所谓了,这么多年,谁在乎过我的死活?”这些话里,显然隐藏着大量的信息。这些对话,这些描写,又不得不让人想起海明威的冰山理论来。
事实上,以“北归”章节里所举的这些列子,在后文中比比皆是,在此不再赘述。可以说,正因为作者采取了“环形叙事”这样一种独特的叙事策略和组织架构,加上不断切换叙事主体——以第三人称非限制视角的方式讲述故事,才使得每一根线都不是完全独立的线,每一个章节都不是完全成块的章节,若把整个文本想象为一根“桃枝”,那么这些单独的章节更像是桃枝上分叉出的其他枝丫,它们相互独立、相互依存,信息如同凹凸的铁块或滚动的齿轮,存在“信息缺口”,却又能相互咬合、不断补充,在故事推演中,作者还巧妙地运用第三人称非限制视角这样一种独特视角更好地展现出人物的内心活动,以此将人物心理变化与故事情节紧密融合、对应。这样,在文本的推演中,又不断释放前文隐藏的众多信息,包括:人物背景、事件原由等等,使得整个故事前因后果渐次明朗,人物形象逐渐饱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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