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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游杜甫草堂
农历正月十六,成都的天空依然阴郁,但不再春雨霏霏,天色亮堂了许多,气温也有所回升。按计划,今日游览杜甫草堂。
三年前的暑期曾来草堂一游,因正值旅游旺季,人头济济,摩肩接踵,加之天气燠热而时间仓促,故印象已然淡漠。但感怀一代诗圣归隐栖息之居的情愫不曾褪去,今日春风浩荡,悠然重游,不亦乐乎!
草堂位于成都市青羊区青华路,占地面积近300亩,宋元明清历代都曾有修葺扩建。园内建筑古朴典雅,环境清幽雅静,树木苍郁葱翠。杜甫先后在此居住近四年,留下了240余首不朽诗篇。
我等一行于午后来到草堂。
正月的草堂,绿叶葳蕤,春色满园。园内最常见的树木是香樟树和榕树。香樟树秀颀伟岸,直耸云霄;榕树敦厚葱郁,虬根曲绕。园内有石板小路、鹅卵石小道和木桥小径,曲曲折折,起起伏伏,依着几泓碧潭和后建的楼阁木亭,在幽深的密树浓荫中左盘右旋,忽隐忽现。碧潭由溪水相连,温婉澄澈,鱼翔浅底,波光粼粼。当然,我最喜欢的还是那随处可见、丛丛簇簇的竹林,纤细高挑,风雅清脆。而最令人目暖神驰的却是点缀于整个园内的红梅和绿梅,那一抹抹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红色和绿白色,羼杂互融,相依相偎,使人不禁想起诗人写的《江梅》:“梅蕊腊前破,梅花年后多。绝知春意好,最奈客愁何……”但对我而言,眼前如此胜景,除了缅怀和仰慕,内心竟然也有一丝怅惘……
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我们怀着虔敬的心,似乎在幽幽曲径之中找寻着什么。身边,碧溪潺湲,草木明瑟。我们呼吸着淡淡的梅香,揣测着诗圣的起居,臆想着时代的烽烟,感受着岁月的沧桑。虽然在这个季节,不见蝶翼翩翩,也无虫鸣唧唧和鸟声满园,但我们每个人的内心就像园内绿荫下的几洼荷塘——风吹水绽,自成涟漪。那悠悠窅窅的历史烟云也便在心中不断缭绕、升腾!
杜甫出生在迄今一千三百零七年前的唐代(712年—770年),字子美,号少陵野老。原籍湖北襄阳,后徙河南巩县,陵墓不详。杜甫自幼好诗文,七岁便开始写诗。青年杜甫也曾胸怀“学而优则仕”的政治抱负,然两次科举不中。直至三十五岁才勉强求得一芝麻绿豆小官——右卫率府胄曹参军(负责看管兵甲仓库)。后又受“安史之乱”所累而遭贬谪,遂看破官场之险仄和倾轧而愤然辞官。后几经辗转,高举远蹈,在友人相助下于成都城西浣花溪畔建一草堂,从此和家人过着餐松啖柏,泉石为乐的清苦生活。诗人在《登岳阳楼》中曾有“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的诗句,没想到竟一语成谶,在草堂幽居四年后,诗人再次举家漂泊,竟然在颠沛流离中病逝于一湘江小船。诗圣的晚年如此潦倒落寞,也让我们这些后人不胜感慨唏嘘!杜甫一生与李白两次相见,诗圣与诗仙相逢,想必扬风扢雅,吟风弄月,更是在所难免,那情景尽在想象之中!
曲径通幽处,悠悠古人情。我们流连于寻幽访古的恬淡之中,诗人清癯的面孔在脑海中不时浮现。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一排茅椽蓬牖之前,突然间只感觉心头一震——难道,这便是这个偌大园林的圣神支点?难道,这便是让无数后人仰望而又无法企及的精神高峰?
这是一排再简陋、再普通不过的茅屋。但此时此刻,在我眼里却比那些崇楼华堂还要光芒四射;它的主人也非峨冠博带之尊,但却是中华历史天空中一颗无比璀璨的巨星。这一排茅屋坐北朝南,共有五小间陋室东西贯通,分别是一间会客室,一间书房,一间厨房,两间寝室。我细细打量着眼前的这排茅屋,只见屋顶最上面铺着厚而瓷实的茅草,茅草的下面是密密麻麻约一寸宽的竹板,再下面由手腕粗而并排的椽子支撑。屋内的隔墙很薄,约两寸,墙壁是薄薄的木板,破损处可见里面是泥草。整排茅屋之前有一约二分大小的小院,由约两尺高的篱笆栅栏所围。院子的东侧有一枯井,正前有一约两米高的蓬门。
这便是杜甫草堂——一代诗圣晚年的栖息之居。我想,经过一千三百多年的不断修葺,此茅屋早非那“被秋风所破”之茅屋,彼时周遭也非现在这般清幽雅静,但联想到诗人晚年的穷困潦倒及颠沛流离,联想到诗人在世时的寂寂无名及报国无门,联想到诞生于此茅屋之内流芳百世的经典佳作,我似乎听到了诗圣在饮泣,历史在诘问,民族在叹息!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在草堂的出口回头凝望,文化气息似春风一样浩荡。我想,在自然的时间里,千年仿佛就是昨日;但在人文的时间里,厉千年而仍被后人缅怀便是不朽。满园的春色里,各种后建的台榭楼亭星罗棋布,它们或姿态昂扬,或精雕细刻,但不管它们如何尽态极妍或风华四溢,庇佑它们的,却始终是那丛林深处若隐若现的一排茅屋。
来源 现代文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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