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圈儿

王晓伟

    破败的老宅门前杂草丛生，草间的白色石墩上锈迹斑斑，风中摇曳的残窗“吱吱”作响，我站在老宅门前的古道上望着石墩儿的方向，努力回想着圈儿的样子，似乎它的影子还依偎在石墩旁，直到眼睛迷离，泣不成声。
   时间追溯到很多年前，这里一片欣欣向荣，老宅门前人来人往。这间老宅是小时候的玩伴楠楠的家，我们家住在隔壁，我和他是那时最好的朋友。有一天，邻居大婶儿家的狗生了两只小狗，都非常可爱，每每放学，我和楠楠都要跑到大婶儿家去看小狗。楠楠给它们分别起了名字，一只叫豆儿，一只叫圈儿。一个月后，两支小狗满月了，大婶儿见我们很喜欢小狗，就决定送给我们一只，我和楠楠开心的不得了。楠楠一把抱住圈儿，说自己就喜欢这只，大婶儿笑眯眯的就把圈儿送给了他，至于剩下的豆儿，大婶儿早就决定送给亲戚了。
    又是放学的时间，我和楠楠回家扔下书包，第一时间就是蹲在门口和圈儿玩耍。楠楠家门前有个一尺来高的石墩儿，石墩儿下是被掏空的凹槽，正好可以作圈儿的房子。大人门嫌弃圈儿来回乱跑，就拴了绳子，一开始圈儿叫了好几天，但慢慢适应了就不再叫了。楠楠把照顾圈儿当作自己的责任，只要有好吃的就分享给我和圈儿，我们仨成了最好的朋友。圈儿摇着尾巴，歪着脑袋卖萌的样子着实可爱，让楠楠和我喜欢的不得了。
时光匆匆，转眼一年过去了，圈儿也长大不少，石墩的小房子变得正好容下它了。有一天，楠楠哭着鼻子跑到我们家，告诉我他们家要远行，陪父亲一起到广州居住，圈儿想拜托给我，听到这样的消息，想着昔日里我最好的朋友要离我而去，我这心里一阵酸楚。看着他伤心，我只有故作坚强的拍着他的肩膀，答应了他的要求。
那天朋友走了，家里变得空荡荡的。我解开圈儿的链子，还了它自由。它撒开欢儿的跑了一会儿，就蹲在门口望着门前通向远处的道路。我叫了叫它，它摇了一下尾巴，朝着远方叫了几声，那声音低沉，似乎它明白着什么。我引着它来到我们家，喂了几口吃的，它吃了几口就向外面跑去，我叫着它，它却头也不回的向远处跑去，跑去的方向，正是楠楠家搬家远行的方向，望着它远去的影子，我心里又是酸酸的。
圈儿跑出去好几天，没见到它我满心自责，想着朋友的叮嘱，想着昔日的旧景，我只能为圈儿祈祷，它能平安。终于有一天，我放学回来，圈儿从朋友家的石墩儿下窜了出来，它站立着跳了起来，一把扑到我的怀里，这几日的连连自责，让我迷离了眼睛，它吐着舌头舔了我的脸蛋儿几下，围着我转了几圈儿，摇着尾巴似乎在表达什么。看着它没事儿，我这心里总算好受了些，跑到家里拿了几个馒头，掰开喂了喂它。它又是吃了几口，便向外面跑去，我急忙喊住它，它蹲在朋友家的石墩儿前，望着远方，似乎想着什么。
就这样，圈儿每天来我家吃点儿东西后就回朋友家，它依然蹲在石墩儿前望着远方，那眼神中充满了期望和无奈。大人们劝我将圈儿拴在家里，可我不想，我想让圈儿自由着，快乐着，但事实并非如我所愿。我没想到圈儿那么固执，没想到它那么忠诚，也许在它的情感世界里，还满心期望着自己的小主人回来，哪怕再看它一眼，而这样的执念一直持续了好多年。天降大雨，圈儿躲在石墩儿下，等雨过天晴了就又蹲在原地望着远方。天降大雪，我怕它受凉，拿了旧衣服帮它御寒，等到阳光普照，春回大地，它依然还是那个样子。
那一年，圈儿走了，它静静地躺在石墩儿不远处的草丛里，我蹲在草丛前，眼泪簌簌落下，它就这样走了，带着它的执念，带着它的期盼，带着它的忠诚，它眯着眼睛，眼神中还不失希望，似乎泪光闪烁。我在大人的帮助下，在石墩儿旁挖了个土坑，亲手把它埋了。
那几个月我心情一直不好，后来棚户区改造完成，我们家搬到了城里。随着时光的流失，我渐渐忘了圈儿的样子，直到因事又回到故居，路过老宅，那石墩儿勾起了我的回忆，让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王晓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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