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水都喝了 还在乎这一碗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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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武汉市作协主席董宏猷写札记记录疫情期间经历 谈及武汉人“解封不解防”心态
“一江水都喝了 还在乎这一碗水吗？”

来源：北京青年报　|　张恩杰　　2020年04月12日08:30

        在武汉市实施交通管控措施的日子里，很多人会通过写日记的形式记录下自己的经历和感受，武汉儿童文学作家、前武汉市作协主席董宏猷便是其中一个。

        董宏猷的札记里既有在网上看到的新闻报道，也有身边的亲友告诉他的故事，还有他出门购物亲眼目睹到的一些情况，以及与社区志愿者沟通交流后获得的信息。董宏猷谈及武汉“解封不解防”的现状时表示：“一江水都喝了，还在乎这一碗水吗？”这句俗语代表的是武汉人的一种心态。

        从3月26日开始，武汉音乐广播台分别用普通话和武汉方言每天定时发布董宏猷的札记，一共录播了12篇。他的一些公开的札记也被武汉市人民广播电台录播，并随内容主旨播放了一些主题相近的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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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

素材来自市井生活

保证信息来源真实

        北青报：您在札记中为马路边一家小吃店老板娘身患新冠肺炎去世而哀悼，还将一个小孩子给拾荒老人送口罩的故事也记录进去，这些普通人的故事素材是从哪里获悉的？您如何看待作家笔下对真相的探索？

        董宏猷：这些都是武汉封城这段时间我对市井生活的一种记录。这里面既有在网上看到的新闻报道，也有身边的亲友告诉我的故事，还有我自己出门购物目睹到的一些情况，以及与社区志愿者沟通交流后获得的信息。我采访过的这些人，都征求过他们的意见，只要同意的，我都将他们的姓名、职业等个人情况在文中做了交代，以此保证信息来源的真实性与可靠性。

        作为一名作家，要接地气，要关注芸芸众生。久而久之养成的这种习惯，让我面对新冠疫情特大公共卫生事件而特别敏感；同样，一个作家要有悲悯情怀，要对生命有所敬畏，那些披红挂彩的是生命，默默无闻也是生命。

        在疫情当中，每个人都是一个筛子，都有一种选择，代表一种价值观。有人看到一个孩子给拾荒者送口罩，认为孩子有同情心、很善良；有人却认为这孩子不知道如何自保，有些幼稚。所以说每个人面对同一件事物，都有自己的选择和看法的。就武汉遭遇新冠疫情来说，到底什么是事实真相呢？真相是一个立体的形状，是一只大象，摸了一条大腿，甚至一个脚趾头，就说是真相，这就不对了。你不能说每个人都了解全部的真相，你只能从个人的角度，用你自己的眼光去发掘、看待真相。

        这个眼光也是一种记录。比如，有的志愿者放弃了宅在家里享受安宁生活，选择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为人家做很多不收任何报酬的事情。所谓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在新冠疫情这样的大环境下最容易显露人的本性。我是儿童文学作家，如果我没有一颗童心、一颗悲悯之心，又怎么能写出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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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

江汉关的钟声响了

解封时小区静悄悄

        北青报：您提及开城后想做的事是去公园草坪上晒太阳，去了没有？您所观察到的武汉人在开城后的生活及心理状态是怎样的？

        董宏猷：4月7日晚上，我和老伴静静地坐在客厅里，等待武汉开城的消息。一直等到8日零时，江汉关的钟声响了，我所住的小区周围静悄悄的，都听不到大家的声音。应该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吧，武汉人经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已经很难用言语和呼声来表达此时的心境了。

        从窗外望去，附近红十字会楼上的灯管一直是通宵长明的，管控以来的每个夜晚都是这样的状态，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早上起床，我从另外一扇窗户看到楼下操场上很安静，学校停课，只有三三两两的鸽子在操场上大摇大摆地散步，它们俨然成了主人。

         开城到现在，我还没有出门。此前一些杂志社跟我约稿，我正在忙着写东西，还没有顾上去草坪上晒太阳，那也只是一种浪漫，要实现，这中间起码还有一段距离要走。现在是“解封不解防”，所有的小区依然严控着，出入卡口必须登记，规定时间，一家只能出去一个人，只能是两个小时。

        在家待了这么久时间，已经有了一个惯性，目前觉得还是家里安全一些。就如我们武汉的一句俗语：“一江水都喝了，还在乎这一碗水吗？”我想不急在这一时出门，已经是武汉人的一种心态。

        当晚，老伴就煎了荷包蛋，做了一碟韭菜黄炒鸡蛋，还有豆制品，以及苦瓜，一共做了三个菜。我们没有刻意地去举行什么庆祝仪式，只是这菜比平时多了一份。苦瓜清热解毒，最适合当下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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剖析

武汉人刀子嘴菩萨心

性格复杂却重情重义

        北青报：您文中既有武汉市民的开窗大合唱，也有他们的“汉骂”，更有市民为援鄂医疗队的送别，似乎武汉人的性格很复杂？

        董宏猷：武汉是长江和汉水的交界处，自古以来就是一个交通枢纽重镇。古代没有铁路，但是水路码头很发达，人们要在这里讨生活，就要想方设法抢占物流运输市场。于是就有了一种码头文化，官府制定的法律那是显规则，民间江湖则有另外一种规则，这种规则用武汉方言说，叫“歪江湖正道理”，也就是武汉人性格里的讲义气，重情重义。

        武汉人刀子嘴菩萨心，他们有的居住在江北汉口，有的居住在江南武昌，这样既有北方人的粗犷，也有南方人的精明，所以性格很复杂。

        武汉人重情重义，所以才会在送别援鄂医疗队时，大喊“你们为武汉拼过命”。在我看来，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好多医护人员不顾个人安危、舍生取义救一座城的市民生命健康，他们的确是为武汉拼了命。再多的成语，再华丽的词汇，也不如这句“你们为武汉拼过命”接地气。

        至于“汉骂”，这种方式让人比较反感。在现代文明社会，这不是武汉人的共性，它只代表一个个体现象。换句话说，不能纵容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只有大闹了才能解决问题这种不正常现象。在此，我想引用复旦大学华山医院感染科张文宏主任的那句话，这个社会不能让老实人吃亏，要追求公平公正，解决好普通群众的生活诉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