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忠泰长篇小说连载：《跨世纪的红土情缘》（1）

羊君

　　一、星火燎原

　　1

　　山河依旧，无论什么时候都好像一幅奇妙的图画。

　　渗透骨髓里面的寒冷冬季终于过去了，万物阳气生发的春天还是来到了人间。花草芬芳，杨絮上下翻飞，莺燕呢喃，鸟雀飞翔在空中。

　　蓝蓝的天上，飘着朵朵白云;青青的山岗脚底边，流动着潺潺流水。

　　牛儿欢叫，马儿在飞快奔跑。

　　自然界的风光，不因人间世事沧桑，而丝毫减少一丁点，依然美丽如故。

　　在1928年的早春时节，东方刚露出鱼肚白的一个清晨，在中国江西会昌境内的一条蜿蜒山道上，四十多岁、古铜色脸庞的木匠赵平安，和他几次了，那二十出头、眉清目秀的儿子赵志强，一同推着一辆宽大的木板车赶往二十里外的县城方向。昨天中午，他们家里就已用完了木料。没有木料，就不能够制造木具出售换钱买回粮食做饭吃。另外，地主已经来逼租钱那种凶恶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赵平安一家三口自己开垦的山间菜地一亩，租种的庄稼水田六亩，粮食收成交完租子以外，其余还不够吃。当年赵志强的妹妹就是因经常吃不饱而饿成胃病，家里没钱送她上医院治疗，而死在了娘的怀里……所以，赵平安赵志强父子两人今天必须赶早买回木料。

　　早在出门之前，赵平安和儿子赵志强吃饱了肚子，因为天刚麻亮妻子尹仙桂摸黑起床，走进厨屋刨洗芋头，替他们父子俩煮好了早饭，两大碗灰灰的芋头糊糊。出门之时，尹仙桂千叮咛万嘱咐：“你们爷俩今天要早去早回，路上小心一些走路。”直到赵平安赵志强父子俩都答复两遍“晓得了”出门，尹仙桂才不再重复。

　　行走在去会昌城的一路之上，赵平安又忍不住唠叨：“伢儿，你都有二十二岁了，该娶媳妇生娃，稳当一些过日子了，别再想这想那，心比天高的人，多半都是命比纸薄。我和你娘的身子骨眼看一年不如一年，不可能总是这样陪着你过日子，不定在哪一天夜里，我和你娘的两腿一蹬，见了阎王，去了阴曹地府。即使在泥土里面躺着，我和你娘也不能够闭眼。还有，村子里跟你一样大的年轻人，都结婚养娃仔了……”

　　每次听见爹娘这般苦口婆心的劝告，赵志强就会揪心似地难受一下，然而他会咬紧牙关，教爹娘不要着急。此时，赵志强回答道：“爹，您和娘就放心吧，人生的终身大事，儿子自己知道。人这一生的许多事情，都得讲个机缘。如今是民国时期了，封建老皇历都已经过时了。穷人的苦日子，要变一下了。这话，暂时只能在亲人间私下里聊一两句，记住，不要对外人讲。爹，你看看外面的世道，回头仔细想想，就全明白了……”类似的话，赵志强在家里也告诉过母亲。平日关起门聊天时，赵志强就曾经告诉爹娘，广东国民党总理孙中山先生活着时就一直主张联合共产党实行三民主义造福老百姓;共产党更进步，主张实行社会主义造福老百姓，帮助国民党军队北伐;蒋介石掌握国民党大权以后翻脸不认人，要消灭共产党，这样一来，共产党就被逼上梁山拉起红色队伍造反。

　　听着儿子赵志强谈的很有道理，父亲赵平安不再啰嗦口舌了。赵平安是几十岁的过来人，知道说话应该掌握分寸适可而止。城里那些游行的工人学生们大声高唱的《工农兵联合起来》《打倒列强》《国际歌》，他都听过多次，有滋有味朗朗上口很带劲的，而且自己还会哼上几句了呢。

　　儿子赵志强虽然年轻，然而肚子里有墨水，言语不是很多，一下子却说服了老爹赵平安。其实，儿子赵志强由于家庭贫穷，也只读了几年私塾，文化知识不算多，但是他喜欢动脑筋思考问题，不像村里面大多数同龄年轻人那样急着娶妻生子，他有着自己的长远打算。他的脑海里面时常回忆着往事，自己的瘸腿爷爷赵石柱生前的叮嘱：真正的好男儿应该志在四方，为国效力。

　　赵志强决心今生有朝一日，一定要去完成爷爷赵石柱的遗愿。

　　昔日自己那位左腿残疾的瘸腿爷爷赵石柱，满怀壮志却未遂心愿，已逝去十年了。但是，在赵志强的心目中，爷爷没有离去，老人就像巍巍高山上的一颗松树那样矗立着，无论严寒酷暑，一身傲骨永远笔直地指向高远莫测的天空……

　　(待续)