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疫情中的美国

dongzi

来源：中国作家网　|　五味子　　2020年04月13日09:06

        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以来，中国政府以及世界卫生组织一直呼吁，世界各国应加强信息共享与多方面合作，共同抗击疫情，维护全球公共卫生安全。近期，新冠肺炎在世界范围内的迅速蔓延，我们在继续做好国内疫情防控的同时，也十分关切、牵挂各国的抗疫情况。为此，中国作家网特邀请在海外的华人作家、翻译家谈谈自己在疫情中的生活，以及对当地抗疫情况的观察与思考。人类是一个休戚与共的命运共同体，希望作家翻译家们的这些点滴记载、人文思考，能促成更理性、更深刻的理解与沟通，守望相助、同舟共济，为这场全球性的“战疫”贡献自己的力量。

——编者

        刘秀娟来微信问候并约稿，说想请几位在国外的作家、翻译家写一篇新冠疫情肆虐下的所思所感，我欣然答应，且也觉荣幸，尽管心底里觉得对不起“作家”或“翻译家”的称谓，但好歹最近因为疫情跟“家”还真沾了一点边，那就是“居家”。另外，平时也还有记事的习惯，就从我的记事里摘取一些，应该也符合约稿要求。

2020年3月13日 星期二

        春天在虚晃了几枪之后，真的来了！

        虽然这个春天世界很不太平，中国的疫情气势汹汹地来了，打乱了人们春天的脚步。但是，幸运的是，政府一声令下，该动的立刻动了起来——医护人员立刻从四面八方赶赴疫区，救援救灾；该静的立刻静了下去——企业停产，学校停课，老百姓停止了走动……可敬可爱！

        然而，世界范围拉响了疫情警报，不论是因为各国政府治理的能力，还是因为各国人民的自我管束能力，还是其他诸多的原因，总之疫情在各国扩散，让人觉得莫非人类自己真的在创造自己的末日？

        但是，春天还是一如既往地来了。我也还得一如既往地生活，只是尽量少出门聚集，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保护他人。

        小院里的油菜花开了，依然那么金灿灿的；几株萝卜苗也开花了，白里透着淡蓝，也是赏心悦目。蜜蜂闻香而动，嗡嗡地飞着，即便我因除草，在拨弄着花枝，它们依然我行我素，在花朵上忙碌着。我又种下了南瓜、丝瓜、黄瓜和豆角的种子，也点播了黄豆，再过几个月，院子里又将是绿油油的一片。

        春天总是美好的，生活本应该也是美好的。如果人类不那么自私，不那么贪婪，不那么自以为是，不那么相互攻讦……这个世界将会更加美好。

        希望这一次疫情，能让更多的人警醒。

2020年3月14日 星期六

        今天是周末，早晨天气不好，儿子也不上学，不需要为他准备早饭，我便懒在床上，开始了胡思乱想——

        昨天，得州终于宣布了全州范围的冠状病毒灾难宣言。

        恰好儿子下周是春假，不用上学，稍微宽心。

        这几天，微信群里的华裔家长都快急疯了，忙着联合华裔家长一起请愿，要求学校停课——但停课，对有些家庭来说，的确是承担不起的，因为孩子不上学了就需要人看管，就得有一日三餐；还忙着游说外国家长，春假期间不要外出旅游——坦白地说，有些对牛弹琴的感觉。即便疫情如斯，很多人基本还是会想干嘛就干嘛。他们没有华人这么着急。更何况他们看CDC，看政府，尤其是看特朗普，那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架势，有啥好急的呢。说实在，来这里两年多，一个深刻的感受就是，美国的老百姓其实真的很听话，政府和专家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就连专家说白肉（鸡肉）比红肉（牛肉）好，老百姓也就跟我说白肉比红肉好，以致我现在有时候都有些糊涂了！

        “灾难宣言”发出之后，随后政府就发出了关于哄抬物价以及诈骗行为的惩罚。如果发生哄抬物价的事情，“哄抬物价的人会被要求赔偿消费者，并被判民事罚款，最高可达10,000美元；若受影响的消费者是老年人，最高可被判250,000美元罚款”。至于诈骗行为，倒没有什么细节，就是提醒而已——想来这样的行为一旦发生了，就是照平日原样惩罚而已。

        我惊讶于他们在疫情上的慢条斯理，却又惊讶于在这些事情上反应迅捷——稳民心，也确实暖心！

         ……

        不过，以这种速度发展，春假之后疫情还不知道会发展到怎样不可收拾的地步呢！估计春假之后也是上不了学的。

dongzi

2020年3月18日 星期三

        这些日子乱糟糟的，国内疫情日渐好转，少了一份牵挂，但欧洲、美国相继沦陷，美国依然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特朗普气定神闲，如今感染人数每日剧增，有些可怕。这自然是贻误了战机。

        欧洲更是“争奇斗艳”，“全民免疫”这样躺倒在地的举措都出来了，不由得觉得有些滑稽。

        纷纷有华人归国避难，且其中还有脑子一些被自己脚后跟踢着的（也没必要大惊小怪，肯定是少数！）回去后还一副趾高气扬的嘴脸，在这非常时期还要求这待遇那待遇，真是可恨！国内全民上上下下做出那么大的牺牲，才换来了一点希望，这么多人一回去，再不遵守疫情期间的规矩，那会让之前的努力前功尽弃，这样就太可怕了。

        中美之间的较量让人揪心，网上的信息满天飞，不知哪是真哪是假。赵立坚、耿爽等外交部人士的言论也引发热议。我突然觉得中国的外交风格似乎变了，但我个人窃以为这样的变化未尝不是好事。中国的外交一贯柔和、谨慎，而不是与人抬杠，更不会像美国的一些政客那样信口雌黄。但是，有时候遇到总是信口胡诌的人，还真的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泄去对方的惯力。

        如今这中美关系，的确玄机重重，令人不安。但总之吧，就是希望世界太平，老百姓安居乐业。

        下一周儿子春假结束。这一周，儿子利用假期，还要努力去做志愿者。幸运的是，只是去公园捡拾垃圾，不需要与人接触。但天气不好，老下雨。昨天去了，今天就泡汤了！

2020年3月20日 星期五

        好热闹的一周，上火，牙疼得厉害，也去不了医院，只得忍着！

        各种消息满天飞，实在是不想看了。

        儿子学校正式宣布停课了，但要准备网课。媳妇单位这边还没宣布停工，有些叫人着急。

        说实在的，美国政府应对灾情的有些措施还是比较及时的，救济中小企业的法案出台了，就连学校的救济餐发放也重新做了安排，这些措施还是比较能稳民心的，看来人家还是经验多。

        前者涉及一些中小企业停工后的损失；后者关系到很多贫困家庭的孩子停学后一日三餐的问题：原来免费在学校吃，很容易，但现在需要家长带着孩子去指定地点领取，有几个孩子带几个孩子，一人一份——我也想去看看他们操作，但又不敢，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吧——好奇会让猫送了命。

        一个社会的成熟度，是要表现在应对灾难时的一系列措施上。不知道国内那边，接下来对停产停工的中小企业该如何处理。突发灾难总是会发生的，经过了这一次的教训，但愿下一次能更加成熟地面对。

2020年3月22日 星期日

        今天终于又能出门，领着儿子去公园捡拾垃圾做志愿活动。前两天天气太糟糕，也做不了。

        早晨九点半就离开家了，下午4点多才回家，和儿子一起捡了6袋垃圾，其实还是挺累的。

        说实在的，这个公园脏得远超乎了我的想象。这里人这么稀少，竟还有如此多的垃圾，实在不像话。

        今天感触颇深的一件事情是，看来特朗普最近的“中国病毒”之说，已经有了影响。一直以来，我认为美国的民间对华人还是比较友好的，问个路，求个帮忙，都会受到热情帮助。但今天，因为捡了垃圾之后，找不到公园里的大垃圾箱，就想问问在公园里溜达的人，便去问两个学生模样的孩子。这要是在以往，他们一般都会热情告知，甚至会好奇地打量着我们。可这一次，他们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且有远远地避开我的意思，似乎我就是“病毒”。于是，我便知趣地退却了。

        也许是我多想了，事实是这两个孩子本来就胆小，不愿跟陌生人说话才如此的。但愿吧！希望我们在外国人的眼里不要变得那么“妖魔”！

2020年3月31日 星期二

        最近几个匪夷所思的观点，又让人气得牙疼！

        一是在资源紧张的疫情下，放弃老人的救治。这是典型的社会达尔文主义，既违反了人性，也违反了人道主义。但我相信，实际上不会真的是这样操作的，毕竟这样的观点应该只是人一时冲动的心思。

        二是特朗普的那句“也许这就是一直以来的生活”。在疫情急剧爆发，检测试剂紧缺的情况下，特朗普在白宫的疫情新闻发布会上，谈及富人优先检测病毒的事情时说有钱和有关系的人不应该享受优待。不过，他承认富人和名人确实有时会得到优先考虑。他说：“也许这就是一直以来的生活。”

         总之，残酷！当然，非常时期，大人物有大人物的考量！无语！

        ……

2020年4月1日 星期三

        昨天，邮箱里收到几封邮件，其中一封是德州终于也颁布“居家令”了，4月2日中午12点零1分生效。

        我几乎是满怀着欣喜看完这个消息的，因为这样媳妇就不用上班了。儿子春假后就停学在家，少了风险，但媳妇不停工，风险还是挺大的！我真是佩服美国政府和美国人民的“淡定”：从3月上旬开始，感染人数从全美的不足千人，得州只有个位数，到今天全美几近20万，得州3千多人，陆陆续续有些州颁发了“居家令”，得州是比较晚的。这些外国人，真的很不在乎：他们不戴口罩——路上行人少，不戴口罩尚可理解，但超市里、商场里，还是不戴。我昨天和媳妇去超市，口罩和手套准备在车上，但我最终也没戴，因为我们在车里观察了半天，进超市的几乎没有戴的，我也只得作罢。他们还照样聚堆，公园里的网球场和篮球场，孩子、年轻人依然在乐呵呵地打球。我实在是有些不理解他们的脑回路，得想办法了解一下！

        和美西的同学聊天，聊起特朗普的民调居高不下，她觉得奇怪，我说我倒不是那么奇怪：当初几乎作为黑马杀出来，那他肯定有他的民众基础；其次，他的“美国优先”，虽然不符合人道主义，不符合全球化，但很符合人性的自私；再次，他是民选总统，选民继续对他的肯定，也就是对自己的肯定，不然不就打自己的脸了；还有，也就他这样一个总是毫不在乎自己说话打脸的人，才符合他背后支持他的那些人的利益吧……

        其实，这些话题已经不愿意讨论了，因为挺伤脑筋，也没这个能力，因为掌握的信息太少，哪有资格去评说！

2020年4月5日 星期日

        这几日尽可能回避疫情数字以外的消息，也不想为一些蹭流量的干尸文章而气得牙疼。但今早厕所时间无意中瞥见了一篇关于亚裔商人杨安泽的报道，内容大概是其对近日美国亚裔日益遭受种族歧视压力的认知。从文章所述的内容来看，杨认为口头反击、抗议或请愿的方式无济于事，呼吁亚裔应该向二战时加入美军的日裔美国人学习，通过主动展示爱国主义等“美国人的一面”（Americanness），来争取认同，重要的是需要让他们认识到亚裔是爱国的，比如穿美国国旗颜色的衣服，做志愿者，或是捐款等，通过做事来让歧视亚裔的人认同自己，云云。

        我没看到杨安泽的原话，我不想置评其本人，但我相信上述的观点不止属于杨一个人的，很多人都会有，因为在面临自己是非主体的文化圈、权力圈里，少数的非主体总是希望融合到占多数的主体中去，以求文化的权利的认同。

        不过，一定要记住，这种认同永远只会是暂时的、表面的，当圈子里的资源越来越少或出现紧张的时候，或是圈子里遭受到外来压力需要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时，最先被牺牲的肯定是那些少数的非主体的利益。

        在一个多元文化里，为什么不能保持自己的文化存在，而一定需要改变自己的文化而去认同别人的文化以求自己被认同？为什么不能彼此包容，共生共荣？美国的繁荣，应该说正是得益于这种包容。中国的文化，也正是因为包容，才如此博大，如此经久不衰。

结语

        以上从日记中摘录的文字，还是做了一点修改。毕竟，写日记只是对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思考做一个记录，没有要拿出来与人分享的念头，因此有些只能说给自己听的话，还有一些跟疫情思考不相干的话（比如院子里的庄稼，比如跟孩子的争吵等等），还是删去了，但大体保留了我在这段特殊的日子里的一些零碎思考。

        美好的春天都快要过去，但疫情的寒冬还在继续。说实在，不知道这“冬天”还会持续多长时间。坦白地说，现在比“冬天”刚来时反倒淡定多了，不再那么紧张和焦虑，只是全世界不断上蹿的数字，难免揪心，只能期盼“春天”早日来临，祝愿世界平安，祝愿所有人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